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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学子 | 张培均:书生也可带吴钩,译读沉潜久

张培均 RUC古典学 2023-09-13

编者按:张培均,第一届中国人民大学古典学实验班学生,2012-2014年服役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炮兵(现改称火箭军)某旅,现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古典文明研究中心在读博士。译著:娄林选编,《君主及其战争技艺:马基雅维利<兵法>发微》,张培均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9。本篇访谈回忆了张培均在古典班学习至今的心得体悟。



你本科最初的专业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古典班的?


大一时我在社会与人口学院学习。刚上大学什么也不懂,有点迷茫,似乎没有学到自己想学的东西。大一快结束时,在教二草坪看到第一届古典学实验班的招生通知,看到大大的海报上同时印着孔子和苏格拉底的像,觉得这是自己想学的——学贯古今中西,想想都令人激动!这算是我的初心,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临近博士毕业,知道那是非常遥远的目标,需要一生去追寻。

张培均(左三)退伍后与第三届古典班毕业生合影


在古典班阅读经典、学习古典语言带给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最大的收获是可以让心静下来。如今的大学总体上还是非常浮躁,有太多的选择,读书的位置似乎非常靠后。进入古典班后,我们跟着几位老师阅读中西方的“大书”,这种经验可以让人获益终生。古典班的经典阅读不是那种导论性、概论性的,而是一字一句地读原典。这需要耐心和静心,好处是能让学生有比较扎实的基础。学习古典语言也是如此。尽管主要以培养阅读能力为主,但古典语言的学习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一件易事。我记得当时拉丁语和希腊语的课时量非常大,每周一半以上的时间都花在语言学习上,非常辛苦,但当时打下的基础也非常有用。

在古典班的学习生活中,你印象最深的人和事是?哪门课(或哪本经典著作)对你的影响最深?


我一直待在人大古典学这边,从未离开,似乎还不到回忆这些的时候。本科阶段印象最深的课是刘小枫老师讲《会饮》的那门课。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柏拉图对话,才发现柏拉图的作品比我以前读过的所有“名著”都更深刻也更有意思。柏拉图当然是古典班的必读,后来我们也读过柏拉图的其他对话。但我现在仍感谢《会饮》为我打开阅读柏拉图的第一扇门。我想说的是,读《会饮》是进入柏拉图的非常好的起点。

刘小枫教授在《古典学引论》课堂上

为什么会选择去当兵?两年的部队生活带给你怎样的收获?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当兵是一直想去的,每年征兵季,我都有点蠢蠢欲动,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下定决心。直到大四,本科阶段的学习基本完成,正好有以前登山队的朋友撺掇我一起去,就去报了名。入伍其实是主观意愿加机缘凑巧。感谢生命中的这些机运。

部队有句“黑话”,主要是针对义务兵的,“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那两年确实非常“痛苦”,但也非常值得。如果说人类的生活是战争与和平,没有当过兵的话,对另一半生活就没有切身的感觉,只能是“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参加过高戒备战备值班等任务,对战争状态有一点体验,有几次车开出去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兵)都不知道是演习还是战争——当然,最终没有打起来。

部队生活与大学生活是两个极端,一个纪律严明,另一个就比较自由,老师们也都温文尔雅、平易近人。部队让我更能吃苦,更加自律,对我研究生阶段的学习非常有帮助——大量时间花在翻译上,这需要坐得住冷板凳。


什么时候确定了要走学术道路?什么促使你选择这条道路?当时有考虑过其他的选择吗?


“学术道路”有点严肃。但怎么说呢?决定读博士就意味着往这条道路上靠吧。其实我读本科时也不怎么用功,仅仅做到不旷课,能按时完成作业——跟高中差不多,可能还松散点。那时还参加不少学生社团,还去支教、登山什么的。我大四去当的兵,退伍回来后继续读硕士、博士。在部队的时候,我只有晚上可以看书(也是在第二年成为“老兵”之后,新兵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深刻体会到能有时间学习是多么幸福。所以我从硕士开始算是比较用功。因为当了两年兵,拉丁语和希腊语都忘得差不多了,因此我的硕博论文的研究对象分别是一个拉丁语和希腊语的作家——其实仍然是打基础,既是语言上的,也是学术上的。


硕士博士期间做了哪些学术工作?什么时候确定了现在的研究方向?本科时受过的学术训练与所见所闻是怎样影响你的?


其实谈不上什么学术工作,都是围绕上课、论文而看书、学习罢了。人大古典学这边是中学和西学并重的,都要学,但你的学位论文可以是西学的,也可以是中学的。我的本科、硕士和博士论文都是西学方向的,不过我对中国古典的文本也非常感兴趣,参加过不少相关的读书会。既然研究西学,除了语言,在我们这边,翻译也是一项必要的训练。这几年我也翻译过一些东西,我觉得翻译对阅读和写作都有帮助。

我的硕士论文研究的是古罗马史家撒路斯特,但不是《喀提林阴谋》和《朱古达战争》,而是他的尚未有中译的《纪事》。之所以选择这部作品,既有填补空白的“雄心”,也有容易操作的实际考虑——这部五卷本的著作是对罗马共和晚期状况最早的记述,仅存残篇。但残篇其实也不好操作,幸亏里面有几篇演说作为修辞典范完整地传世,我的硕士论文便聚焦于那几篇演说。硕士论文主要是一种学术训练,我希望借此复习一下自己的拉丁文,因此在写论文时根据西方最新的辑佚本把《纪事》所有如今可见的残篇都译了出来。

我的博士论文从古罗马转向古希腊,回到西方史书的源头希罗多德。从现代实证史学的角度来看,希罗多德甚至算不上高明的史家。但“史学之父”是一位史家吗?这就像问:柏拉图是一位柏拉图主义者吗?希罗多德值得我们重新审视。按施特劳斯的说话,希罗多德的logoi可以解种种现代logoi的毒。我的论文便试图回到希罗多德的叙述,看他想要向我们传达的教诲,以及这种教诲如何可以成为我们时代的解毒剂。

本科时的学习我觉得谈不上学术训练,但古典班的两种做法对以后有志于学术的同学是非常有帮助的:一是注重语言上的训练,除了西方古典语言,还有古代汉语;二是注重中西方经典文本的阅读。我觉得不管以研究中学还是西学为主,对两边的经典有个大致的了解会非常有用,可防止走向极端或胡说八道。
张培均(右一)退伍后与战友合影

在你看来,古典学问与现世生活的联系是怎样的?是否也经历过大学里的迷茫,以及如何走出迷茫?


我对学问与生活的联系恐怕还没有什么理解。粗浅地说,如果你是一个愿意学习的人,学一点古典的话可以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当然,花大量时间在学习上,可以对生活琐事不那么在意,对一些利益之事不那么斤斤计较。不过这些都与人本来的性格有关,古典学问能否深刻地改变一个人,我说不上来。“下学而上达”,可能也是需要用一生去观察的事。我自己其实还没太搞清楚人该如何生活……

迷茫当然有。我觉得这跟现代社会选择太多有关,什么都可以做,但什么都没有意思。我个人觉得,找一件自己感兴趣的事去做,也许就可以少点迷茫。古典作品,当然是治疗迷茫的一剂良药。但有时迷茫也未必纯然是坏事,迷茫意味着还在思考。最好的做法还是《论语》中的一句话:“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要在学与思之间找到平衡。


对准备走学术道路的师弟师妹有什么建议?


每个人的道路最终是要自己探索的。但是,如果你们暂时没有答案,不妨就听听你们老师的建议。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权威,有时候老师的一句话、推荐的一本书,比自己花大量时间探索更管用。

如果师弟或师妹想要走学术道路,首先,基础非常重要,无论以后研究中学还是西学,都要先打好基础:语言的和基本文献的。另外,如今不管研究西学还是中学,都需要对另一面有一定的了解,比如一个研究西学的,最好也能读读中学的经典。

其次,我觉得顺流而下比逆流而上更容易。也就是说,在初入阶段,最好找一个比较古老的文本或作者作为研究对象。对源头有所了解的话,以后如果研究那些支流的话可能就比较顺畅。西方的,比如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中国的,比如孔子、荀子等。当然,我举的都是最核心的例子,其他能选的当然还有许多。基本上所有重要问题都在那些经典作品里,所以我觉得这样入手好一些。当然,也看个人兴趣。如果你因为研究某个近现代的人而上溯至某个古人,也未尝不可,可能难度会大一点而已。

张培均(左一)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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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张培均参与翻译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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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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