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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山修司先生诞辰85周年,生日快乐!

沈蕊兰 抛开书本AsideFromBooks 2023-04-03
今天——2020年12月10日,是寺山修司85岁的生日,寺山修司一生留下了电影、诗歌、戏剧、散文等多种形式的艺术作品,通过这些我们领略了穿过他惊世骇俗的的思想,然而拂去这些外在的惊世骇俗,我们看到的是他对人间始终温柔。他如同我们儿时艳羡却不敢效仿的街边那个肆意妄为的不良少年。多少年后,我们才发现他才是真正对这个世界执着和坚持的那个人。


论寺山修司影像中的实验性
Discussion about the Experimental of Shuji Terayama

文:沈蕊兰
编辑:合鸟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于公众号“抛开书本”



绪论 |

电影史中充满了一些生前太过于被归为异类的电影界奇人,他们与主流保持距离,以先锋性来探索影像的边界,其中,寺山修司可以说是日本电影界中形式风格非常突出的一位前卫艺术家,同样是日本新浪潮中不可或缺的一位,却并没有受到和其他知名导演如大岛渚、今村昌平等一样的关注度,并且在电影史中也没有特别多对他的研究。

戈雷格尔这样评介寺山修司:是一位怪杰和幻想家;本世纪最后一位银幕诗人。还有人说,“寺山之后无影像”。寺山修司以其多重的身份——诗人、编剧、影评人、作家、摄影师、前卫戏剧导演、赌马评论家在电影史中留下了浓厚艳丽的一笔,连他自己都称:“我的职业就是寺山修司”。

在 47 年短暂的一生中,他留下了 5部长片,几十部短片。因其风格多邪典小众,并且长片不多,在正统电影史的讨论中也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近年来,国内越来越重视其当年留下的作品,近几年来相继翻译出版了《幻想图书馆》、《不思议图书馆》、《扔掉书本上街去》、《空气女的时间志》等多本随笔集,寺山修司的影像也重新受到了艺术界不同领域的关注。二战之后,欧洲刮起了电影新浪潮之风,同时也带动了日本新浪潮的诞生。

20 世纪 50 年代受电视的发明和兴起的冲击,商业电影制作一片衰败,制片厂体系面临崩溃。同时,受灰暗政治的影响,日本电影界诞生了一大批反叛导演,涉足时事政治和现代化背景的讨论,反抗封建道德的约束,以打破制片厂控制导演创作意志力为目标,风格上摆脱小津安二郎、黑泽明等电影大师的影响,其中包括大岛渚、筱田正浩、吉田喜重、铃木清顺、松本俊夫等年轻导演,拍出了一大批与当时日本电影主流完全不同的电影,对政治高度敏感,作品种充满了暴力、性与反抗权利,引发日本电影界的“松竹新浪潮”。

寺山修司也是其中风格迥异的一位,被喻为日本的“帕索里尼”,他的创作继承费里尼却又自成一派,作品中带有强烈的尖锐性和颠覆性,这又与帕索里尼有几分相似。


从创作经历追寻寺山修司实验性探索的形成原因 | 诗歌作为艺术启蒙

1935 年 12 月 10 日,寺山修司出生于日本东北部青森县,青森是一个阴暗极北之地,来自南方的明亮之地九州的作家松永伍一曾形容,青森拥有南方没有的阴冷,这也是咒语的繁殖之地,诡秘恐怖的性民俗文化之根在这里,成为了寺山修司的灵感来源。在他自传性电影《死者田园祭》的取景地——日本三大灵场的恐山就在此。

《死者田园祭》,寺山修司

寺山修司的童年生活可以说是压抑的,他在《空气女的时间志》中,谈论到自己的父母时,形容他们不仅贫穷,且和萤火虫发出的蓝光一样幽暗,没有温暖,只有冷淡,换个说法,就是“憎恶”。父亲因为职业被派到各地工作,由此寺山也在不停地换地方住。父亲在寺山修司 9 岁那年战死于塞班岛,致使他的大部分童年生活中父亲的角色总是缺失的。

母亲时而对他温柔,时而又激烈,经常用裁缝用的棒子打他。在青森,他们经历了一场空袭,但寺山修司对于空袭后的惨状的印象却没有比自己儿时在寺中看到的《地狱图》中女人被一刀刀割块更令人恐惧。寺山修司将这两件事和第一次看到父母交合时的性归为自己童年的“三大地狱”。后来,母亲迫于生计将寺山修司寄养到经营“歌舞伎座”电影院的亲戚家,他的少年时期辗转于不同的家庭,导致他时刻觉得自己是一名局外人,性格也由此受到影响,敏感且忧郁。

他执着于母亲所说的带有浪漫色彩的不可能之事——出生于飞驰的火车上,并以此作为故乡,由此也可以感受到他作品中所追求的“无根的状态以及对家族血缘的仇视”。在电影《死者田园祭》中,同样可以看到少年阿新如何急于逃离自己闭塞幽暗的故乡——一个充满着幻觉、过去、颠倒时间、地狱一般的地方,奔赴蒸蒸日上、梦寐以求的象征着崭新时代的东京。

就像在他的自传《谁不想念家乡》中,他无数次幻想自己的故乡在东京,密谋着如何离家出走。在寺山修司青少年的成长中,有一段不可或缺的艺术经历,就是写诗歌。在他的电影中总是出现用诗歌的意象来对影像组合拼贴,即便是破坏了正常的叙事方式也毫不在意,这是他独特的理解影像的方式,与其诗人身份密不可分

不同于其他导演早年沉浸于电影的氛围,寺山修司最早的艺术启蒙是诗歌,12 岁开始发表短歌,13岁就开始创作俳句。初中二年级,他加入学校的文学部,常在校刊上发表短歌、俳句和童话。短歌占据了他的初高中的大部分时间,他自己形容这种即将灭亡的诗歌形式具有反现代性,拥有恶灵般的魅力。

他在自己的诗集序中这样写道:“所有东西的价值都崩塌了,自由突然向我们袭来。为了能够成功超越这种自由,我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另一种形式。”这种与主流艺术不同的态度始终贯穿寺山修司的创作。17 岁时寺山修司组织了全国学生俳句会议,19 岁阅读了日本文学大师、幻想小说先驱泉镜花的全集,这对日后他绮丽迷幻的创作风格起了至关重要的影响,他后来将一部泉镜花的作品改编成了《草迷宫》。

《草迷宫》,寺山修司

高中毕业后,寺山修司进入早稻田大学文学部,与当时已经有不小的影响力的诗人谷川俊太郎成为了一生的好友。1982-1983年间,两人还一起合作了《录像信》,交换自己的日常,以及各自思考的问题与创作的灵感。他们用影像多次通信,以行为、交谈等轻松幽默的方式,结合游走的镜头和抽象的画面,讨论影像和语言的表达边界,以及探讨“语言和逻辑”、“意义的幻觉”、“我是谁”等哲学问题。

寺山修司将自己在图像上的实践——抠掉和缝补照片里的人物,来使得照片中的主体“我”消失。在他的自述中,也谈到自己的创作是为了隐藏自己,而不是表达自己的内心。而在《死者田园祭》中,结合蒙太奇的方式,也多次出现他自己的诗歌,例如开头有一段照片的拼贴,配上“在哪个小女孩松散的头发中间,有花语拼出的葬礼二字”,下一个镜头是一朵花在黑暗中坠落。在他的长片中也多次用类似手法。

实验戏剧的经历 |

二战日本战败后,日本的社会结构处于转型期,经济发展困顿,道德的约束力降低,日本年轻的一代陷入迷惘。配合着青春期难言的躁动,年轻人纷纷走上街头,用学生运动来宣泄对时局的不满和内心难以名状的抑郁、苦闷以及愤怒,迫切地要与过去划清界限,试图在战后的文化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一套新的价值体系

此时的寺山修司和谷川俊太郎、石原慎太郎等人也组织了“青年日本会”。寺山修司为“新浪潮三杰”之一的筱田正浩、大岛渚等撰写剧本,寺山修司后来与另一新浪潮重要人物羽仁进合作《初恋·地狱篇》(1968 年)时,决定把集团式的议政形式抛诸脑后,而专注利用一对男女充满憧憬的相遇,借追求个人意识的解放来建立新生,此片当年甚受年轻人爱戴拥护。

1971 年,寺山修寺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片《抛掉书本上街去》,运用许多戈达尔式的影像拼贴,充斥着作者的主观情绪,戏剧化的剪辑,其中有许多学生运动的混乱摇晃的镜头,青年男女在燃烧的美国国旗后做爱,美国 pace 香烟的空壳成堆,明显能看到此时他所关注的主题,正是新浪潮运动中最激进的被压制的年轻一代

《抛掉死者上街去》,1971

1967 年年初,寺山修司创立了“天井栈敷”独立实验剧团,他解释这样的名字为不要停留在底下的状态,要以喜欢的方式制作喜欢的戏剧,并向更高的地方发展。

“天井栈敷”广纳漫画、视觉设计、摄影、戏剧、美术等各方面的人才,打破了当时各种戏剧界的固有模式,产生了大量先锋作品,甚至招募”怪人侏儒巨人美少女等“作为演员,成员结构“不同寻常、退学和离家出走者占半数”,掀起全国性的前卫戏剧风暴。

铃木忠志在自己的对谈集里如此定义戏剧的“前卫”:从方法上以改变整个戏剧结构为目标,对日本建立起来的戏剧感受性有所冲击。

天井栈敷演出海报

无疑,寺山的戏剧既从结构上冲击着戏剧形式,又从感受上挑战着观众底线。剧团甚至有街头表演“市街剧”,有一次在闹市区持续了 30 多个小时,最后因扰民投诉而被迫暂停。

这种戏剧的形式一直延续到寺山修司的长片:在《抛掉书本上街去》中,用充满人群的街头表演的形式来记录演员的状态,演员在人群中穿梭,对着镜头说话和表演,背景则是围观的观众;另一个镜头中,女孩向人群呐喊,摄像机被架在高处以不在场的身份记录剧场的发生,最后被剪辑成镜头。

寺山修司在诗歌以及戏剧方面的实践使得他在创作中始终以文学的角度在影像的内部审视自己,以及戏剧的方式去构建自己的影像语言,形成了独具一格的风格。

西方电影与艺术思潮的洗礼 |

电影《再见箱舟》,1984

寺山修司艺术风格的形成不仅是东方美学体系,也包括欧洲印象派、超现实主义、表现主义等多种西方艺术的影响。1971 年,寺山修司来到美国,受到当时极为流行的安迪·沃霍尔和摇滚乐的影响,也常去百老汇看戏剧。《抛掉书本上街去》中就有大量波普艺术的影子,包括招贴画等。

此外,在创作戏剧的过程中,他也受德国表现主义的影响,在他的自述中也谈到了表现主义观念:艺术是有直觉感受和主观创造的东西。寺山修司也被达利画作吸引,由此思考“对事物表面的质疑”。

电影语言方面,寺山修司受到法国新浪潮和左岸派、印象主义电影、以及超现实主义电影的影响。寺山修司在自传中也坦言,二十多岁的时候看到了“新浪潮三杰”之一的意大利导演费里尼的《八部半》,成了他创作生涯的转折点。在他的影像中大量画外音和导演主观意识诗歌的插入,以及对现实与虚幻的讨论,也和左岸派的创作风格不谋而合。

此外,天井栈敷的成员森崎偏陆说,受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寺山修司曾因 1970 年《鼹鼠》在日本上映而喜欢智利导演杜佐渡洛夫斯基。在《再见箱舟》中寺山修司也用了很多魔幻现实主义的桥段,但是不同于佐渡,寺山修司糅合了日本民间文化中特有的巫术和神道教中鬼魅的那一面,以及歌舞伎和舞踏的表演形式,而非佐渡善用的基督教救赎题材,由此营造出一种东方美学气质的诡秘氛围


作者简介

沈蕊兰,1993年生于苏州,工作生活于杭州,硕士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基本视觉研究所。以影像为主要创作媒介,围绕个体在面对精神废墟时,用记忆、宗教、神话对抗时间和存在的虚无。影像作品曾获北京国际短片联展华语短片竞赛单元潮汐大奖,并入围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IDF学院”培育单元、CineCina纽约华语电影节等。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中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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