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9年，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篇写下：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It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民国则相反，那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民国有骨，民国有节，民国出才女，她们有颜有才有气度，国语英语两手抓，腹有诗书气自华。

今天，我们来盘点几位民国才女，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她们，英文水平又怎么样呢？

01

张爱玲

国学英语都挺6

文科生里的Sheldon

英文水平：写作强无敌

张爱玲，中国现代作家，本名张瑛，爱玲改自其英文名：Eileen。

很多人都记住了她的名言“出名要趁早”，她一生创作大量文学作品。包括小说、散文、电影剧本以及文学论著，她的书信也被人们作为著作的一部分加以研究。

不过，翻看她的作品，你会惊讶，她的英文原来也如此出色。

张爱玲的英语水平如此出色，多半要归功于母亲黄逸梵。

张爱玲五六岁时，家里就请了英国人教英语，随后她去了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圣母玛利亚女校。

这所贵族学校，学费是普通工人10个月的工资，完全按照美国式方法教育学生，重视英文，学生都能说一口极其流利的英语。

有钱人在孩子的教育上真是从不吝啬啊。

1937年，张爱玲从圣母玛利亚女校毕业，图为毕业照

她本人对英语也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求学期间经常一个人演莎翁的话剧玩，一会演哈姆雷特，一会演克劳迪，大段大段背诵莎翁的英文剧本，简直是文科生里的Sheldon，接近母语者的英文水平。

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名言“出名要趁早，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You'd better be famous as young as possible; if not, you won't enjoy the utmost of happiness.）”。

20岁前后，1943年1月，张爱玲在英文杂志The XXth Century（《二十世纪》）上发表了一篇名为‘Chinese life and fashions’（中国人的生活和服装）的英文文章。后又在1943年12月改写为中文文章《更衣记》，发表在《古今》杂志上。2003年，美国学者AndrewF. Jones又将其翻译成英文文章‘A Chronicle of Changing Clothes’发表在杂志 East Asia CulturesCritique（《东亚文化评论》）上。

另外《中国人的宗教》等文章发表在上海租界的英文报刊上，转头再翻成中文投给本土杂志，一篇文章拿两份稿费。是的，才女就是有这种操作。

后来的写作生涯里，张爱玲也像炫技一样，把自己的中文作品用英文改写，再翻译成中文。

1956年，张爱玲将《金锁记》扩展成英文长篇Pink Tears，后来她将Pink Tears改写成The Rouge of the North（《北地胭脂》），之后又将《北地胭脂》翻译成中文版的《怨女》。

她说：“除了发展我的天才外别无生存的目标······除了天才的梦之外一无所有。”

张爱玲学生时代英文习作：

（向上滑动启阅）

The Sun Parlor

My favourite spot in St. Mary's Hall is the Sun Parlor. It gives me the same impression as its name; a warm, bright room constantly filled with sunshine. It is a rectangular room. The walls are painted in white, but the lower half of them is hidden behind a cover of black wood. In the middle of the room there is a long black table, and around it are many chairs. These are prepared for the girls to have a chance for reading newspapers. In one corner of the room there is a wooden box placed on the shelf. This belongs to the Phoenix Broad, and every girl has the privilege of putting her own themes in it. The box is locked, and we always dream of how we would open this mysterious box and see the things within. On the wall there hang many interesting pictures and records that attract girls' attention every time they pass the Sun Parlor. The room is very bright, because one side of it faces the big glass door that leads to the school gate, and one side of it is composed of three glass doors which face the school garden. Sunlight can reach the room in both directions. When we stand before the glass door, we can see the whole view of our lovely school garden. In winter afternoons, when the pale yellow sunlight lies lazily on the stone ground, we sit beside the steam heaters, with newspapers in our hands. We feel nice and warm and pleasant, and thoroughly enjoy the charm of the "Sun Parlor".

TSANG AI-LING, 1937

我们再次回顾下张爱玲曾经写过的那些惊世绝伦的文字。

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For a person who has passed thirty, a decade can easily slip through his fingers; but for the youth, three or five years mean a lifetime.

——张爱玲《十八春》

02

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Every man may have two or at least two women in his life, the gorgeous one like a red rose and the plain one like a white rose. If he marries the red rose, she will be a touch of mosquito blood in the course of time while the white rose will remain shining moonlight. If he marries the white rose, she will be the leavings sticky on clothes while the red rose will be a vermilion birthmark in his heart.

————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03

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Every kind of emotion on this world is scarred and battered.

——张爱玲《倾城之恋》

04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You’re destined to meet someone special among billions. Since the dawn of time, billions of years have passed and billions more are yet to come. You will meet that person at a precise time, not a minute earlier and not a minute later. However, when that moment comes, you can only greet him with a soft “so-you-are-also-here”.

——张爱玲《爱》

05

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块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If memory has a smell, it is the scent of camphor, sweet and cozy like remembered happiness, sweet and forlorn like forgotten sorrow.

——张爱玲《更衣记》

你很少能见到一个人像张爱玲那样，在传统国学和英语方面都有极高的造诣，宛如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运用自如。

旧照里，她带着才女的骄傲抬着下巴凝视远方，她骄傲得有理有据。

02

林徽因

一身诗意千寻瀑

万古人间四月天

英文水平：19岁已经可以翻译了

长得好看也就算了，林徽因英文也超厉害，连美国学者费正清都称赞不已。

她自小就读英国人办的教会学校，底子打得好，后来随出国讲学的父亲林长民去了欧洲读中学，父亲专门给她找了家教老师补习英语，人家自小学的就是纯正的伦敦口音，并以优异成绩考入St．Mary′s College（圣玛莉学院）学习。

（林徽因和父亲林长民）

后来，林徽因因为惊人的才华和对各方面知识的兴趣，先后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美术系、耶鲁大学戏剧学院读书…

在那个年代里，中国留学生九牛一毛，林徽因在完全西式生活的熏陶下英语水平可见一斑…

初现翻译天赋时林19岁时，爱好文艺的她因尝试翻译了王尔德的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夜莺与玫瑰》），并发表在1923年12月1日《晨报五周年纪念增刊》上。

节选一段，感受一下林徽因的翻译功底：

"No red rose in all my garden!" he cried, and his beautiful eyes filled with tears. 

"Ah, on what little things does happiness depend! I have read all that the wise men have written, and all the secrets of philosophy are mine, yet for want of a red rose is my life made wretched."

青年哭道，“我园中并没有红玫瑰！”他秀眼里满含着泪珠。

“呀！幸福倒靠着这些区区小东西！古圣贤书我已读完，哲学的玄秘我已彻悟，然而因为求一朵红玫瑰不得，我的生活便这样难堪。”

这个19岁的小姑娘首次发表的作品就成绩斐然，之前有人将王尔德的这篇标题翻译为《夜莺与蔷薇》、《莺儿与玫瑰》，林微因翻译完了之后，后来的译本全都引用了她的翻译《夜莺与玫瑰》。

这份译作后来也成为出版商的宠儿，王尔德的童话集直接被命名为《夜莺与玫瑰》，译者是林徽因等。

《夜莺与玫瑰》封面

03

杨绛

最贤的妻，最才的女

自己写书，还能翻译别人写的书

英文水平：这位是大师

杨绛先生可能已经脱离才女之列，晋升大师级别了。

“先生”一词是对有学问者的尊称，并非所有人都可称为先生，能称为“先生”的女子寥寥无几，而杨绛就是其中之一。

她通晓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著名女作家、文学翻译家、外国文学研究家，这些光荣头衔都落在了她一个人头上。

杨绛读的是东吴大学，当年林语堂就是在东吴教书，这学校可谓是大师辈出。

1929年《东吴年刊》里的“东吴大学女子排球队”合影

前排左起第一人为杨绛

杨绛当年是班上的“笔杆子”，东吴大学1928年英文级史就出自她的手笔。

先生不仅写作好，翻译也好，来感受一下先生的英文翻译水准：

《生与死》

作者：英国诗人兰德，杨绛译

I strove with none, for none was worth my strife;

Nature I loved; and next to Nature, Art.

I warmed both hands before the fire of life;

It sinks, and I am ready to depart.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也准备走了。

04

谢婉莹

一片冰心在玉壶

满天繁星一汪春水

英文水平：翻译界的大师

1926 年，希拉里、宋美龄的校友冰心，在美国韦尔斯利女子学院（Wellesley College）完成了硕士论文——《李易安女士词的翻译与编辑》，第一个用英文向西方介绍李清照的诗词。冰心不仅是出色的儿童文学作家，也是优秀的翻译家。

冰心以清新、秀丽的散文、诗歌闻名于中国现、当代文坛，但她一生各个时期都没有离开翻译。

10岁左右就从祖父的书架上捡起林纾先生译的法国作家小仲马写的《茶花女遗事》，后来，又寻来了他翻译的英国作家狄更斯写的《块肉余生述》，阅读了严复译的英国名作家斯宾塞的《群学肄言》与穆勒的《群己权界论》。

冰心的翻译实践是双向的，既有汉译英的作品，也有英译汉的作品。大部分译作都是英译汉，她的第一部英汉翻译作品是纪伯伦的散文诗《先知》(1931年)。在1955年到1965年期间， 她先后翻译了来自8个国家50多部作品，包括诗歌、诗剧、民间故事、书信、小说、散文诗等7种形式。

冰心曾说过：我喜爱纪伯伦的作品，特别喜爱他的人生哲学，对爱的追求。他说：“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真正伟大的人是不压制别人，也不受压制的人。”

05

陆小曼

一代才女，旷世佳人

英文水平：外交翻译口译水准

陆小曼，江苏常州人，近代女画家。生性聪慧，1915年就读圣心学堂，十六七岁已通英、法两国语言，十八岁时已精通。陆小曼经常被外交部邀请去接待外宾，参加外交部举办的舞会等，在其中担任中外人员的口语翻译。三年的外交翻译生涯中，她善于辞令，看到外国政客有蔑视华人的语言行为，便以牙还牙，巧妙应对，捍卫国格。由此，就连当时的外交元老顾维钧也很赏识她。

06

吕碧城

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位女编辑

23岁的中国第一女校长

英语水平：英文写的传记能发表在美国刊物的英文水平

吕碧城，安徽旌德人，中国作家、词人、教育家、政治人物。她是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李清照后第一人，12岁时诗词书画造诣就已很高；吕碧城也是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位女编辑，在二十出头时就成为《大公报》主笔。

1904年任北洋女子公学教习，为推广新式女子教育不遗余力。两年后23岁的吕碧城升任监督 （校长），成为中国第一位女校长。她的教育主张使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成为中国现代女性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同时她也是倡导女权先驱者，与秋瑾交情深，并称为“女子双侠”。1907年秋瑾被害后，吕碧城十分痛心，设法与人将其遗体偷出掩埋，用英文写了《革命女侠秋瑾传》，发表在美国纽约、芝加哥等地的报纸上，引起颇大反响。

1912年从政，任袁世凯总统府秘书，1915年由于袁世凯辞欲称帝复辟而毅然辞职。移居上海经商，两三年之间迅速致富。1918年，吕碧城前往美国就读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文学与美术，进修英语。兼上海《时报》特约记者，将她看到的美国之种种情形发回中国，让中国人与她一起看世界。她4年后学成归国。1926年，吕碧城再度只身出国周游欧美达7年之久。并将自己的见闻写成《欧美漫游录》（又名《鸿雪因缘》），先后连载于北京《顺天时报》和上海《半月》杂志。

之后的她加入世界动物保护委员会，皈依佛门，并在日内瓦断荤。专心用英文译释佛经，弘扬佛教，提倡人道主义，宣讲动物保护的理念。成为第一位系统进行佛经翻译的中国女性；也是中国第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

07

宋美龄

民国第一夫人

跨世纪的传奇女性

英文水平：国际盖章的演讲功力

读到这里你可能已经发现，这些才女们从小时候就开始学英语了，真的是从娃娃抓起。

宋美龄作为大家闺秀自然也不例外，她幼年在家学英文，十岁就跟随姐姐赴美留学，之后就读于韦尔斯利女子大学，主修英国文学。

（宋家三姐妹：宋霭龄（左）、宋庆龄（中）、宋美龄（右））

宋美龄在美八九年，不仅拥有良好的英语功底，思想、举止和谈吐上也全盘西化。

宋夫人的英文能力究竟如何？

1943年2月18日美国国会上的那场演讲会告诉你，她不仅拥有一流的英文演讲水平，更有征服人心的魄力，美国朝野为之轰动。

随后，宋美龄又到纽约、波士顿、芝加哥、旧金山、洛杉矶等地演讲募捐，美国朝野被其高雅的风姿、卓越的才华所倾倒。

她在美国社会刮起了一场“宋美龄旋风”，宋夫人的英文水平，可以盖个国际权威认证的章了！

08

 总结一下

这些民国才女们要么写作水平一流，要么能翻译能演讲，听说读写各有所长。

当然，这跟从小聘请家教，就读西式学校，或是直接出国留学分不开的······

而且，她们热爱文学，对西方经典作品有着浓厚兴趣，读着读着英语就利索了，譬如林徽因和张爱玲。

当然也有时代的背景因素在，民国时期，她们几乎是最早的接触西方新思潮的知识女性，也是最早走出去的一代国人。

通过英语这门语言，她们了解了海外文化，扩展了知识边界和眼界，这也许就是语言本身的魅力吧！

陆谷孙先生在《学位论文：一次智力探索之旅》中说：

为什么要学外语？人家说：我学外语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我说：不，学了一门外语，不单多了一条舌头，多了一对耳朵，多了一双眼睛，而且多了一个脑袋，“Language shapes your though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