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

——约翰保罗二世

但尽凡心，别无圣解。

——虚云老和尚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老子《道德经》

相信“相信的力量”！——信仰是天道，宗教是指引；信仰是人与神之间的关系，宗教是以神之名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信仰注定纯粹而神圣，宗教则必然世俗与功利得多。

——吕良彪

【一、宗教是信仰最大的敌人？！】

近几日微信群里遇见赵晓先生，我的江西老乡，始终是知名而活跃的经济学家，近年来似乎成了一位虔诚而执着的传道士。他发来自己的心得《宗教是信仰最大的敌人（点击即可参阅）》，其中不少观点深得我心。

始终坚定地认为：信仰是天道，宗教是接引；信仰是人与神之间的关系，宗教是以神之名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信仰注定纯粹而神圣，而宗教则必然世俗与功利得多。当以信仰的力量，消解生命的恐惧。——教宗方济各与虚云老和尚的话似乎也论证着笔者的这些观点。

【二、相信“相信的力量”】

这世间即便是“最纯粹的无神论者”或是“人定胜天的狂热分子”，也都知道有个“天”的存在，有着某种超人类力量的自然伟力存在——这种超人类的自然伟力，无神论者将其称之为“大自然”或是“自然规律”；不同的宗教则赋予其不同的称谓及相应的“拟人化”（或“拟神化”）体系：佛、真主、安拉、上帝......

人为什么会相信自己不能看见的东西或者说会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呢？据说老人家曾经就此向喜饶嘉措大师讨教。大师问主席：“你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吗？”答：“看不见。”又问：“那你相信明天会有太阳吗？”老人家笑着说：“我明白了！”——或许任何时候，我们都需要保有这种“相信的力量”！而在我看来，所谓“佛缘、佛性”，无非“向善之心、守善之德、护善之能”。

【三、信仰是天道，宗教是接引】

教宗方济各所说：

“不是必须要信上帝才能成为好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传统的关于上帝的观念已经过时了。对很多人来说，大自然就可以当作最好的教堂。历史上一些最好的人并不信上帝，而某些最坏的恶行是以上帝之名干的。”

虚云法师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在上海佛教界祝愿世界和平法会释法《但尽凡心，别无圣解》中的一段话语极是精妙回复：

佛法的真谛，严格地说起来，是无法可说。那有言语文字形相呢，《楞严经》说“但有言说，都无实义”。可是，为接引一般各种根机不同的众生，致有无量的法门。在中国的佛法，有人分出为禅、教、律、净、密五派。这在老参饱学的人，是无所谓的，因他已了解佛教的真理，决无差异的。而在一般初入学佛的人，便发生许多意见，每每分宗啦、教啦等等，并且赞彼毁此，有损法化。要知道一个话头、或一句佛号，都是方便的，不是究竟的......真是工夫用到家的人。是用不着他的。為什麼。因為動靜一如。好比月印千江。處處明顯。無有障礙。障礙者。如天空里的浮雲。水里的污泥。若有障礙。則月雖明而不顯。水雖清而不現。我們修行的人。如果能體解這個道理。瞭解自心如秋月。不向外馳求。返照回光。一念無生。了無所得。那有什麼名相差别呢。

【四、人与宗教派别的“缘份”】

我们各自走在人生修行的道路上，奔向真善美的彼岸。累了乏了，或因意气相投或因机缘巧合，大家各自或共同选择了步行，或是骑车，或公交前往，或打车出游，或自驾前行……在我看来，这种种不同的前行方式，就如同各种各样的宗教，承载着我们的灵魂，独自或结伴迈向未来。如果没有了信仰、摧毁了人们的精神追求与彼岸世界，人也就容易变得“无所敬畏”只剩下“功利”与“算计”，只剩下无所不用其极的戾气与凶残。

素来以为人生当有三种最基本的交流：一是与自我与灵魂的交流，让人通透不纠结；一是与社会与他人的交流，让人通达有价值；一是与自然与世界的交流，让人健康而阳光。——其实，应该还有着某种与上苍与神明的交流，让我们拥有彼岸的世界......

有幸识得不少佛教徒和一些基督徒，与道长、阿訇交流也很有收获——向善、虔诚而不狭隘，是高素质者的共同特质。我尊重每一个人和他们各自心中的神、各自精神力量的源泉。因修行不够或是缘分未到至今尚未能成为任何一种宗教的教徒，但我觉得自己是佛教徒、道教徒、基督徒乃至任何一种宗教的信徒——王东岳先生所说爱因斯坦所认同的斯宾诺沙的自然神，便是我所信奉的吧。我同样反对恐怖宗教和道德宗教，我心向善，心存敬畏，坚定信仰，坚守底线，同时却也无须时时绷得正义凛然。——只是，见了无论哪里的神灵塑像我总也拜不下去而是习惯性悲悯闭目或是虔诚对视，想来还是放不下吧。

【五、宗教神圣与世俗权力】

我的老家江西省永修县有座云居山真如禅寺，虚云老和尚最后的几十年里即以那里为道场弘扬佛法；此后，一诚法师、海登法师、传印法师等等也都出自那里；赵朴初诸先生亦与那里有着某种不解之缘。近年来夜观老和尚图像，总有种流泪的冲动与莫名的亲切与温暖。

蒋中正等一批那个时代的顶尖级风云人物均对老和尚其崇敬有加，而老先生在权力面前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据传老人家曾召虚云大师进京，老和尚回复说：自古法王高于人王，他若有意佛家来南华见我即是。——那回在金庸先生网络追思会上，我提到宗教与世俗的权力其实在中国历来是相对独立的两个体系，也还包括读书人的道统，例如水浒里武松、鲁智深们犯事后还可以出家去做和尚，宗教、读书人也都是对皇权的重要制约的力量。当下，则是寺院里也都和谐正能量地纷纷升起五星红旗、竞相学习领袖著作。

此生无缘得见虚云老和尚也是定数，所幸自小与大和尚弟子一诚大师结缘甚深。前些日子回南昌的时候去了佑民寺拜访一诚大师的大弟子纯一法师——他一直兼着中国佛教学会的副会长，前几年收了律师界的“两大异人”为徒，给李庄取法名“真正”，给杨金柱取名“真金”，格外精妙！那天对纯一法师说：佛教与律师的这段缘份于公于私都很要紧，希望真正、真金们也能如《天龙八部》里的萧远山、慕容博们得到身心的慰藉与自由吧。——素来以虚云公为祖辈，以相识数十年的一诚大师为父辈。那天（20230223）见到丁真俄色活佛，感觉终是遇见自己的“扫地神僧”了。活佛为我颂经，带给我聆听虚云公《愣严咒》那般的安宁、亲切与温暖。

【六、不要害怕！——以信仰的力量，消解生命的无常】

据说属鸡的我今年“犯太岁”，前些日子遂去白云观转了转——毕竟，道教是中国本土生发出来的唯一宗教吧。接待我的道长给我介绍了一些知识、掌故，也提到与我相识的道教协会前秘书长王哲一和其他几位曾经红极一时甚至官居高位的道长“出事”前的事迹和现在的一些情况，心下不免唏嘘。想起前些年曾经非常活跃的经济学家、我的江西老乡赵晓和在天涯上极受欢迎的王怡们后来都成了牧师——引领人的灵魂总能带给人某种责任、神圣与崇高吧。想起那年去龙泉寺拜访学诚法师时他送给我他们刚刚出的一本书，书名却似乎一语成谶：“烦恼都是自找的”！——二月出门祈福，从南海观音到乐山大佛。再默念一次，任何时候我们都需要保有某种“相信的力量”。

近些年来迷惑、抑郁之时常读《金刚经》《佛陀遗训》，教宗约翰保罗二世那一句充满悲悯的“不要害怕”总能带给我温暖与力量，我也时常以此鼓励陷入困顿中的人们。迷者，人生交叉路口不知道之所往；惑者，心上欲念太多不知神之所依，故当排除杂念使心归于“一”。有所持戒，方生定力，方生智慧——慧心、慧眼、慧言、慧行——所谓“戒、定、慧”，乃人生之洞见与秉持。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则是巴赫的《歌德堡变奏曲》，还有就是虚云老和尚领诵的《愣严咒》——老和尚经典的和尚念经其实特别能够安神，有些“明星和尚”近乎花哨的“佛歌式唱经”个人非常不能接受。

那年去罗马到凡蒂冈，站在圣彼德大教堂的穹顶，整个罗马城尽收眼底，大师们的魅力与魄力超越千年时空直逼而来——我特别理解某些同行乃至中国文人骨子里的那种“货与帝王家”的情怀。如果不是教皇赏识并与之合作，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们的作品能否完成并保存还是个问题，岂能如此为后世所景仰？！——所幸，还有梵高这样终生穷困潦倒的艺术家同样能够流芳百世。教堂大殿庄重精美，令人心生向往与敬畏。诸多塑像，直指人心。站在这里，我突然明白斯伟江等诸多同行、朋友何以信奉基督，陈惠忠、王小能等法律人何以皈依佛教。——无论律师或是别的什么职业都不过我们体验生命的一种载体，无论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终不过求一个内心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