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简讯丨沈炼之讲座第98讲·欧洲文明研究中心系列讲座之第6讲：《回到政治本身——西方古代政治思想的研究对象、主题与传统》

“政治”被视作是希腊人的发明。“政治”一词源于希腊城邦的政治组织形式即公民共同体的自我治理方式。讲座伊始，张新刚教授对本次讲座将要探讨的西方古代政治思想作了界定和辨析。首先，本次探讨的西方古代政治思想的时期仅限于奥古斯丁之前的古希腊罗马；其次，在关注古希腊和古罗马政治思想之间的高度一致性时更要重视二者之间的差异性；最后，由于古罗马在法律和政治制度上的成就和影响更大，相当一部分学者认为罗马的政治思想远不如希腊辉煌和富有原创性，我们应当摆脱这种刻板印象，以罗马政治自身的逻辑看待罗马政治思想。

在梳理古代政治思想的研究传统时，张新刚教授提出，应将研究传统置于二战以后出现的“主义话语”体系和中古晚期与现代早期这两个语境下进行两重思考。需要关注的第一个问题是，二战以来的政治哲学、政治思想家们在面对西方二十世纪前半叶重大危机时如何重新激活古代政治思想；第二个问题是，古代思想中的哪些内容塑造了现代政治。

二战以来的思想家们几乎都是基于针对现代性问题的反思与捍卫的背景思考古代政治思想，这些思想家可以分为保守主义、自由主义和共和主义。保守主义的代表埃里克·沃格林（Eric Voegelin）认为，取消超越性价值、在人间建立天国的想法是现代灵知主义，人类历史中唯一永恒的就是现实与超越性的张力，人将永远生存在“在—间”（In-Between）的结构中，因此人应当保持这种张力。保守主义的另一位代表施特劳斯（Leo Strauss）认为，古典政治哲学和现代政治科学最显著的差异在于后者不关注最佳秩序问题，古典政治哲学更强调现实中的政治秩序应尽力符合理想中的政治规范并以培养出有德性的公民促成最佳秩序为目标，政治哲学可以引导现实与超越性的张力。因此施特劳斯推崇古典政治哲学，且比沃格林更加坚定地回到古典政治哲学的脉络当中。自由主义的代表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对极权主义的批判同样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政治思想，他十分推崇雅典的民主制度。共和主义的两个代表分别为剑桥学派和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其中剑桥学派又分为倾向希腊共和主义的波考克（John Pocock）和倾向新罗马共和主义的斯金纳（Quentin Skinner）。波考克更加关注政治共同体中的公民德性问题，斯金纳则更关注在新罗马法轨道下的无支配自由问题。阿伦特认可罗马权威—传统—宗教三位一体的政治运作方式，在她看来，这种方式可以有效防止暴力等政治灾难发生。

在介绍完“主义话语”体系下的思想家们的想法后，张新刚教授梳理了古代政治思想如何塑造现代政治这一问题，并列举最具代表性的四点影响。第一，政治得以摆脱宗教束缚，最终实现独立性与自主性来源于12世纪以来的亚里士多德政治思想的复兴；第二，现代主权学说的核心，特别是由人民转让构成主权的思想渊源可追溯到古罗马王权法案，以及中世纪法学家对王权法的注疏；第三，国家理性即现代国家如何建立、维系与扩张与塔西佗主义密切相关；第四，现代宪制构建，既实现人民主权又实现国家的稳定统治是延续了古典政治混合政体的传统。因此，如果没有古代政治传统，现代政治的基本要素就必然会缺失。

西方古代政治思想的研究主题与对象包括制度（希腊民主与罗马共和）、政治观念（自由、民主、共和等等）和人物（多为哲学家如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

随后，张新刚教授就自己对政治思想史的研究提出了方法论的讨论——回到“政治的思考”本身。张新刚教授认为，无论是观念史还是施特劳斯式的政治哲学研究抑或是斯金纳的以言行事等研究范式都不足以涵盖政治思想的研究。弗里登（Michael Freeden）就不满于剑桥学派和当代政治哲学的研究，他认为不应该把政治缩减为理性的道德论证。受此启发，张新刚教授强调，从事政治思想研究要回到政治本身。在关注影响力巨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之外，还应关注政治主体即公民的政治思想。举例而言，对古希腊戏剧的评选直接反映了雅典公民的政治选择和价值取向，因此戏剧可以作为一个绝佳切入口来理解希腊政治；通过研究古希腊人和解政见不同的人们的方式，可以发现希腊城邦中容易被忽视的内乱问题。将对普通公民与对著名哲学家、政治家的研究结合起来，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把握整个时代的政治面貌。

文稿｜纪长一

图片｜纪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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