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腾讯黑镜团队
黄妍琰
腾讯安全战略研究
吴延鸿
大家好，我是鹅师傅。
这一切都由一条短信验证码说起......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验证码。而自从实行了网络实名制后，手机就像一张含有个人ID的通行证，几乎所有网站、APP的注册和登陆，都需要输入手机的短信验证码。
为什么各大平台都需要进行短信验证？首先是为了避免机器人恶意注册的风险，其次这也是《网络安全法》所要求的必须，能够有效验证注册者的真实身份。
但网络黑产从业者们向来是一群“聪明”的人，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他们总能“脑洞大开”，通过大批量使用虚拟手机卡、未实名卡、他人实名卡，进行“薅羊毛”、刷粉、刷量、刷单炒信等骚操作，诈骗、色情、赌博等高段位玩法更是不在话下。
在大部分网络黑产里，若你手里没有足够的手机卡，那么很多“百万诈骗大单”都将被扼杀在摇篮之中！那么问题来了，这帮人的手机卡哪里来的这么多呢？难道他们背后有庞大的员工人群天天去注册吗？
你们要是这样想就too naive了！为了实现资源“最优配置”与效率最大化，在严密的黑产链条中，中下游的黑产甚至不需要拿到实体手机卡，只要联系“卡商”，通过“接码平台”批量接收短信验证码，就能拥有大量账号了。
今天鹅师傅结合腾讯黑镜的研究观察，给大家扒一扒“卡商”是什么？“接码平台”又是什么？我们先来看看隔壁老张的故事～
老张，一个“躺在一百万上睡觉”的男人，一个号称“给我足够多的手机卡，我就能撬动半个黑灰产市场”的90后，是全国“卡商”圈子里的一员。
所谓的“卡商”，是指那些拥有大量手机卡的用户。他们会把这些卡通过接码平台或直接卖出以提供给中下游的黑产从业者使用。善于交际的老张打通了卡商这条产业链上的所有关系，其巨量的手机卡主要来自于两个渠道：渠道一：从运营商“内鬼”处拿卡。运营商的工作人员每个月都有开卡任务，通过平分利益，运营商“内鬼”月均给老张供卡上千张，二者达成默契合作，形成“双赢”。渠道二：找中介进村“拉人头”。老王是个与老张合作多年的“老中介”了，当像老张这样的卡商有需求时，老王团队就会集体“下乡进村”，打着X动、X通、X信的名号，搞免费办手机卡送礼的活动，以50到60元的成本获得一张张可以正常使用的实名手机卡。坐拥巨量手机卡的老张，其主要的变现方式是为中下游黑产从业者提供“接码”服务。所谓的“接码”，就是通过收集大量手机卡，为用户提供接收、发送手机验证码的服务；而“接码平台”则是专门提供接码行为的服务平台。 接码平台手机号流向的TOP6行业（数据来源：黑镜）老张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把收来的手机卡插到“猫池”里，然后把号码绑定到接码平台上。而“猫池”可以说是卡商们的“印钞机”。它是一种有通信模块，可收发短信、支持多张手机卡同时使用的设备，可以同时插入8、16、128甚至256张手机卡，实现批量化作业。这些卡按照完成的接码项目不同来收费，一般冷门项目的接码费用在0.1-1元/张，热门项目可以达到1-9元/张。老张手上用于接码平台上号的卡有上万张，按上面给出的接码费用来算，跑完一次卡就可以赚1千到9万元，整体利润非常可观！这收入真是看得让人眼红啊，但是，屏幕前的各位！鹅师傅不得不提醒一句：人啊，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各式各样的诱惑，最重要的是要守住内心啊！2
被视为“过街老鼠”的接码行为，各大平台为何要严厉打击？据腾讯黑镜的研究观察，像老张这样的故事，在卡商圈子里比比皆是，而他们提供的接码服务，已经发展为成规模、成体系的产业链，给网络安全、社会安全带来了极大隐患！在互联网实名制背景下，每个人的网络行为都被真实地记录在后台程序中。然而，在接码平台的帮助下，黑产从业者们却摇身一变，成了“隐形人”，非实名的账号被大量注册，并且难以追踪。像老张这样的卡商，一人坐拥数万张手机卡，更别说数以百万计的“同行们”。而且，仅仅一张手机卡，就可以反复利用，在大量平台上注册。如此惊人的卡号数量，带来的是无数恶意互联网账号资源被囤积。▶️ 3.成为网络黑产的源头，被用于各类违法犯罪活动“薅羊毛”、刷流量、发送垃圾短信、诈骗……这一切的网络违法犯罪活动，都离不开大量互联网账号的支持。而违法犯罪分子们通过接码平台提供的验证码注册账号，就可以逃避监管和侦查，当然对此有极大需求。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就这样，接码平台慢慢演变成网络黑产链的源头。3
不是吧，阿sir！接码行为如此恶劣却难以定罪？！一般来说，由于接码过程常伴随着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的行为，因而大部分时候，可以对“老张们”冠上一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
同时，如果“老张们”明知买家在下游实施犯罪的情况下，仍提供接码服务，也可能被定为下游犯罪的共犯。然而尴尬的是，无论是定“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还是定下游犯罪的共犯，关注的都是接码行为的手段与帮助作用，却忽略了对行为本身的考量。这带来的直接弊端是，“老张们”可以轻松规避法律风险，比如采取“众包”的方式。所谓“众包”，原指企业将过去由员工执行的工作任务，外包给网络上不特定普通大众的一种商业模式。聪明的“老张们”，努力提升业务水平，积极优化业务模式，创造性地将“众包”融入接码服务中，通过“兼职”吸引学生、待业青年、家庭主妇、老年人等，“出租”自己的手机短信，为其接收验证码。这样一来，经过授权，非法行为瞬间洗白，成了“正经营生”。“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而共犯的主观心态又很难证明，对接码行为的刑法规制陷入了“尴尬”处境。先说一个真实案例【案号：（2014）肇四法刑初字第191号】：被告人曾某某通过购买短信群发器，在未取得相关业务许可的情况下，为广告公司群发大量广告信息，非法经营数额达96300元。法院最终认定其构成非法经营罪，理由如下：2）群发信息是经电信管理部门许可才能经营的业务，曾某某属于无证经营；
有同学可能想问了，一个是发短信，一个是收短信，这能一样吗？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电信条例，无论是短信业务还是群发信息，都是电信增值业务，均属于需经电信管理部门许可方能经营的业务。换句话说，想从事这些业务，都是要“持证上岗”的，否则就是非法经营！而接码行为，本质上就是以谋取非法利益为目的，经营短信业务的行为。并且，相比于群发广告信息，接码行为带来的危害明显更大，不仅量多、牟利数额更大，而且被大量用于违法犯罪活动。动动脚趾你都能想到：除了违法犯罪分子，正常人谁会需要那么多“黑账号”呢？因此，以非法经营罪对“老张们”定罪处罚，可以说一点也不亏！“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是《刑法修正案（九）》新增的罪名，大家可能还不太熟悉，那就让鹅师傅给大家介绍一下：根据《刑法》规定，“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是指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实施犯罪，为其犯罪提供互联网接入、服务器托管、网络存储、通讯传输等技术支持，或者提供广告推广、支付结算等帮助的行为。”换句话说，该罪名就是将原本对网络犯罪的“帮助行为”，独立评价成罪。而接码行为，本质上就是为下游的违法犯罪活动提供帮助。细心的小伙伴会发现，本罪名要求行为人“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实施犯罪”，但鹅师傅前面不是说，主观心态是很难证明的吗？不必担心，即便是要求“明知”，“老张们”也完全符合。根据两高《关于办理非法利用信息网络、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相关规定，为他人逃避监管或规避调查提供技术支持、帮助的，可以认定行为人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实施犯罪。也就是说，接码行为一开始就是为了逃避监管或规避调查，只要下游存在犯罪行为，就可以将“老张们”定为“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非法利用信息网络罪”也是一个新罪名，不过不用紧张，你只需要知道，它打击的犯罪行为之一，就是设立用于违法犯罪活动的网站。巧的是，“老张们”经常就是通过建立网站、客户端来提供接码服务的。而接码行为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违法性，从这个角度来说，为接码活动搭建网络平台，已经符合了非法利用信息网络罪的构成要件。所以，无论将接码行为认定为非法经营罪，还是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亦或是非法利用信息网络罪，都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特别是以一、三罪名进行打击时，甚至不需要证明下游行为是否构成犯罪，大大降低了刑事打击的门槛，可操作性极强。不管是接码平台的助攻者甚至是使用者都是为利而来，然而在互联网众多诱惑之下，易来之金往往都暗藏深坑！坚守本心，不贪小利，踏实赚钱，才能用得安心！
最后，鹅师傅给大家分享一些防骗小技巧～
1、 天上掉“馅饼”的事不要信，别被诈骗分子轻易抓住你的心理；2、 增强法律意识，赚快钱之前，想一想背后需要承担的法律风险；3、 手机验证码不要轻易传，小心被不法分子钻空子；4、 关注本公众号「腾讯安全战略研究」，学习更多防骗防坑知识，了解更多法律法规来武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