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博一 X 赵子懿：“风滚草”与银川当代美术馆

Original 99艺术网 99艺术 2024-01-10

2023年7月29日，“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在银川当代美术馆正式启幕，这次展览由吕澎、赵子懿担任展览总监，冯博一、缪子衿和刘艺策划，展览根据银川当代美术馆的地理位置与学术定位，试图通过上世纪90年代以来西北的新疆、青海、甘肃、宁夏、陕西五省、市、自治区艺术家，从故乡到中心城市迁徙与栖居的经历，并结合时代变迁，考察、研究和梳理、呈现出一条西北艺术家生存处境、创作转向的基本脉络，以作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产生的一种创作现象，具有西北当代艺术史的回顾和文献属性的专题展览。

银川当代美术馆外景&内景

作为一次明确地以西北的地缘概念为出发点的展览，“风滚草”的概念从何而来？一座位于非中心城市的当代美术馆，如何构建自身的品牌定位与特色？……我们也邀请了策展人冯博一老师与赵子懿馆长一起来谈相关问题。

冯博一

策展人

赵子懿

银川当代美术馆执行馆长

这次展览为什么命名为“风滚草”？

冯博一：我最初设想的展览名称是“大风刮来的沙子——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但因为这个题目的含义不是很积极，之后就改成了“风滚草”。首先，“风滚草”作为西北的一种特色植物的名称，在含义上没有什么问题；第二，风滚草的状态也很符合西北艺术家迁徙与栖居的状态，因为风滚草是在比较恶劣的自然条件下根据环境的变化来滚动，并在适宜的地方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前言墙

但“风滚草”题目本身还是有点普通或太温和了，最初的题目“大风刮来的沙子”源于西北地区流行的一句民间谚语——“我们都是大风刮来的沙子”，其中带一点自嘲和随性的味道，也是西北生态的一种自然反映。改成“风滚草”其实也无所谓，重点还是在副标题“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上。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萨子《一棵树》，常践《从这一条路到那一条路》

因为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有很多西北籍的艺术家纷纷南下或北漂，去往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成都等所谓的大城市或中心城市谋求发展。不同地域的艺术家在异乡的发展也经常会表现出某种共性，以北京为例，很多来自四川、东北、湖南或福建等地的艺术家在这里会自动形成一股比较松散的势力或组织，如我们常说的“东北虎”、“川军”、“湘军”和“福建帮”等，而我观察到的西北籍的“北漂”艺术家则更倾向于单打独斗，彼此之间在创作和生活上的联系并不十分紧密，类似的现象还有很多。这次我和缪子衿也想通过这个展览在西北籍的艺术家群体中抽离出一条关于他（她）们迁徙与栖居的线索与脉络来。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萨子《一棵树》

最初为什么想要发起这个项目？

赵子懿：这个项目最早是银川当代美术馆的艺术总监吕澎老师提出来的，并邀请冯博一老师作为策展人来组织和策划这次展览。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王莹《诗歌旅馆》

因为银川地处西北地区，地理上的独特性让人们对这里有些标签化的印象，如沙漠、黄河、绿洲、贺兰山和西夏陵等等，但本土的当代艺术生态和资源却相对匮乏，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我们就开展了“西北当代艺术种植计划”。其中包括当代艺术展览和研究计划，以及西北青年艺术家的扶持项目，同时美术馆也会在做一些相关的公共教育活动等，希望通过这一系列的项目和活动等，在这片土地上做出自己的一些特色，同时也承担起相应的文化和社会责任。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武波《风滚草》

银川当代美术馆从开馆至今一直在推进着对于在地性展览的研究和呈现。如在2018年做过的第二届银川双年展“从沙漠出发：边界上的生态学”，就着眼于与宁夏地区甚至西域城市的历史文化相关的文脉信息，邀请了丝绸之路沿线30个国家的80组(92位)参展艺术家，将自身置于既定的地缘历史情境下去衡量，并通过知识考古学方法对当代世界的迫切性给予回应。

第二届银川双年展展览现场

还有在2021年举办的“西北望：1870年以来的西北影像”展览，则是以“西北地域”为中心，以时间顺序叙事，通过5个部分集中地展示1870年以后，90多名早期摄影工作者、摄影师、艺术家所拍摄的1200余幅作品与数个珍贵的录像作品，借影像的力量还原历史现场。

西北望：1870年以来的西北影像展览现场

包括本次“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对我们美术馆的定位和发展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文豪《幻象》

首先，这次展览注重对于西北当代艺术的发展和外延进行研究与梳理，并用系统化的方式在空间中进行呈现，从选题到展陈都是跟我们美术馆自身的特性息息相关的。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夏国《20230729》

另外，我们美术馆也会以这个展览作为契机，出发去开展更多的相关工作，包括论坛与公共教育活动等，也会更加深入地区关注与研究更多西北本土地域的艺术生态与现象。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邢丹文《都市演绎》和《墙》

最后，非常荣幸这次能邀请到冯博一老师这么优秀的策展人来策划本次展览，除了对于西北当代艺术的研究非常的系统和深入之外，冯老师在工作中也具备非常强的执行力，与我们一起工作时彼此相处的都非常愉快。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颜峻《打口，disc 072-133》

本次参展的艺术家大多都有“从故乡到中心城市迁徙与栖居”的相似经历，您认为原生地域的独特性是否呈会让他（她）们的创作现出某些共同的特质？

冯博一：我跟缪子衿在筹备这次展览的时候，发现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的艺术家的人选相对比较少，尤其是使用多媒介方式创作且有迁徙和栖居经历的艺术家，而其他如甘肃、青海和陕西的的艺术家则相对比较多。如何利用银川当代美术馆的资源和空间，通过一个专题性的展览来带动西北五省特别是宁夏地区当代艺术的正常发展，也是我们在筹备展览时考虑的因素之一。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云峰《夕阳1-16》

而我所观察到的很多西北籍的艺术家，在迁徙与栖居到很多所谓中心城市后，都是以行为作为自我表达的媒介的，或者说延续了此前一直在持续的行为艺术方式，这也是西北艺术家群体的一个共同特点。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庄辉《祁连山系－08》、《万物（一）》

另外，相对于北京、上海、广州等地，西北地区的专业艺术院校相对较少，这也让很多本土艺术家并未接受过系统的艺术学院教育，而更多是通过自我摸索的方式来进行创作，其中很多艺术家都选择了最直接的身体媒介，并用其来表达自我思想的张力与个性能量。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杨志超作品

第三，很多西北籍的艺术家虽然后来栖居在不同的城市，但是他（她）们的很多作品其实是跟原乡有密切关系的，或者说他（她）们的创作中有一种不断回望与寻找故乡的潜性线索。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毛同强《终“我”予影》

赵子懿：西北地区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也是被裹挟在整个时代洪流中的，我与冯博一老师的感触一样，西北地区艺术家在创作中呈现出的共同特征是不拖泥带水、且非常强势和生猛，作品也并不追求唯美的视觉效果，这种特质与西北地区的地理环境有很大关系，除了边界和地貌等特质之外，少数民族的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等，也是构成本土文化复杂性的重要元素之一。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边云翔《CORRIDOR》

以上的特征也让“风滚草”展览呈现出一种相对统一的特征与气质，包括作品的表现形式和创作者的态度等，我认为还是有别于很多中心城市的展览的。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褚秉超《七府环屏-植物夏考》、《七府环屏-白垩纪》

在当下很多群展都偏向于“流水展”或“大牌集合”展，您认为做一个合格的群展（专题展）需要具备哪些要素？

冯博一：相对上世纪80、90年代来说，大概从2008年起至今，各地的美术馆、画廊和艺术机构等举办的展览和活动是越来越多的，虽然依然有很多的限制和艰辛，但不论是展览的思想趋向还是呈现方式，总体上是表现的越来越丰富的，尤其是双年展和三年展等大型展览，在展陈规模和投资力度上都变得越来越大。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风滚草视觉墙

但是在这种活跃和丰富的表象之下，我们也会发现投资和关注的焦点更多是集中在大牌和明星云集的大规模群展上，但是真正能够就某个主题进行深入挖掘和研究的专题性展览其实并不多。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高元《夹江公园》

很多大规模的双年展和群展，虽然表现的很面面俱到，但更多是在表象上做文章，缺乏深层的逻辑线索，或者说并没有针对性的问题意识，展览中鲜见具有挑战性和穿透力的作品。其中很多大牌艺术家的作品也是被反复展出过的，并没有根据展览主题来进行专门的创作，这些都是很大的问题，我将这类展览称为“嘉年华式的大展”。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郭锦泓《过去夜中再临之书2》

我认为一个好的专题展览在策展思路和展陈呈现上，首先应该具有明确的针对性和清晰的线索；同时，在专业层面应该引入更多的实验性和探索性，不论是在作品呈现还是策展理念上，让观众有更多值得回味的东西；最后，展览所在的地域与空间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我们是否根据不同地理或展览空间，对展览的生成与呈现方式做出相应的改变与调整？而如果要做好以上几点，是需要大量的前期研究和梳理工作的。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黑月《青海蓝》

赵子懿：因为我本身是一位美术馆的从业者，知道组织和实施一个大型展览过程中的艰辛，所以对于类似“嘉年华式的大展”的包容性会大一些，我认为这一类展览也是有积极意义的，因为展览中有很多有影响力或大众所熟知的作品，也会促使普通人走进美术馆，对于当代艺术产生兴趣并作进一步的了解，这些应该也算是“网红展”的一种。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解睿《你知道哪还有骡子吗》

但如何做好专题展和大型群展，确实是我们应该认真思考和面对的问题。比如有一些展览的标题很宽泛，任何作品被放在其中都可以成立，策展和呈现的过程也缺少创新性等等。我赞同冯老师的观点，一个好的专题展或群展应该要讨论或解决一些具有针对性的问题。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马一《彼岸》

这次“风滚草”展览我觉得对于银川当代美术馆是很有意义的。因为不论是在经济还是文化方面，西北地区一直处在一种弱势和边缘的状态中，被曝光和受关注的程度也很低，之前也有一些关注本土艺术生态的展览，但数量比较少。而这次展览的切入点很特别，并不是按照艺术家的籍贯和作品媒介等进行简单的分类，而是在关注西北艺术家从故乡迁徙和栖居到中心城市以及海外等不同区域的基础上，去发现一些蕴藏其中的深层问题，并有针对性地进行了研究和梳理的工作，这些问题都是与西北地域和银川当代美术馆的学术定位密切相关的，最终的展览呈现也独具特色，换句话说这个展览是从西北的地域特征和文化语境中生长出来的。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莫倪健《电箱》、《2020.3.23》、《鱼》、《猫王三重影》、《陪伴》

在这次展览的分主题前言中提到过“被边缘的焦虑”，在一座非中心城市做当代美术馆是否也存在着这种焦虑呢？普通观众对于展览的接受度如何？银川当代美术馆的定位与发展主线是什么？

赵子懿：所有人应该都会遇到焦虑的问题，只是程度不同。银川当代美术馆虽然建立在一个非中心城市里，但并不封闭，我们也一直在强化与外界的交流和全球化的展览视角，同时保持自身的在地性特征。银川当代美术馆从2015年开馆以来一直保持着“国际性、当代性、在地性”的基础定位，在馆藏、学术研究和公共教育等方面也在持续开展工作，在之前的展览和项目中，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将国际化的当代艺术视野引入到银川这座城市，并让它们与西北的地域产生彼此的关联性。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邵译农+慕辰《天地一罗绮》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何迟《我比较懂事》

在美术馆刚成立之初，公众的对于展览的接受度并不是很高，很多人会将美术馆当做一个景点，不知道其中的展览是会定期更换的，逛一次就不再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做好每一个展览之外，我们也在媒体宣传和公共教育等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慢慢的有很多普通民众也会不定期地重回美术馆来看展，并参与到一些公共项目之中，包括在展览现场打卡和拍照等，观众参与感的加强，也让美术馆变成一个开放式的平台，近几年参观的人流量也有明显的增加，很多非专业的观众也逐渐养成定期观展的习惯，这种转变本身是一个挺有意思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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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博一：在西北五省非常缺乏比较规范的美术馆，我觉得银川当代美术馆在西北五省当中应该是规模最大也是最规范的一座美术馆。它的建立对西北，特别是对宁夏、银川地区的艺术生态发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促进作用，而在新疆、青海、甘肃等地就没有这样真正意义上的美术馆平台和公共艺术空间。所以银川当代美术馆在建成之后，陆续做过几届比较大型的双年展，及一系列的展览和活动等，对于本土当代艺术的影响也在发酵的作用在逐步形成。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尭《秦岭不是一座山》

“风滚草——西北艺术家的迁徙与栖居”专题展展览现场 - 胡佳艺《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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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编辑 Alien 版式设计 Alien 图片致谢论坛嘉宾、银川当代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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