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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经常忘记,种树是为了林中的万种生机

野生青年陈老湿 猫盟CFCA 2024-01-18


今天是小朋友都知道的植树节。

大家都知道要种树,因为种树有balabala的好处。

但我们常会忘记,种树的初心,是向往森林中的生机。

能藏下鸟儿的欢鸣,虫子的呼唤,松鼠的窜动。

甚至鱼蛙欢腾,虎啸山林……


志愿者双龙,临了一幅卤猫的画。
把森系女主角换成了火红的赤狐。

如何使绿成活,是技术活。

今天不讨论,只想说说真正美丽的森林长啥样。

这是一篇可以读100遍的老文。

陈老湿说:华北森林的美,值得表白一辈子。

春天于室内重读,容易泪奔。

疫情结束,我们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华北的森林,感受那片生机勃勃。




大猫曾经问我,跑过全国挺多好地方后,最喜欢哪里?

我想了想,不管是云南的热带雨林或者干热河谷,三江源的高海拔森林草原,西南山地还是华东森林,都无法和我今天要讲的故事——华北的森林相提并论。
 

我的表白要从山梁开始。这里的山梁有比腰(陈老湿的腰)粗的油松。

松树长到这么大之后,下层的横枝会脱落,少数草本植物或者灌木才能在松树林下,借着上层树叶缝隙中遗漏的丝丝阳光生长。

松树之间,山梁上会留下一条空旷的通道,野生动物们借此来往活动。
 
不同的生态环境有不同的样子,华北最好的森林,就长这样。

这些松树来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飞机播种,多亏林业部门的保护,它们伴随岁月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在并不潮湿又比较寒冷的华北,植被生长的速度很慢,一旦被破坏就很难恢复原始模样。

华北的山很多都灌草丛生,即便夹杂着几棵树也小得可怜。

这样的地方看似茂密,但其下层的空间只能容纳小型兽类通行。
 
山梁旁的一条灌丛下的小路上,藏着一个獾的洞穴

松针像一层透气的地毯,覆盖着地面。落到上面的种子很难获得到足够的水分生根发芽。

这时,路过的野猪就像一台翻土机,它们用鼻子拱开松针寻找食物。

与此同时,一些种子便有机会落回土壤,等待萌芽。
 
野猪家庭走过路过,地就被翻好了

我在森林中安静地走走停停时,总能听到落叶上的跳跃声响。

当岩松鼠发现我注视的目光,就会发出尖叫报警。

它们个子很小,每天消耗量很大,所以总在寻找食物的路上。

冬天食物匮乏季节来临之前,它们会收集坚果埋藏在林下的落叶中,在冬日里享用。

不同于地主,勤劳的松鼠总能有些余粮。等到春暖花开,那些没被吃完的坚果就在土壤中发芽了。
 
松针下一处被挖掘过的痕迹,里面藏着山杏核,大部分已经被松鼠嗑开吃掉了,但还是有两棵山杏发芽了

被松鼠播种的还有栎树

这些新芽不会顺利地长大成材,它们需要耐心等待一些好运气。

比如头顶上的某棵大树被风吹倒,或者被虫蛀死,或者被雷击中。

大树倒下之后,下面的幼苗才能获得足够的阳光和空间茁壮成长,森林就这样更替着,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的森林

即便一棵已经死去的大树,也充满生命的痕迹。

昆虫曾经蛀蚀它,吃虫的鸟会来寻找食物,也会在树洞中安家。

最终当树皮脱落,树干倒下,树干就成了真菌和微生物的美食;朽木可以在雨水中吸饱水分,滋养着周围和自己……

无论是朽木中不停在吃的甲虫幼虫,抑或是树干和土地缝隙中躲藏的蟾蜍。

因此,当一棵大树倒下,它也不过开启了一段新的生命。
 
一棵等待开启新生命的油松

从山梁视野开阔的地方看向远方,远方绵延的山和脚下的一样,有着颜色的深浅之分和高低的起伏。

深色的是针叶林,浅色的是阔叶林。

针叶林四季始终如一,即便冰天雪地,也能给野生动物提供庇护所。

阔叶林是富饶的,有各种果实和种子。趁树冠层的新叶尚未长出,林下的地被植物便在短暂的早春阳光中迅速生长……

自然应该如此多彩

这些植物的果实是动物们的食物来源,它们也借助动物扩散

我离开山梁,从阴坡的一道山沟下山,沟两侧是高大的栎树,沟底堆积着厚及膝盖的落叶。

我想,在华北,只有最好的森林里才能有这么厚的落叶。

栎树所结的橡子也散落叶中,它们是除了华北豹和豹猫这样的纯肉食动物以外,其它动物重要的食物来源。

像嗅觉灵敏且翻找能力强大的野猪和獾,简直就是为了落叶中的橡子而生的。

事实上,我就是顺着野猪翻拱落叶留下的痕迹下到沟底的。
 
在华北只有最好的森林里才能有这么厚的落叶

起初的沟底略显狭窄,越向外走越宽阔,沟底的水分也终于汇聚成可见的水流,从落叶中的某个泥潭或者石头缝中慢慢汇聚并向着更低的地方流动。

沟底的植物和山梁上不同,它们已经适应了光照匮乏的条件,落叶下藏着苔藓。

后来我发现这里的鸟巢会以柔软和保暖的苔藓作为填充。

一棵栎树对于这些鸟儿来说不只是一根根横七竖八的平衡木。

树冠层遮挡了阳光,根系保持了水土,落叶下的小环境让苔藓有机会成长,花朵吸引来的昆虫为鸟提供营养。

对于动物们来说,大树底下不止可以乘凉,更是生活的基本条件。
 
在林下生长的玉竹

落叶下的苔藓

从沟底一路走出来路过当地人的村庄,房屋由风化的岩石堆砌而成,田中种着玉米、小米和土豆。

年轻人已经搬离了山区,当地剩下的人不多,平均年龄比较大,生活平静。

他们管华北豹叫老豹,不止一个村民给我讲述过你不招惹老豹,老豹也不会招惹你。

这大概是他们从多年和自然融为一体的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

我无法证实什么,只知道这里很多人都亲眼见过野生的华北豹,而没有村民为豹所伤。
 
这样的生活与自然融合在一起

溪水流过村庄,在山底下形成湿地,这是水体中最富饶的地方。

白天游动在水中上层的是拉氏鱥(念“贵”)和宽鳍鱲,它们会跳出水面捕食在水面上空飞行的小虫。

水的中层是麦穗鱼的舞台,它们不太抛头露面,围绕着水中的石头躲躲藏藏。

水底层是夜晚才活跃的须鳅,习惯低温生存的它们,在这里海拔1000以上的山中湿地非常滋润,各个膘肥体壮。
 
夜晚才活跃的须鳅,它们大概也是苍鹭们夜晚站在水中的原因

湿地周围,岸边属于芦苇之类的挺水植物,其余更多的区域属于沉水植物,它们之间的相互竞争和抑制,在这片水不深的湿地,为鱼留下了生存的空间。

伴随着水位的增长,岸边的苔藓也会沉入水底,但它们早有准备,在水下也能生长,为水中的小生物提供一片“丛林”。
 
在我第二次在这片湿地的芦苇丛中看到白胸苦恶鸟的时候,我确信它是我们的邻居

沉入水下的苔藓和飞翔的蝌蚪,任何鱼缸造景都无地自容

在这个季节,湿地的主角是蝌蚪。水中的蝌蚪有时候扎堆,有时候就像群体迁徙——大概是忙着从一处食物充足的战场赶赴下一场集会。

湿地边的泥地上,刚完成变态的小蛙在草中蹦来蹦去,让我无从下脚寸步难行。
 
水中的黑色轨迹是群游的蝌蚪

刚刚完成变态的林蛙,你能看出图中有几只吗?

它们是林蛙,数量庞大,但其中大部分都会在旅行的路上遭遇各种不测。它们的目的地在山上,需要向着我今天故事开始的地方前进。

它们离开湿地,路过猫盟的基地,回到山坡上。

等到下一个繁殖季节,它们将再次下山,重返湿地。

一路上像我一样,表白它们赖以生存的华北森林。

林蛙,像我一样,表白它们赖以生存的这片华北森林

昨天的题图,表白使。

文中配图为陈老湿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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