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桥：汉语儿童语言能力评估的系统评价 | 语言生活研究
2020年第4期
语言生活研究
黄文桥
西南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特殊教育基本理论。
汉语儿童语言能力评估的系统评价
黄文桥
（西南大学 教育学部 重庆 400715）
提要
语言是人们交换信息、互相理解的中心。本研究严格遵循系统评价的操作程序，依据纳入与排除标准，对源于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和维普资讯网的汉语儿童语言能力评估相关文献进行3次筛选，最终纳入65篇基于实证研究的文献。研究发现，当前我国汉语儿童语言能力评估工具以标准参照测验为主，并基于结论提出完善儿童语言能力评估工具系统、综合应用各类儿童语言能力的评估工具和开发有针对性的特殊儿童语言能力评估工具3点建议。
关键词：儿童；语言能力；评估；系统评价
一、前言
2017年1月在华东师范大学召开的“教育实证研究联席会议”中提到：实证研究是当今国际教育研究的主流话语和主要方法，教育实证研究不能光提口号和理论，必须要基于数据实证进行分析（佚名2017）。特殊教育领域更是如此，评估工具、评估方法的严谨性是一切实证研究的基础，评估是实证的重要一环。2015年11月颁布的特殊教育教师专业标准把“运用合适的评估工具和评估方法，综合评估学生的特殊教育需要”作为教师教育教学设计的一项重要内容，评估能力成为特殊教育教师一项重要的专业技能（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2015）。2017年新修订的《残疾人教育条例》指出：新生儿疾病筛查，学龄前儿童残疾筛查，义务教育适龄残疾儿童入学、转学都要由残疾人教育专家委员会进行综合评估，提出相应的建议（国务院2017）。因此，评估在特殊教育领域里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语言是客观事物经人们认知后在头脑中的概括反映（王寅2001）。儿童语言能力评估主要包括语言理解和语言表达两个方面。目前关于儿童语言能力评估的方法种类繁多，评估工具层出不穷，但其有效性和使用现状亟须全面梳理。本研究收集2017年7月以前公开发表有关儿童语言能力评估的实证研究，对其进行系统评价，以了解目前国内最主要的儿童语言能力评估方法与工具，分析汉语儿童语言能力评估中取得的进展与面临的挑战。
二、资料与方法
（一）纳入与排除标准
1.符合本研究的目的和对象
本研究主要探讨汉语儿童语言能力评估的方法，因此，必须是有关汉语儿童语言能力评估方法的原始实证研究，故排除研究对象非儿童或研究内容非汉语的文献。
2.研究设计必须是真实验设计或准实验设计
纳入文献的研究设计包含一个、一组、两组或两组以上的被试者，即个案研究、单一被试研究、随机对照实验以及单组实验设计等研究类型均纳入分析。
3. 提供一定的研究数据
纳入文献必须是基于具体研究数据的实证研究，故排除综述性和理论性文献。
4. 使用一定的评估方式
纳入文献在儿童语言能力评估的过程中必须运用了一定的评估工具和评估方法，得到了具体的评估结果。
（二）检索策略
本研究的文献主要来源于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和维普资讯网三大常用中文数据库。检索时间定为开始收录时间起到2017年。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得所有相关研究文献，本研究咨询相关专业人士确定搜索关键词、制定文献检索策略。依据研究问题，将检索主要关键词拟定为“儿童”“语言能力”和“评估”。为避免漏选文献，关键词的拟定根据“儿童”的不同范围、“语言能力”和“评估”的不同表述进行，并将关键词配对在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和维普资讯网进行高级检索。具体配对形式如表1，以知网为例，具体的检索策略如表2。
（三）文献筛选与资料提取
本研究的文献筛选与资料提取的具体操作如下：
（1）计算机检索，并使用软件EndNote x7建立数据库，去除重复文献。
（2）初筛：阅读文献的题目和摘要进行初次筛选。
（3）查找可能符合纳入标准的相关文献全文。
（4）全文筛选：阅读全文，讨论该文是否属于实证研究，是否满足系统评价原始文献的纳入标准。
（5）确定最终纳入文献，并使用软件Excel对纳入文献的基本信息进行提取（李欢，等2016）。
三、结果
（一）文献检索结果与纳入文献的基本信息
依据具体的检索策略最终得到文献6259篇。在文献筛选过程中，首先排除重复文献然后进行两次筛选：第一次筛选主要通过阅读文章标题和摘要，判断其研究对象是否为儿童，语种是否为汉语；第二次筛选主要通过阅读全文展开。首先确认纳入文献是否基于具体研究数据的实证研究，排除综述性和理论性文献；其次确认文献是否运用了一定的评估工具和评估方法，排除不符合的文献。
本研究共纳入文献65篇，均为2003～2016年发表的中文期刊文献，纳入文献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论文集、硕博论文、期刊。其中，论文集2篇，硕博论文18篇，期刊45篇。样本量范围为1～2794个，被试年龄分布在0～17岁之间，最终分析得出的儿童语言能力评估工具共有33种。纳入文献的基本信息详见表3。
（二）汉语儿童语言能力评估工具的分析
目前，主要的语言评估工具类型有问卷、访谈照顾者、环境观察、标准化的评量工具、语言样本、交谈对话样本或叙事样本（锜宝香2006）。综合比较分析，除样本分析以外，其他的评估工具按照评估的标准性可分为标准化评估工具和非标准化评估工具，本研究据此对语言能力评估工具进行分析。
1.标准化评估工具
一般而言，标准化评估工具包括常模参照测验和标准参照测验两种。前者参照常模群体的水平解释分数，后者则是以预定的目标为参考标准来衡量测验成绩（郝若平1995）。在已纳入的30种标准化评估工具当中，常模参照测验有14种，如儿童语言发育迟缓检查法（S-S 法）、皮博迪图片词汇测验（PPVT）、学前儿童语言障碍评量表等（张姗红，等2016），这些量表参照常模解释分数，突出反映了被试在常模群体中的相对位置，便于进行比较，属于相对评价范畴。标准参照测验有16种，如Gesell婴幼儿发育量表、儿童词语理解能力测验（VCTC）、小龄儿童听觉发展问卷（LEAQ）等，其主要功能是确定被试达到目标的程度，不必与团体中的他人相比较就可以确定其优劣，属绝对评价范畴。
从适用对象看，已纳入的30种评估工具中，有18种是针对所有儿童的语言能力评估，此外还包括语言障碍、听力障碍、阅读障碍、自闭症以及脑瘫5类特殊儿童。其中，针对自闭症儿童的语言能力评估工具有5种，针对听力障碍的语言能力评估工具有4种，适合语言障碍、阅读障碍、脑瘫儿童的语言能力评估工具各1种。
从评估内容来看，综合评估儿童语言能力的评估工具有25种，其中没有专门系统地评估儿童语言能力内容的评估工具，而语言能力内容所包含的概念，如词汇理解的评估工具4种，听觉理解能力1种。
从评估工具应用来看，孤独症行为量表（ABC）使用次数最多为11次，儿童语言发育迟缓检查法（S-S 法）7次，Gesell婴幼儿发育量表7次，皮博迪图片词汇测验（PPVT）6次。
2. 非标准化评估工具
研究纳入的非标准化评估工具以问卷为主，仅有一篇。于萍在《语前聋儿童人工耳蜗植入效果的评估》中应用了马赛医学院Timone医院人工耳蜗植入中心制定的问卷调查，该问卷的施测对象为听障儿童，问卷通过与患儿父母或家人交谈以及观察患儿的行为表现对人工耳蜗植入效果进行分析。问卷包括3个方面的内容：患儿的言语接受能力、言语表达能力及行为表现。
3. 语言样本分析
语言样本分析是通过某种方式（诱导谈话、自由游戏、故事产生等）诱发语言样本，用录音设备记录并转换成文字，并采用选定的测量指标对语言样本进行分析。它为儿童日常非正式情境中的语言使用提供了很好的评价指标，能提供标准化测验所不能提供的有价值的信息（王孝玲2004）。本研究共纳入3种语言样本分析的评估工具，如表5所示。马思维等以字句听写的形式评估语言障碍儿童的语音清晰度和语言理解度，要求实验儿童从已有的六组单字中选两组，从两句短句中选一句。由医师听写字句，判听者通过计算机录音填写《专业人员主观判听评测表》，然后将判听记录与语音材料对比，分别计算单字、短句正确理解的部分计算百分比（赵希武，吕生荣2007）。苗志平等通过看连环画的活动，考察幼儿对词汇的理解和应用、对句子的理解与表达，以及表达的连贯性等方面的能力。施测者要求幼儿在规定的时间内，以所选材料对相关故事情节几个关键语言点的理解与表达的准确性作为测评依据进行考察和评分（盖笑松，等2009）。
四、讨论与建议
（一）完善儿童语言能力评估工具系统
分析发现，目前我国专门针对儿童语言能力各部分内容进行评估的工具较为缺乏。Anthony等通过梳理儿童语言评估工具发现，众多语言评估工具评估了多个领域，无法详细说明低语言能力儿童的具体某一领域问题；评估的针对性和有效性缺失，影响了后续的干预效果（Anthony et al. 2014）。另一方面，语言能力评估中的词汇评估占了很大的比重。除词汇理解外，语境、句子、篇章等语言能力的评估十分缺乏，而这些恰恰是孩子语言能力发展最为重要的要素，也是语言能力评估的重要内容。因此，开发专门的儿童语言能力评估工具至关重要。首先，应从整个语言能力系统各方面内容进行分析，细分儿童语言能力内容，划分维度，如纵向的字——词——句——段——篇的语言能力理解，横向的词（句）序、词（句）类、词（句）义的划分，以此构建全面的语言能力评估框架，为评估工具的开发奠定重要的理论基础；其次，教育学、心理学、医学等相关专业人士应加强团队合作，共同探讨编制儿童各领域语言能力评估工具，提高评估工具的有效性。
（二）综合应用各类儿童语言能力的评估工具
通过分析35种评估工具可得知，儿童语言能力评估以标准化评估工具为主，非标准化评估工具和语言样本分析应用较少。标准化评估工具的施测方便快捷，量表成熟，有良好的信效度，其评估结果容易量化，便于统计处理与分析，但同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第一，在陌生的测验情境中，情感和社会性因素（例如紧张或焦虑）会影响儿童语言表达的数量和质量；第二，在测量表达性语言能力时，标准化测验的形式比较有限（图片命名、句子复述、下定义或完成句子等），难以反映儿童表达性语言能力的全貌。语言能力作为一个抽象的概念，其评估效果与儿童心理、所在环境、交流对象、施测方式等密切相关。因此，应积极开发非标准化工具和语言样本分析工具。在评估工具上综合使用标准化与非标准化工具多角度收集儿童语言发展数据，由此保障儿童语言发展数据的完整性和全面性，同时强调评估时应考虑学生的生理年龄、认知能力、感官能力、心理功能、兴趣、活动力、注意力广度及语言刺激输入等因素（锜宝香2006）。
（三）开发有针对性的特殊儿童语言能力评估工具
从适用对象来看，35种评估工具依次递减排列为：儿童20种，自闭症6种，听力障碍5种，语言障碍2种，阅读障碍1种，脑瘫1种。不难看出，对于整体儿童语言能力的评估工具占大多数，评估特殊儿童语言能力内容的工具则很少。不同的特殊儿童在语言能力方面有明显的差异。智力障碍儿童时常会表现出对词的理解和表达想脱离的情况，解释性语言缺乏。自闭症儿童不能运用语言能力知识来帮助对语言材料进行编码和回忆，只能从字面上来领会意思，无法深究。听障儿童对语言的感知和使用十分困难，手语和看话水平直接影响语言的理解度。视力障碍儿童在视觉经验和语言符号方面统合困难，语言与感觉脱节。学习障碍儿童在单词认知的精确性和准确性方面存在困难（方俊明2011；张巧明2012）。所以在语言能力评估的时候，要根据不同儿童特点开发有针对性的工具，逐渐建立专门化、制度化的流程，形成全面、系统的评估体系，组建教育、心理、医疗等多领域的专家团队共同评估特殊学生语言能力；探索自然情景和非自然情景多元的评估方式，能够根据特殊学生语言能力发展特征选择合适的评估工具（佘丽，等2017）。
参考文献：
方俊明 2011 《特殊儿童心理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盖笑松，杨 薇，邰 宇 2009 《儿童语言样本的分析技术》，《心理科学进展》第6期。
国务院 2017 《残疾人教育条例》，http://www.centv.cn/p/172.html，2017-05-01。
郝若平 1995 《试论常模参照测验与标准参照测验》，《当代教育科学》第Z1期。
李 欢，杨爱佳，李登钰，等 2016 《循证理念视域下听障儿童言语康复方法研究》，《中国特殊教育》第3期。
锜宝香 2006 《儿童语言障碍——理论、评量与教学》，台湾：心理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
佘 丽，徐银秀，黄 珊 2017 《台湾地区语言障碍评估现况及发展探究》，《现代特殊教育》第24期。
王孝玲 2004 《教育测量》，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王 寅 2001 《语言能力理论与语言教学》，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佚 名 2017 《加强教育实证研究促进研究范式转型的华东师范大学行动宣言》，《电化教育研究》第7期。
张巧明 2012 《特殊儿童心理与教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赵希武，吕生荣 2007 《浅述标准参照测验的编制》，《现代教育技术》第12期。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 2015 《特殊教育教师专业标准（试行）》，《现代特殊教育》第17期。
Anthony, J. L., C. Davis, J. M. Williams, et al. 2014. Preschoolers’ oral language abilities: A multilevel examination of dimensionality. Learning & Individual Diff erences (35), 5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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