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与时装如何一起“造神”
美国加州，当地时间5月12日18:45，Louis Vuitton 2023早春度假系列发布会在圣迭戈市北郊拉荷亚的索尔克生物研究所（Salk Institute for Biological Studies）拉开帷幕。彼时，加州日落时分的太阳为这片场域镀上一层神圣的光晕。
模特们脚下的广场是由 Louis Kahn 和 Luis Barragán 共同创造的面向天空的立面，即宣传片中所说的“If you make a plaza，you will gain a facade，a facade to the sky”（如果你建造一个广场，你将会得到一个立面，一个朝向天空的立面）。视角转换为鸟瞰，模特稳步走在“River of Life” 生命之河两侧。随着镜头的不断切换，从疫情以来就谢绝参观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Louis Kahn的杰作终于再次呈现在世界面前。
索尔克生物研究所与Louis Vuitton 2023早春度假系列发布会现场
1955年4月，脊髓灰质炎（即小儿麻痹症）疫苗的实验取得成功，宣告人类战胜了该疾病。疫苗的发明者正是索尔克。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让疫苗能够更广泛地用于接种，索尔克并未对疫苗申请专利，也未从中获利。
1959年10月，索尔克与Louis Kahn在费城相遇。彼时正值这位建筑主义大师的设计热情从公共住宅转向教育机构。在次年奔赴拉霍亚场地踏勘时，由Kahn设计的理查德研究所正在施工。索克尔对于科学与人文相互滋养的认知，以及希望建造一座“毕加索都会到访的实验室”的艺术追求，让设计师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能够完成更好的建筑的机会。1960年3月，Louis Kahn提交初步方案，之后的三年间方案三易其稿。一再提出修改要求却丝毫没有折损建筑师设计热情，索尔克堪称理想中的甲方。遗憾的是项目中的会议区和住宅区被取消，最终只有实验区得以建成，两排实验大楼中间的广场也就是这次Louis Vuitton 的秀场。
索尔克生物研究所草图与模型
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的混凝土立面
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内部走廊，行人穿行于其中被混凝土包围，光线与阴翳亦被建筑结构分割
然而如此辉煌壮丽的人工广场非 Louis Kahn 一人之功。在建筑主体完成后，广场的景观方案迟迟未能让设计师和业主满意。Kahn 一直将修道院作为学校的起源，而在前者中常见的苍翠花园曾经一度转化为设计师草图中广场上的一条白杨小径。直到同时代的另一位建筑大师 Barragán 到此参观后给出堪称诗意的建议：“我不会在这个空间里种一棵树，或者一片草……如果你把它做成广场，你会获得一个立面——一个朝向天空的立面。”堪称现代主义建筑杰作的索克尔研究所的形态就此固定。日落时分，恢弘的建筑景观近乎神性。
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广场草图，由 Luis Barragán 绘制
“朝向天空的立面”——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广场
地面排水系统成为广场的视觉焦点，并形成一条严格的中央轴线极为克制地将一线天光引入地面，强化对称的古典平面布局。在设计索尔克生物研究所时，Louis Kahn 曾经说道：“科学家发现已经存在的东西，艺术家创造尚未存在的事物。”科学的秩序与自然的变幻在这里相互碰撞。成立至今，索克尔研究所走出六位诺贝尔奖得主。几十年间，外立面上柚木构件也在自然的侵蚀下变形褪色。2013年，盖蒂中心和盖蒂修复中心（Getty conservation institute）的现代建筑保护部门宣布将承担起柚木嵌板的修复研究与工作，项目共历时4年。在修复完成的五年后，索尔克生物研究所迎来其第一场时装发布会，科学与艺术再次碰撞。
盖蒂中心和盖蒂修复中心修复后的索尔克生物研究所拥有了全新的柚木构件
也许这是某种天然的契合，上世纪流行的粗野主义建筑的体量感与棱角分明的冷峻外观在科幻电影的中成为未来世界的形式语言，与 Louis Vuitton 本季寻求古典与未来之间结合的设计不谋而合。
女神长袍让大秀开场极具仪式感。在天与海，光与水之间，模特宛如女祭司从 Kahn 认为是生命起源之处走来，加州的夕阳仿佛弥漫在空中的金色雨雾。由于背光，一开始只看见耀眼的轮廓不断接近，直到她们走进阴影当中，服装细节才得以显现。多重色彩纱线混纺、轻盈细密的流苏所模拟的面料指向最接近天然质感，使人联想起——沙漠、微熹的深蓝色天空、水面泛起涟漪的波纹、被烈日炙烤的峭壁与礁石等一系列自然造物。
Louis Vuitton 2023早春度假系列开场造型以及开场造型中使用的面料
而索尔克研究巨大的建筑体量与未经修饰的粗粝界面营造出废墟一般的压迫感，雕塑似的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广场在容纳620位看秀嘉宾后甚至在人的衬托下更显空旷。混凝土墙壁以超越人体经验的尺度和坚实的外观伫立在广场两侧，塑造严格的空间秩序，让人联想起更为古老的巨石阵，进而带来超越时间的纪念性。被 Kahn 称为“铸造之石”的火山灰混凝土回溯古罗马的材料做法，在阳光下呈现出略带粉色的视觉效果，与加州的光线共同营造出梦幻而神圣的空间氛围。清水混凝土与广场地面的洞石融为一体，空间恢弘寂静，恰如2021年上映的科幻电影《沙丘》刻画的氛围。
严谨的轴对称平面布局让人联想起教堂的拉丁十字，其轴线尽头的穹顶指代天空，是上帝之所在。而在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广场上，Kahn 直接借由两列偏转45度的实墙限定广场边界，正中央水渠反射阳光形成一条亦虚亦实的轴线，轴线尽头的是天空，是肉眼可见最大的穹庐。古典建筑语言对于神的崇拜转化成为现代生物研究所对于自然的凝望与探索。
模特沿着中轴线行走，形成队列
建筑的光影变幻在生物实验室向中心广场伸出的五个塔楼中得到最有力的展示，一层是环绕中心广场的连续室内步道，45度偏转的混凝土墙让塔楼的开窗朝向西侧波澜壮阔的大海，并与水平方向的墙壁在底层形成更为丰富的空间层次和复调般的光影韵律。而开阔的中央广场被斜向的明暗界线一分为二，这条界限随着夕阳的运动不断偏移，留下时间划过的痕迹。
模特沿着中轴线行走，形成队列
身着长袍的模特在广场西侧尽头，人工与自然的分割线上缓缓移动，逆光而来，在一步跨越中央轴线时，模特沐浴在加州的阳光中，大自然的天与海在她们的身后成为遥远的背景。在塔楼二层的休息平台上，模特俯瞰全局，穿越一层步道环环相套的光影与明暗之后来到全然敞开的广场。洞石铺地的纹理作为现成的走道，众人在废墟一般建筑中间往来穿行，最后消失在建筑师划下的建筑与自然与界限中。
发布会中，模特穿行于索尔克研究所中，光影在他们的身上不断变换
而结尾三个造型宛若水母、又似下一刻将要痛向天空尽头的飞行器，在造型的流动间、光影的洗礼中，成为这场发布会的缩影与注脚。
Louis Vuitton 2023早春度假系列闭幕造型之一
在这座以大海为地平线的建筑面前，行人在小径上交错而过，而远处的悬崖峭壁，则作为递进以焦灼与荒凉为这片空间增加了情感密度。这是加利福尼亚呈现的另一番景象，仿佛太阳找到了自身的位置，融入建筑视角，光线聚焦于直立的喷泉顶端，在光影消失处，水幻化为液体黄金，此处恰是暗藏玄机——似奇幻小说里的一章。而此刻，时装的介入将光线与阴翳、地面与天海、混凝土与人揉合进入同一个维度，Nicolas Ghesquière 正在此处细细地续写。
谢幕队列，远处海水与天空一色，光影在广场上分割
撰文：李雪珂
编辑：roma9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