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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以冲突中,迷失方向的以色列

Y博的科普园 一个生物狗的科普小园 2023-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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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观点,不代表任何组织与单位


10月7日,加沙哈马斯等组织派出的武装分子突然冲破以色列多年建立起来的隔离带,入侵以色列境内,攻击并杀害了包括平民在内的大量人员,同时劫持了百人以上的人质。这件事情无疑震惊全球,而流传出来的恐怖分子无差别攻击、绑架平民的画面是令人愤怒

遗憾的是,大量不实信息在网上流传,例如给一些图片贴上虚假的描述,或者将一些毫无关联的图片说是袭击现场。这种虚假信息的传播显然不会帮助我们了解真相,也是对遭遇灾难的人的二次侮辱。除了不实信息,我们也看到极端化的两派意见,一派认为巴以冲突都是巴勒斯坦一方的错误,是它们一直奉行恐怖主义;另一派则认为以色列必须为自己的长期压迫行为付出代价。

在我看来,无差别攻击平民的恐怖主义行为显然需要谴责,并不能因为以色列长期侵占巴勒斯坦土地,侵犯巴勒斯坦民众权益,就认为以色列的平民——很多都未必是以色列公民,就该受到恐怖袭击。但是这也不等于我们可以忽视巴勒斯坦平民长期以来遭受的苦难。

另外值得注意,由于巴以双方巨大的力量差异,很多问题上以色列具有绝对的主导权,也应该有更多责任甚至义务。例如关于巴勒斯坦的前途,国际社会普遍认可巴勒斯坦国与以色列国的两国方案。其中以色列的国家地位其实和巴勒斯坦毫无关系,哈马斯并不承认以色列的合法地位,但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以色列就因此无法存在。反过来,巴勒斯坦的地位、前途却与以色列的行为密切相关。

可在过去20年里,我们看到一个日益保守、偏向右翼的以色列,而在欧美的人可能也会不经意间感受到民众乃至部分政府官员对以色列态度的转变。

大概是14还是15年,我住在华盛顿特区周围,有个周末开车去华盛顿市内游玩,偶尔经过白宫。发现不少年轻人举着巴勒斯坦的旗帜在抗议,主题我记得是free Gaza,也就是抗议以色列自2007年以来对加沙的封锁。

当时我非常惊讶。美国和以色列关系紧密,因为二战期间纳粹对犹太民族的屠杀,西方国家对二战后建立的犹太国家以色列多少有些补偿心理。像西方国家官方意见也都认为以色列在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后占领的土地建立居民点非法。但基本睁一眼闭一眼,没有太苛责以色列。

只是随着二战渐行渐远——欧美大部分年轻人对犹太大屠杀的印象只会来自教科书,不像老一辈那么深刻,而以色列侵占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民众土地、封锁加沙导致人道主义危机却是一天天持续,越来越被人所知。如今不少西方民众对以色列宽容的“余额”在不断缩减。

甚至就是在周六以色列遭遇恐怖袭击后,欧美政府纷纷表达谴责,重申对以色列的支持时,欧美仍然有民众集会表达对巴勒斯坦的支持。悉尼歌剧院、纽约时代广场这些地标性位置都出现了支持巴勒斯坦的示威,有些还是专门针对支持以色列的表态而来。在这样的时间点以这样的方式表态,在我个人看来并不恰当,只是我们却无法忽视这背后代表的民意:有越来越多的欧美年轻人对以色列多年来的行为感到厌恶。

这也在扩展到政府层面。过去十几年,对以色列政府的不满越来越可以拿到“台面”上说。2011年,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和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闹了个hot mic。萨科齐向奥巴马抱怨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就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奥巴马则回应自己比萨科齐惨,因为要更频繁地与内塔尼亚胡打交道。

如果说这还只是领导人之间个人关系上的问题,那么对以色列持批评态度的议员越来越多,就绝非私人关系问题了。在美国,经常被保守派攻击的几位年轻民主党议员,对以色列评价普遍很低,而且还屡次表达对以色列政府的不满。虽然保守派尝试给这些年轻议员按上排犹的帽子,但几位议员总以反对以色列政府不代表排犹来反击,毫不改变立场。倒退十年,我不敢想象“反对以色列政府不代表排犹”这句话能由任何一位美国议员说出口。这也反映了“以色列”三个字已经不再是畅行无阻的金牌。

另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是2016年底,时任美国国务卿John Kerry在卸任前对以色列发表了极为严苛的批评。Kerry在美国外交政策上非常资深,他接替希拉里担任奥巴马政府的第二任国务卿,把推动巴以和谈作为自己的标志性工作来做。不过此时以色列执政多年的右翼根本没心思和谈,或者也根本不觉得巴勒斯坦有谈判的资格,而是忙着在约旦河西岸建犹太定居点,进一步打压约旦河西岸巴解组织的权威。

卸任前,Kerry自知巴以和谈方面毫无建树,极为罕见地对以色列政府做了公开指责,其中最令人吃惊的是他指出以色列沿现在的路线走下去,以后要么不可能继续保持犹太国家的身份,要么不可能保持民主国家的制度。

Kerry提出的质疑是针对以色列不断侵吞巴勒斯坦土地,实质走一国路线的行为。以色列对自己国家的定义是一个民主的犹太国家。但问题是不断侵占巴勒斯坦土地后,以色列控制区域内巴勒斯坦裔人口不断增加,如果这些人也享有以色列公民的权利,很难想象以色列继续维持犹太国家的属性。而不让这些人享有公民权利——这也是以色列右翼的做法,那么以色列的民主无疑是虚伪的。

美国在内的西方国家与以色列长期以来的紧密盟友关系,有历史原因——对犹太族裔的补偿心理以及国内犹太裔的支持,也有地缘政治原因——制衡与西方关系复杂的阿拉伯国家,但绝不能忽视价值观因素——以色列作为民主犹太国家,是中东地区唯一价值观与西方一致的国家。

因此,当Kerry这样身份的人公开质疑以色列未来能否保持民主的犹太国家这一基本国家性质时,以色列长期享有的特殊盟友地位的基石,正在不断被侵蚀。最近几年,我在美国也发现apartheid,种族隔离这个词,被越来越公开、频繁地用于形容以色列。

apartheid可能是在西方社会里形容一个国家制度最糟糕的词之一。历史上唯一被定义为apartheid的应该只有种族隔离时期的南非。而当时的南非政府被欧美彻底抵制。由于这背景,apartheid绝非轻易可用的词,像指责美国种族歧视严重,美国国内还会有不少人认可,要是指责是apartheid,估计大部分人会炸毛。可是那些对以色列持批评意见的年轻议员们,基本是毫无顾忌地指责以色列是apartheid。

是什么让以色列逐渐丧失“印象分”,不断违法侵占约旦河西岸土地,长期对加沙实施违反基本人道原则的封锁策略,这些都是主要原因。虽然西方社会对以色列有一定宽容心理,但也经不住这么常年累月搞事。以色列总人口9百多万,现在住在国际上一致认为非法建立的定居点的已经超过70万。而加沙的封锁从2007年起至今已有16年。其实这些地方每天都在发生人道主义灾难,就算西方媒体有偏袒,也很难把这全部忽略。日积月累,对以色列的想法也自然会出现变化。

但是以色列这些违反国际法与人道主义原则的行为背后,似乎又隐藏着一个早已迷失方向的国家。

哈马斯发动恐怖袭击的时刻也是以色列国内空前分裂的时候。右翼希望通过司法改革限制不那么保守的司法系统,这引发了以色列国内好几个月的抗议,甚至有大量预备役军人以拒绝预备役任务来表达反对意见。

除了司法改革引发的对立,以色列也连续几次未能选出真正稳定的多数派政府。创下执政时间记录的内塔尼亚胡,当下的政府是靠联合多个本来连拍个合照都觉得恶心的极端右派政党才勉强组建起来。

内塔尼亚胡为代表的右翼多年来着重强调的就是“安全”,让我执政,我就以强力手段保障你的安全。这种说辞在不时面临巴以冲突升级的以色列确实有号召力。但这套说辞却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发展方向,空洞程度比起哈马斯的消灭以色列也好不了多少。

大肆修建定居点,侵占巴勒斯坦人的土地,封锁加沙,都是以色列右翼长期以来的安全政策核心。可是这种政策有效吗?哈马斯这次恐怖袭击可以说是对右翼安全政策的彻底羞辱。

以色列在加沙不惜成本地建设隔离墙,还辅以各种监控设备,为了应对哈马斯的火箭威胁,以色列在美国的帮助下建立iron dome(铁穹)防空系统。这套全球最强的短距离火箭防空系统如今乌克兰也希望引进。以色列还以各种情报渗透方式来监控哈马斯等巴勒斯坦组织的一举一动。

可是在10月7日,哈马斯的集中火力彻底冲破了穹的工作极限,即便是一般远离威胁的特拉维夫也未能幸免。至于隔离墙,全世界都看到了那里发生了什么。如今以色列已有超过一千人因为此次恐怖袭击丧生,作为一个人口才900多万的国家,意味着很多人都有自己认识的亲友受伤甚至失去生命。

以色列右翼吹了十几年的安全策略,结果就是这?当然,发动恐怖袭击的人是最需要谴责的罪魁祸首,但哈马斯一直被以色列定义为恐怖组织,而以色列右翼也长期宣称自己能有效打击恐怖组织。出现如此离谱的失误,很难不怀疑以色列右翼过去几年是否一直处于“喝多了”的状态。

我们在网上经常能看到神话以色列在中东战争里的表现的文章。在那些神话里以色列军队犹如天神一般,周围阿拉伯国家都是吓得瑟瑟发抖。确实在5次中东战争里以色列军队都表现了极强的战斗力,不过也得看到里面有阿拉伯“联军”普遍战备素养低、又经常各怀鬼胎的衬托。

第四次中东战争艰难反败为胜后,以色列的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国家不能总这么折腾,开始寻求与周边阿拉伯国家建立长久的和平关系。如今约旦、埃及都可以算是以色列建立的友好典范,或许友好这个词太夸张,可至少算是相安无事。

而第五次中东战争,以色列入侵黎巴嫩时,以色列军队进一步暴露弱点。虽然一开始战争进展顺利,但成为占领军后,以色列士兵成了黎巴嫩武装反击的靶子,最后除了背负屠杀难民(准确说是纵容其它武装人员屠杀难民)的恶名外,什么也没捞到。而2006年以色列再度入侵黎巴嫩,期望解决日益壮大的真主党,则基本可以认为是失败的。

以色列确实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如果有那个国家想入侵以色列,无疑会遭到重创,这支军队也可以反击周围有敌意的国家,正面作战击垮那些地方的军队问题不大。可是以色列和全球所有国家一样,恐怕都没有一支适合做占领军的军队——问问美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感受就行了。

而以色列右翼主导的十几年来,以色列军队越来越有被变成占领军的趋势。在约旦河西岸,以色列不断建立定居点,让相对温和的巴解组织越来越不得民心。而在加沙,长期的封锁让哈马斯成了绝对的掌控者。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每一个以色列看不上、觉得太极端的巴勒斯坦组织,几乎都是被一个对以色列更不友好,更极端的组织威胁取代。

以色列曾经和巴解认真和谈过,巴解当然有很多问题,可是当和谈失败,以色列转向以右翼来维系安全后,不断打压巴解没有换来一个更想与以色列和平共处或者更听话的巴勒斯坦民意代表,而是让哈马斯成了民意领袖。如今在加沙,哈马斯也有竞争对手那些更极端组织不要诧异还有比哈马斯更极端的,在10月7日的恐怖袭击中,加沙的另一个极端组织绑架了至少30名人质。

近20年的时间里,以色列像是在不断机械重复特定行为,却毫无方向感。内塔尼亚胡在今年年初对美国记者解释自己对巴以未来的设想时,表示自己可以接受两国方案,但巴勒斯坦不能有处理安全事务的权力,比如领空应该归以色列管。这种史无前例的“主权”显然不可能被巴勒斯坦接受。实际上,在以色列右翼内部,你能看到各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很多想法除了不切实际,似乎也忘了全世界不仅只有以色列一个国家。

从以色列政府这几天的表态来看,派遣地面部队进入加沙几乎是注定的。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哈马斯以及其它恐怖组织绑架的人质需要救援,以色列需要摧毁或至少严重打击哈马斯的组织——这不仅是出于报复,也是为了防止再度发生此类恐怖袭击。

可是进入加沙后的终点是什么?恐怕就像这十几年以色列的巴以政策一样,以色列人自己也不清楚。

当下正是以色列与全球绝大多数国家对哈马斯暴行最愤怒的时刻,新闻上不断有照片、视频显示恐怖袭击的惨象。以色列也能很容易获得各种“无条件的支持”。例如美国政府不仅表示坚决与以色列站在一起,还立刻开始了军事援助。但任何“无条件”都是要么“有条件”,要么“有时限”。

加沙地区总共不到400平方公里,却有2百万人口,哈马斯等组织在里面经营多年。以色列军队进入后不可避免会遇到两个问题:第一是近距离巷战下的人员损失,第二是人口密集区域作战带来的平民伤亡。

当地面战争开始,新闻报道不可避免地展示加沙平民受到的伤害后,以色列恐怕很快会发现欧美的无条件支持原来非常短效。其实最支持以色列的美国也留了余地,拜登在发表支持以色列的演说里态度非常坚决,不过也提到需要遵从“法律规则”,rule of law。

更不能忽视的是以色列周边国家们的态度复杂。近年来很多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的关系逐渐改善,不过这种改善更多是顶层政府推动,有的还是美国大力支持下才出现的。在民众层面,从埃及到沙特,绝大部分阿拉伯国家国内反以情绪并未消失,对巴勒斯坦普遍同情。这些国家并未对哈马斯做出强烈的谴责,但已经有不少民众上街表达对巴勒斯坦的支持。随着以色列对加沙军事行动的升级,很难预判这些国家以后的态度。

哈马斯等极端组织发动的恐怖袭击当然不存在任何正当理由,也需要谴责。以色列和任何国家一样,有权获得基本的安全保障。可是没有明确的方向,以色列恐怕也很难获得持久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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