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法庭民商事案件禁制令(三)：财产权/所有权冻结令专题

Original 郭俊野郭俊野大律师 2023-08-25

香港法庭民商事案件禁制令(三)

财产权/所有权冻结令专题

跨境民商事诉讼案件中，在香港法庭申请禁制令(injunction)以对当事人的权利作出保障，是非常常见的一个实务议题。我在这个系列的第一篇文章中，对香港法庭民商事案件禁制令的基本内涵和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作出了简要的介绍；在第二篇文章中，对可以冻结被申请人资产的“玛瑞瓦禁令” 作了一次专题的阐述；在这篇文章里，我会对另一项涉及财产冻结的禁令——财产权/所有权冻结令(proprietary injunction)，作出专题介绍。提前预告给大家，下一期文章中，我会对相关冻结令在协助仲裁程序过程中所常见的几个问题作出专题介绍，欢迎感兴趣的读者持续保持关注。

一、财产权/所有权冻结令简介

顾名思义，财产权冻结令(或称所有权冻结令)是针对原告人可以主张其拥有所有权的资产所作出的强制性冻结命令。法庭颁发财产权冻结令的目的，是为了保障原告人提出所有权申索（Proprietary Claim）的资产不被转移、转让，以此确保在案件判决作出后，涉案财产的所有权人的利益能够得到保护。

例如，如果原告人在某一案件中主张，名义上由被告人所持有的公司股份实际为原告人所有，相关诉讼围绕着相关股权的所有权问题展开，则原告人便可以基于其对涉案股份所有权的主张，向法庭申请一项临时的冻结令，限制被告人对涉案股份进行转移或是处置。

这一措施广泛地被用于香港法院的诉讼程序，也常被用来对仲裁程序(包括非香港仲裁)进行支持，就仲裁程序中的适用，在下一篇文章中我会做更进一步的阐述。

根据香港高等法院原讼庭在Pacific Bulk Investment Ltd v Chu Kong案^[1]中作出的最新判决，原讼庭高浩文法官(Coleman J)对当事人申请财产权冻结令所需要满足的一些基本要求作出了阐述。^[2]

首先，有关申请应该满足申请临时禁制令(interlocutory injunction)的一般要求, 即一方面要考虑原告人的申诉是否有一个严肃的议题需要审讯(serious issue to be tried)；另一方面，从便利性的角度，要考虑是否颁发冻结令更为合适(balance of convenience)。

第二，高浩文法官进一步总结指出，申请财产权冻结令的基本法律原则是：

(1) There is property which is bona fide the subject matter of the cause or matter

确实是有财产与争议事项或是案由真实相关
(2) Something ought to be done for the security of the property, which may involve showing that damages may not be an adequate remedy为了保障相关财产的安全而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为此，可能需要申请人证明，即便是之后被告人能够提供损害赔偿，都不足以作为对原告人的补救
(3) There is no need to show risk of dissipation (unlike an application for a Mareva injunction)与玛瑞瓦禁令不同，财产权冻结令的申请人不需要证明或是向法院展示相关的财产有被耗散的风险
(4) Even if there is delay in making the application which might lead to a refusal of a freezing injunction, a proprietary injunction may nevertheless be granted即便申请人的申请存在延迟，以至于相关申请在一般的冻结令审理中会被拒绝，财产权冻结令的申请依旧可能会被批准
(5) An enquiry into the relative merits of rival claims is not necessary在财产权冻结令的申请审核过程中，并不需要对各方所提出的实体主张的优劣性作出查问
(6) In respect of the merits of the claim, the party seeking the preservation order need only show that there is a serious issue to be tried on the merits就案情主张的实体优劣性而言，申请财产权冻结令的一方只需要证明其案情有一个严肃的议题需要被审理即可

此外，高浩文法官同时指出，尽管在有些情况之下法庭可能会要求申请人对冻结令对被申请人可能造成的的损害，作出赔偿担保(undertaking),但是就财产权冻结令而言，并没有一个严格的规定说法庭一定要对申请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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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财产权冻结令与玛瑞瓦禁令之对比

不难看出的是，与我在之前向大家作出介绍过的玛瑞瓦禁令相比，财产权冻结令与其既有相似之处，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在Zimmer Sweden AB v. KPN Hong Kong Ltd and Brand Trading Ltd案^[3]中，香港高等法庭对二者作出了对比，并同时引用了Private Bank Ltd v Borry Bernard Edouard Charles Limited & Another案^[4]指出：

“A Mareva injunction is designed to protect the claimant against the dissipation of assets against which he might otherwise execute judgment whether immediately or in the future… So long as the claimant has a claim against the defendant and that the defendant has assets which may be used to satisfy judgment, a claimant may apply for a Mareva injunction to restrain the defendant from dissipating his assets. A claimant’s right to a proprietary injunction is different. It is issued to preserve assets which a claimant has a proprietary claim so that they can be turned over to the claimant if he is successful in the action. A proprietary injunction is easier to obtain and not subject to the usual liberties inserted into Mareva relief and there is no need to prove risk of dissipation.”

判决意涵：玛瑞瓦禁令颁发的目的是为了保障原告人所可能获得的胜诉判决能够有效地被执行，只要是被告人名下有资产可以用来满足相关判决，原告人都可以申请玛瑞瓦禁令，对其进行冻结，以防止被告人转移、耗散其资产。而财产权冻结令核心是为了保障原告人对涉案资产/财产所主张的“所有权”/“财产权”。换句话讲，是为了保证在原告人获得胜诉判决后，相关财产能够顺利转回给原告人。相对来讲，财产权冻结令更容易获得法庭的批准。

综上所述，至少在以下几个层面，财产权冻结令与玛瑞瓦禁令有所不同：

第一，在所保护的法律关系上，财产权冻结令更加强调对原告人所主张其拥有所有权、财产权的资产的保护，具有明确的所有权指向。这也是为什么财产权冻结令要求原告人的案情主张是基于财产权而做出的(proprietary claim)；

第二，承接第一点，财产权冻结令也有它明确的适用限定范围，换句话讲，这一冻结令并不能够被延伸到被告人的其他资产之上，这也是其与马瑞瓦禁令之间的又一个本质上的不同；

第三，在申请程序方面，与玛瑞瓦禁令相对比，财产权冻结令明显要更加容易获得法庭的批准。在此，法庭的判断标准仅仅是“是否有一个严肃的议题需要审理”(serious issue to be tried)，而不同于玛瑞瓦禁令中所要求的“好的有理据的案情”(good arguable case)；

第四，玛瑞瓦禁令中要求原告人对禁令可能对被告人造成的损失作出赔偿保证(undertaking)；而与之相对应，财产权冻结令的申请人却并不一定要对此作出保证，这实际上也为申请人减轻了另一个层面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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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实务总结

在明确了财产权冻结令的特点和其与玛瑞瓦禁令之间的不同之后，可以简要作出总结的是，在当事人对涉案资产提出所有权主张(proprietary claim)的时候，为了更快、更为稳妥地对涉案资产作出冻结，以保障相关财产的安全，所有权冻结令或许是更为合适的选择；当然，假若当事人拥有较为清晰、“好的有理据的案情”，那么一项有可能对被告人全部资产作出冻结的玛瑞瓦禁令，无疑可能对当事人的利益作出更为全面的维护。

参考文献：

[1] [2020] HKCFI 2825，判决日期：2020年11月9日

[2] 参见该案判决第41至43段

[3] [2016] 1 HKLRD 1016; [2016] 2 HKC 282

[4] unreported, HCA 1934/2011 , 2012年7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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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俊野大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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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刘艺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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