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广大年轻人口在离开学校后，需要为现实生活中的新挑战和劳动力市场的需求做好准备。帮助这些年轻人适应市场成为卢旺达教育需要面对的任务。而对于教育这样一个系统，其相关方众多，任何改进的尝试都需要好的计划和策略。本文从三个阶段的策略展开，阐述了如何在复杂的教育体系中，赢得政策制定者的注意和认可，并克服实现规模化和可持续性的常见障碍，推动正向变化。当前各个领域都想对新时代的挑战作出回应，对行业进行转型升级，实现高质量发展。但好的愿望需要方法，“Doing More About Less”的经验，或可借鉴。
卢旺达教师格蕾丝 · 乌姆托尼瓦斯（ Grace Umutoniwase）正在带领一堂“技能实验室”（Skills Lab）开发的课程，这是一种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法，帮助学生发展就业和创业的实用技能。（图片由Educate!提供）教育体系往往是错综复杂的科层制机构，涉及诸多利益相关者和运作要素。在体系的复杂性中，教学改革往往在触及教室实践层面之前就丧失了其原有的动力。其中最常见的困境是充满雄心的教育改革政策往往难以与过载的教育系统的实际承载能力相匹配， 尤其是在低收入国家中。班级人数过多、教学和学习材料的不足，以及教师培训不足，都成为了推动教育创新道路上的重重障碍。同时，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离开学校后，不得不直面现实生活中的新挑战和劳动力市场的需求。这在非洲可能尤为显著。例如，在卢旺达，目前有一半的人口年龄在19岁以下，到2035年估计需要260万个新工作岗位来容纳他们。帮助这些年轻人准备创业和获得就业，不仅对实现卢旺达和众多非洲国家在未来十年内实现经济增长的宏伟目标至关重要，更是他们迈向自给自足、获得尊严生活的关键所在。尽管世界银行（World Bank）强调了在出口、贸易和服务业中创造就业岗位的必要性，但非洲庞大的非正式部门中仍将保留大量就业岗位。鉴于此，非洲许多国家试图将教育体制转向互动式、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模式，这些模式优先考虑劳动力市场所要求的技能的发展，包括解决问题、谈判、创造力和财务素养等可迁移技能。我们的青年就业与技能培养组织“Educate!”在2015年就注意到了这些变化和挑战，当时卢旺达政府请我们帮助改革学校的创业教育课程。在卢旺达，创业学习是高中阶段的必修课程，贯穿了学生迈入高等教育或步入社会前的最后三年，在全国的教育体系中普遍实行。作为技术顾问，我们具备将课程设计侧重于实际操作而非纯粹理论教学与死记硬背的经验，我们与就业准备训练小组“Akazi Kanoze Access”合作，为卢旺达基础教育委员会 （Rwanda Basic Education Board）提供支持。我们的目标是：帮助学生获得与市场需求紧密相连的实用技能。
如今，这项改革已经触达了卢旺达的所有中学，每年积极地影响16万5千名学生。例如，一项随机对照试验表明，接受过我们培训的教师，使用积极的、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技巧的可能性提高了 19%，这种教学可以提升学生的毅力和耐心等与职场成功密切相关的软实力。此外，学生总体的大学入学率翻了一番，年轻女性的入学率则增加了167%。这与长期的经济成功相关，因为卢旺达的大学毕业生收入比中学毕业生高出约三分之一。在采用新教学法的老师的指导下，年轻女性创业的可能性也提高了16%，同时她们成为“不在教育、就业或培训中”（NEET）青年的可能性降低了12%。这项改革是如何在复杂的教育体系中，克服实现规模化和可持续性的常见障碍的呢？我们的经验揭示了采用系统性变化方法的重要性，采用与实施的每一步都需要得到足够的支持。就我们的案例而言，尽管改革的焦点仅限于一个单独的学科领域，但成功的关键在于同时对三个不同但相互交织的系统进行变革——课程设置与相关政策、教师培训与管理、以及考察机制。这些变革涉及教学和学习材料、支持教师专业成长的在职教师培训、对学生作业的评估实践、学校的领导方式，以及学校检查体系。我们三阶段策略的第一个部分侧重于政策与课程体系改革。通过与卢旺达基础教育委员会（Rwanda Education Board）、高级教师代表、Akazi Kanoze Access合作，我们制定了一个以学生为中心的引人入胜的学校科目框架，支持批判性思维、问题解决和沟通等技能的发展。原先的课程主要侧重于理论知识，对创业、创造力和创新等概念进行定义。经过修改的教学方法优先采用互动学习的方式。学生通过案例研究和实际应用探索这些概念；他们进行市场调研、产品开发、商业计划，甚至可以通过商业俱乐部创立真实企业。教育改革通常以课程架构的改变而告终，但我们没有就此停止。我们的第二阶段侧重于教师训练及管理。我们推出了为期两年的教师培训模式，融合了Educate！的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法“技能实验室”（ Skills Lab）。 这种教学法摒弃了传统的“填鸭式”教学，强调采用小组讨论、研究、辩论和角色扮演等主动教学方式。在课程改革后的六年里，我们培训了卢旺达三分之一的中学创业教师。如今，得益于慈善家麦肯齐·斯科特（MacKenzie Scott）的重大投资，教师培训模式正在逐步扩展，以覆盖卢旺达的所有中学。在我们的第三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阶段，我们致力于构建一套能够产生持久影响力的流程体系。尽管改革后的课程着重于技能发展，且教师培训已对教学法进行了优化，但要让这些变化被长期采用，必须将这些变革与评估学生表现的系统相结合。缺乏这种一致性将使得教师更可能回归以背诵为主的传统教学法。Educate! 从改革初期便洞察到这一问题，所以我们与政府紧密协作，一起探索如何用以评价项目表现为主的评估系统填补这一鸿沟, 推动国家综合评估系统的开发与实施。该合作旨在让新的评估系统中，项目成绩能够计入学生的国家考试成绩，从而直接激励教师采用积极教学法 （active pedagogies），并为学生提供更多应用实践技能的机会。卢旺达教师格蕾丝·乌穆托尼瓦塞（Grace Umutoniwase）带领学生进行分组学习和问题解决，培养学生毕业后的实用技能。（图片来源：Educate!）到2025年底，我们的三阶段综合改革将全面完成。在整个过程中，我们遇到了各种挑战，虽然这些挑战让我们遭受了挫折，但也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洞见，我们相信这些洞察可以帮助其他政策制定者和国家实现转型性的系统性变化，特别是在非洲地区。1. 缩小改革范围。我们获得的一项核心经验有些反直觉——少即是多，以少胜多。试图改革每一个科目和每一个课堂往往会导致 “滴漏” 改革（"trickle-down" reform）：尽管投入巨大，但对课堂层面的影响却很小。之前在乌干达，我们曾与学校而非国家层面进行直接合作，这段经历为我们制定卢旺达的教育策略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在乌干达，一项随机对照试验揭示了与就业紧密相关的单一课程对学生经济和人生轨迹产生的深远而积极的影响。特别是，中学毕业前夕，参与Educate!模式并提前涉足创业的学生，其收入竟高达同龄人的两倍之多。另外，四年后女性进入大学的比例也提升了25%。在与卢旺达政府合作的过程中，我们始终专注于围绕一个单一的必修科目调整整个教育生态系统，确保产生持久的影响。根据随机对照试验的证据，我们相信这种方法比一次性处理所有科目更能以更快的速度和更低的成本产生有意义的成果。2. 设定一个共同目标，并使系统中的每个人都向这个目标看齐。复杂的科层制系统和流程使这变得具有挑战性：不同的部门有不同的优先事项和议程。虽然课程设置主体可能试图改革学习方式，纳入培养技能的项目，但考试机构可能继续专注于更传统的评估方法。在我们的案例中，重要的是要与政府机构（如卢旺达基础教育委员会和国家考试与学校监察局）以及地方教育当局和教师合作，共同定义并达成一致的中心目标，并确定每个人的职责。这促进了所有相关方参与共同设计过程，加强了合作伙伴关系和共同承诺。首先，我们充分听取了改革实施中关键群体——包括学校领导、教师以及国家教育部门官员——的声音。通过多次讨论，他们纷纷表达了各自的目标和担忧。例如，学校领导希望能有合理的时间表，避免给教师带来过大的压力。而国家教育部门官员则着重强调了将批判性思维和问题解决能力融入课程的重要性。3.积极倾听参与者的意见并在进行过程中作出相应调整。可持续性往往是系统性变化中最具挑战性的部分，因为它不仅需要初始实施阶段的努力，更需要在之后不断适应和持续投入。在Educate!，我们发现，通过与教师、教育官员和学生一起持续进行试验和迭代，我们能够迅速识别出需要改进的领域。例如，当教师们提出需要更加多样化的Skills Lab课程以满足不同学生和课堂环境的需求时，我们成功地在政府分发的课程材料中添加了更多的示例课程。我们的确是在努力推动一个以教师为主导的改革行动，由经验丰富的当地教育工作者引领，倡导从基层开始的教学变革。Educate!的两年制教师培训模式也为此助力，我们的培训师全部是每天都在上课的教师，而非地区领导或外部专家，而且大多数教师培训都在校内进行，而不是远程培训。教师的反馈促使我们协助政府出台了新的评估指南。未来，评估将不仅局限于现有的考试系统，还将纳入如技能实验室这样的课堂项目，从而激励教师布置更多这样的项目。同时，我们引入了名为“综合评估管理信息系统”（CAMIS）的数据系统，帮助教师按照新指南追踪学生成绩，并为教育官员提供全国范围内学习成效的直观洞察，识别学习上的进步与不足。卢旺达取得的进步揭示了“以少胜多”的优势：一种集中但多层次的变革方法可能比试图面面俱到的努力更为有效。对于踏上教育改革之路的政策制定者和组织来说，他们需要审视系统中的各个环节以及它们之间的关联，并确保所有相关群体都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进。简化目标，并营造一个持续学习的环境，将为我们创造所渴望的可持续系统性变化提供真正的机会。卡曼达·卡米里是Educate!的区域合作伙伴关系总监，负责卢旺达、坦桑尼亚和肯尼亚的政府关系与合作伙伴关系。罗杰斯·帕特里克·卡穆吉沙是Educate!,的首席产品战略师，负责全球教师培训模式的监督工作，同时也是一名资深培训师，在过去的十年里培训了数百名教师。鲍里斯·布拉耶夫是Educate!的首席执行官和联合创始人，该机构是东非最大的青年就业和技能培训提供商。来源：《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英文网站2024年5月16日原标题：Doing More About Less: A Targeted Approach to Workforce Read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