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死了，你会如何回忆我？
我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爱上你或为你死，都是我的宿命。
可是，亲爱的陆翊生，无论如何，请务必记得，喜欢当如上元节的如昼花灯，而不是地狱中的赤红花朵......
《如果我死了，你会如何回忆我？》，125号惊池故事。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陆翊生，你混蛋！”
陆翊生挑了挑眉，一脸不屑地将脸凑到我跟前，笑得狡黠。
我本能反应意欲连连后退，奈何我被陆翊生这个混蛋打成原形，根！本！不！能！动！
“混蛋，你要干吗！”
陆翊生笑得更深：“想尝尝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你，你，你……”我的脸突然从颈根红至耳际，原本想反驳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泪来。
陆翊生脸上一阵乌云过境，阴沉得很：“你若真觉得心生厌恶，那我明日便将你放回天咫山。”
“你说话可要算数！”
陆翊生默不作声，背过身向远处走去。
在一旁悄悄观望的安屿在陆翊生走远后蹑手蹑脚跑到我身边，低声道，“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跟少爷服个软吗？”
“服软？我为什么要服软！我在天咫山修炼，刚修成人形就被这个混蛋抓了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大千世界呢！”
“少爷真的很辛苦！”
“那我修炼这么多年不苦吗？”
2
我终究还是没有听安屿那个和事佬的游说，翌日从陆府跑了出来。
我堂堂彼岸花，可要仔仔细细瞧瞧人间是个什么模样。
原来这就是项背相望的长安城，人流如织，熙攘繁盛，可我明明从未来过，为何会觉得有点熟悉呢？
就在我神思飘渺的时候，肩膀突然被身后的手拍了一下：“姑娘可是来自天咫山？”
“你怎么知道？”
那人眼中有光一闪而过，我的眼中也有光一闪而过，不过不同的是，我眼中的光闪完以后我便随即晕了过去。
我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又被抓了起来。
“好玩吗？又抓我？”我鄙夷至极地看着那精怪，“你和陆翊生是一伙的吧？”
“谁？他也想吃了你？”
我苦笑，“什么？你要吃了我？”
“对啊！”那精怪抹了抹口水，继续道，“听说天咫山上有一个修炼一年出头就成了人形的彼岸花，若是吃了你必能强化修为。”
貌美如花，享年十八。那一刻我连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了，可就偏偏在这时，陆翊生出现了，轻轻松松就将那小精怪拿下，我别过头，强忍着自己的感激，不露痕迹。毕竟，是他欺负我在先，现在不过是他在还他欠下的债而已！
3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陆翊生那个王八蛋可以轻松将绑我的精怪除掉，那不就也可以轻而易举吊打我？
这样想起来，他仅仅是暂时将我打回原形，我是不是还应该感激涕零？
等等，不对，我怎么可以觉得他好？一定是最近天太阴光合作用减弱导致脑子缺氧的缘故。
“你跟踪我？”
“嗯。”
“神经病！”
“……”
潜意识里，我总隐隐觉得，陆翊生将我救回来后，似乎跟之前嬉皮笑脸的无赖模样判若两人。
不过自上次被精怪掳走后，我想出去看看的意愿倒是轻了很多，或者说，是脑海深处渐渐浮现的记忆碎片，竟让我足不出户构建出长安的模样。
“我是谁？”我一本正经直视安屿，正经得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少爷好像一直以为你是北郴的转世。”
“北郴？”
4
从安屿同我描述的零星片段中，我拼凑出这样的场景：上元佳节，陆翊生偷偷潜出陆府，与北郴一见钟情，自此，如昼的花灯在陆翊生梦里堂而皇之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陆翊生是术士，而术士的命运就是继承家族的法术与恶灵对抗，所以，他们注定是不能有结果的。
可偏偏陆翊生没有守得住自己，偏偏恶灵知道了陆翊生喜欢北郴的消息。
“如果你堕入地狱，我就放了她。”这是恶灵以北郴作要挟时对陆翊生说的话。
北郴怎么也没想到，陆翊生居然真的乖乖听信了恶灵的话，开启了堕入地狱的法阵，北郴拼力阻止，趁着恶灵得意之时冲到陆翊生面前强行打断了阵法。
“我怎么可以让你舍命救我？”被阵法反噬的北郴虚弱地望着陆翊生，眉头紧锁。
“可是……可是我……”陆翊生结结巴巴，直到北郴死在他面前，也没能说出自己的喜欢。
这样看来，陆翊生还真是惨。暗恋一个人，却从未让她知道，想为她去死，她却死在了自己面前。
啧啧，陆翊生分明是孤鸾星的命啊。
安屿说，陆翊生之所以认为我是北郴的转世，是因为我的模样同北郴一般无二，更何况我就长在北郴的坟头。
陆翊生当然清楚地记得哪个是北郴的坟墓，因为在北郴死的那天，他曾割腕将血洒满坟墓周围，保护着北郴不受精怪侵扰。
据说，我修炼成人形的那个夜里，天咫山白光如昼。陆翊生坚信是北郴回来了，特别是他看到我的那一刻。
5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完成陆翊生的黄粱一梦，直到又一年的上元节。
“翊生，陪我去看花灯吧。”
陆翊生被我突如其来的示好惊得一愣，“你……”
“我是北郴啊，我都想起来了。”我朝他一笑，笑得自己都有点恶心。
陆翊生激动地跑过来将我紧紧拥在怀中，言语中带着哭腔：“北郴，果真是你，果真是你！”
那一刻，我的心里莫名有一阵愧疚。
我像个狐假虎威的小跟班，一路躲在陆翊生身后，提防自己再被掳走。
月上柳梢头，如织的人群覆满街道，有情人，有夫妻，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真的有种恍若自己就是北郴的错觉。
我望着陆翊生提着花灯明眸皓齿的模样，胸口一阵强烈的绞痛。
陆翊生生涩地牵起我的手，我本能地一躲，见他一愣，赶忙递过去。他牵起我手的那一瞬间，仿佛小鹿之触吾心头。
陆翊生送我的那盏花灯，灯面画着的鸳鸯格外好看，“许个愿吧！”
我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眼角有泪悄悄划过。我像是偷了北郴生命的人，经历着原本北郴才应该经历的人生。
那天晚上，我的记忆又增加了一块，这次的记忆不再仅仅是长安城，而是陆翊生与北郴初见时真切的场景。
所以，我真的是北郴？
6
如果我是北郴，那我就必须以她的身份留在陆翊生身边，我想这或许是我的宿命。而就当我开始接受宿命的安排时，陆翊生的家族发现了我是彼岸花修炼成的人形。
我被陆翊生的族人团团围住，人墙的另一头是陆翊生。
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我们之间隔的不像是人墙，更像是一条阴阳相隔的桥。
为首的族长手持青铜镜，玄凉的光打在我的脸上，镜子里依稀只见一株花，我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我的本体模样。
族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翊生，她根本就不是北郴，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
我笑得浅淡：“就算我是北郴，你们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吧？”
族长惊恐地望着我，“你，你这妖女，妖言惑众！快，把她拿下！”
“法术若传给意识这般不坚定之人，跟传给魔鬼又有什么分别呢？为何你们一定要自欺欺人？为什么不能放陆翊生一条活路，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打断的，我只记得那一瞬间我的头顶一片清明，我用最后一丝记忆努力记下了陆翊生和北郴的如昼花灯。
7
陆翊生，原谅我未曾坦白我不是北郴的事实。
后来，我才知道，我之所以清楚地记得你和北郴的事，是我的记忆中开始出现你的思想时。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其实是你身体的一部分，那一部分想作为普通人和北郴在一起的思想。
只是，家族是你肩负的宿命，你根本无法像普通人一样堂堂正正对家族说出你的喜欢，而这最终却让你将这份喜欢视为了恶魔，这份喜欢形成了象征着地狱的彼岸花的模样，当你将血洒在北郴的坟墓时，我也随着你的血根植在天咫山。
这份被你视为地狱之花的思想生了根，发了芽，最后成熟成北郴的模样。
只是，只是，亲爱的陆翊生啊，喜欢一个人这样普通的人对于你这样不普通的人真的太难了。
但无论如何，请务必记得，喜欢当如上元节的如昼花灯，而不是地狱中的赤红花朵。
作者简介
刘早起，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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