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泰研析丨买下故宫要花多少钱？——《国有文物资源资产管理暂行办法》解读

知乎上有人问：买下故宫要花多少钱？问题不但吸睛，还有天方夜谭的感觉。

有人直接回答：知乎真好，还可以做梦。

也有人很专业、很客观地发表了意见：

随手搜了一下，提问买故宫花多少钱、故宫值多少的不在少数，但回答的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故宫价值无法估量。

也有自问自答的：

上面的话题颇具娱乐性，但其实涉及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是文物资源资产化及其管理的问题。这个问题，在我国文博界的讨论、争论已有些时日。文物资源是否具有资产属性？文物资源是否可以资产化？文物资源要不要进行资产化管理？等等，赞成者有之、反对者有之，甚是激烈。但是，为了更好地发展博物馆事业，必须直面文物资源资产化及其管理的问题。

中国五千年文明史源远流长，文物浩如烟海，造就了中国作为文物大国的世界地位。据2012年完成的第三次全国不可移动文物普查结果，登记入册的不可移动文物达766722处，而据2017年4月公布的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数据公报，截至2016年10月31日，全国可移动文物已上亿，具体是108154907件/套。包括钱币、古籍图书、档案文书、陶器、瓷器、玉石、书画、雕塑等等几十类。随着文化强国战略的确立和实施，文物资源已成为中国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重要性越来越显现。但文物资源的保护与利用沿用的是过去几十年的体制，有些方面已不适应发展的需求。2018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强文物保护利用改革的若干意见》，明确要求“健全国有文物资源资产管理体系，制定国有文物资源资产管理办法，建立文物资源资产动态管理机制”。据报道，2020年9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我国考古最新发现及其意义为题举行第二十三次集体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学习时提出，“要建立健全历史文化遗产资源资产管理制度”。而近年来国有资产报告制度和政府会计准则制度的实施，为加强文物资源资产管理创造了基本前提，同时也对文物资源资产管理提出了新的要求。为了进一步规范和加强文物资源资产管理，2021年3月，财政部、国家文物局联合印发了《国有文物资源资产管理暂行办法》（财资〔2021〕84号，以下简称《暂行办法》），相信该《暂行办法》的落地实施，将对加强文物保护利用，发挥文物对于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彰显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自信的基础性作用等产生积极的影响。

一

文物资源资产管理的核心问题

国有文物资源资产管理包括了文物资源资产的取得、保管保护、使用、处置、报告等方方面面。其中的核心和重点，是文物管理收藏单位应当将全部文物资源资产及时、准确登记录入文物总登记账，同时，应当按照国家统一的会计制度规定进行会计核算，将成本能够可靠取得的文物资源资产及时登记入财务账，确保不重不漏。所谓的管理收藏单位包括文物行政部门和其他主管部门所属的博物馆（纪念馆）、图书馆、考古科研教学机构、文物管理所等以及其他管理、收藏国有文物的单位。

文物资源资产化，基础就是记账。当然，文物计价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很多文物难以计量其价值，所以，花多少钱买下故宫，起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无解的问题。根据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及报告，按文物来源统计，主要是以下三种：旧藏25967788件，数量占比40.53%；发掘10935063件，数量占比17.07%；征集购买10488715件，数量占比16.37%。以上三种来源合计47391566件，数量占比73.96%。其中的旧藏以及发掘而来的文物，二项合计占比57.6%，显而易见，这些文物很难甚至是无法计价的。但是，文物资源不登记计入财务帐，又难以彻底实现文物资源资产管理，因此，《暂行办法》根据目前实际情况，规定成本能够可靠取得的文物资源资产记账先行，并规定文物资源资产涉及价值增减变动的，应当及时调整相关账目。成本能够可靠取得的文物资产，包括外购的文物资产，接受其他单位无偿调入的文物资产，接受捐赠的文物资产。当然，无偿调入和捐赠的文物资产，并非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成本可靠取得。对于成本无法可靠取得的文物资源资产，应当设置备查簿进行登记，并在年度国有资产报告中体现数量，待成本可以可靠取得后，再按照国家统一的会计制度的规定及时入账。如此，便在文物资源资资产化管理方面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二

文物资源资产计入财务帐会带来哪些影响

文物资源资产计入财务帐，实际就是给文物资源标了价。而文物有价会带来哪些影响呢？粗浅认为：

其一、文物资源资产记账，使管理收藏单位权责更加明确，受托管理的国有文物增值贬值或者其他变动，直接体现了博物馆、美术馆等管理活动的效果。

其二，文物资源资产记账，有助于让文物活起来。文物的利用很多时候涉及到文物的财产价值，比如藏品借展、外展中投保标的的价值核算，博物馆IP授权中权利金的确定等。

其三，文物资源资产记账，有利于文物遭受毁坏时损失数额的确定。在文物受到人为毁损进行损失追偿时，凭借财务记账的价值，可以较为方便、直接、客观地确定损失数额，更或者，便于毁损文物时的定罪量刑。因此，为管理收藏单位接触文物的工作人员敲响警钟。在工作中为研究或者保护接触文物时，如果疏忽大意或者过失造成文物毁损，而被毁损的文物账面价值明确，就会因损失可以计量而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

其四、文物资源资产计入财务帐，将极大促进文物领域资产评估制度、机制、体系的建立和完善。而文物资源资产评估制度、机制、体系的建立和完善，也将反过来促进文物资源资产化管理的推进。文物资源资产来源包括文物普查、考古调查、勘探和发掘、征集、购买、调拨、捐赠、依法置换、依法接收、指定保管等方式。《暂行办法》规定，管理收藏单位购买、征集文物资源资产，按照国家有关规定需要进行资产评估的，应当进行资产评估。

三

文物资源资产管理的其他问题

（一）

强调国有文物资源的保护

保护为主是文物工作的根本任务。《暂行办法》规定，管理收藏单位应当建立文物资源资产接收、登记、鉴定、编目、档案、安全检查等保管保护制度，可移动文物收藏单位应当建立文物库房管理、修复复制等保管保护制度，明确管理责任，完善内部管理流程。管理收藏单位应当按照国家文物管理的有关规定，设立规范的文物库房，配备专业设施设备，安排专职人员进行管理，对文物资源资产进行账目清点，抽样核查。管理收藏单位应当按照不损坏文物、不改变文物原状等要求，对文物资源资产进行保养修缮和定期维护，不得损毁、改建、添建或者拆除不可移动文物。

《暂行办法》还明确，文物行政部门和其他主管部门可以通过购买服务方式对文物资源资产进行保养修缮，承接主体应当按照购买服务合同的约定承担相应管理责任。有了该项规定，政府购买服务进入了文物资源资产保护领域。具体如何开展，我们拭目以待。

（二）

加强国有文物资源的利用，“让文物活起来”

《暂行办法》规定，博物馆（纪念馆）、图书馆等管理收藏单位应当加强文物资源资产展示利用管理，有效盘活文物资源资产，提高文物资源资产利用效率，充分发挥文物宣传教育作用，满足社会公共文化需求。考古科研教学机构等管理收藏单位应当加强文物资源资产的科学研究利用，做好文物科研标本的保管保护工作。

（三）

保护利用应当依法进行

《暂行办法》规定可移动文物借展借用、调拨、损毁丢失，以及不可移动文物拆除等应当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实施条例》等相关规定执行。明确文物资源资产借展、交换、调拨等发生的补偿费用应当纳入单位年度预算，专门用于改善文物的收藏条件和文物征集，不得挪作他用。文物资源资产管理产生的其他收入属于政府所有的，应当按照政府非税收入管理和国库集中收缴管理有关规定，上缴同级国库。

管理收藏单位禁止利用文物资源资产进行对外投资和担保。国有文物收藏单位禁止将馆藏文物资源资产赠予、出租或者出售给其他单位、个人。

（四）

建立文物资源资产报告制度

《暂行办法》规定，文物资源资产管理情况是国有资产报告的组成部分，应当纳入本级政府年度国有资产管理情况报告。文物资源资产管理情况年度报告主要内容包括：

1. 文物资源资产的实物量与价值量及增减变动、规模、性质、分类等情况；

2. 文物资源资产相关管理制度建立和实施情况；

3. 文物资源资产取得、保管保护、研究利用和收入情况；

4. 文物资源资产调拨、拆除、损毁、丢失、管理信息变动等情况；

5. 其他需要报告的事项。管理收藏单位应当将本单位文物资源资产管理情况纳入本单位财务报告和国有资产年度报告，按照规定的程序报送上级文物行政部门或其他主管部门，并对报告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完整性负责。各级文物行政部门和其他主管部门应当根据国有资产报告制度规定的程序，审核汇总所属管理收藏单位文物资源资产管理情况，并报送同级财政部门。各级财政部门负责汇总本地区文物资源资产管理情况，并纳入本级政府年度国有资产报告，由本级人民政府向本级人大常委会报告，同时按照规定程序报送上一级财政部门。

（五）

对文物资源资产管理信息化做出相关规定

《暂行办法》要求财政部会同文物行政主管部门提出资产管理相关信息化要求，制定文物资源资产管理信息数据规范，建立资产管理信息集中共享机制。文物资源资产管理应当按照资产管理信息化要求，建立文物资源资产动态管理机制。有条件的地区和管理收藏单位可以结合地理信息地图 对不可移动文物资源资产进行信息化管理。资产管理信息系统中的文物资源资产信息，应当与文物普查数据库中的文物信息相衔接，文物资源资产行业管理信息应当以文物普查数据库为准并保持一致。存量文物资源资产数据应当作为管理维护、保养修缮预算支出安排的重要依据。管理收藏单位应当按照文物资源资产信息卡规定内容，及时录入文物资源资产管理信息并及时更新， 保证文物资源资产信息数据真实、准确、完整。各级文物行政部门可以根据文物资源资产管理实际情况，组织开发符合文物资源资产管理特点的个性化功能模块，加强与资产管理信息系统衔接。

随着文物资源资产管理制度的实施、推进，相信离社会大众所关心的“买故宫要花多少钱”问题的答案会更进一步。

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