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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语者》碳基处理器(上)| 周末阅读空间

奇想宇宙 SciFidea 2023-07-08


大家好,这里是奇想宇宙。


这个周末,和我们的老朋友,奇想奖·元宇宙大赛“奇想奖”得主、《世界簇漫游指南》的作者碳基处理器一起,目睹一场别开生面的第三类接触吧。


一颗令全人类束手无策的天外篮球,背后的秘密竟然是乌鸦的囊中之物;一群冠冕堂皇的政客学者,为探外星谜题,不得不求助鸟类学家。在这片洋溢着自然热情的法属地上,即将上演的是浪漫,诡计,还是文明碰撞?


马上进入,周末阅读空间——





作者简介

SciFidea

碳基处理器,互联网从业者,科幻小说作者,1994年开始阅读大量国内外科幻作品,资深科幻爱好者;2006年发表论文《后web2.0时代网络虚拟社会模式探究》,基于科幻理论提出互联网时代的元宇宙社交模型;2021年开始科幻写作,《错觉》入围2021年“海浪新力量”近未来科幻单元;《世界簇漫游指南》获2022年全球首届元宇宙科幻征文大赛“奇想奖”。

鸦语者(上)
作者:碳基处理器
全文约13374字
预计阅读时间34分钟

“听说这次请的是个驯兽师。”
飞机穿过赤道,陈夕听见身后机舱里有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她没做声,假装还在睡,轻轻翻了个身。议论声小了些,依然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
“不是驯兽师,是养乌鸦的,”一个声音说,“能用的方法都用了,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议论就响在经济舱里,隔着一张布帘。偌大的客机上只有她一个乘客,没人告诉她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陈夕知道他们在说自己。她早习惯了——要是你觉得鸟类比人类可爱,愿意花更多时间跟它们呆在一起,人类就会对你充满偏见。
“闭上嘴,管好自己!”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
谈笑声停了下来。
陈夕有些感激声音的主人,至少能安心睡上一会儿了。
但她很快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拉开遮光板向窗外看了一眼,一架战斗机正在不远处伴飞,更远的地方还有一架。
“是阵风。法国空军——给我们护航的。”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皮肤微黑的高大男人,一头短粗的黑发,面部棱角分明,显得他有些严肃,着便装,浑身上下却透着股军人的气质。听声音就是刚刚阻止讨论的人。
“谢谢。”陈夕说。
没过多久,两架战机翻转机身远去,客机开始降低高度,钻入云海之中,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分不清上下左右,像是在无边的迷雾中摸索前行。
“陈博士,我是您在新喀里多尼亚期间的保镖兼助手,刘国威,您可以叫我小刘。”
新喀里多尼亚。陈夕总算知道了这次旅途的目的地。这个对常人略显陌生的地名,在鸟类学家耳朵里亲切得很:这里有世界上最聪明的乌鸦。
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还是礼貌地伸出手来:“幸会,陈夕,‘驯兽师’。”
“您别跟那帮小崽子一般见识,”听到“驯兽师”三个字,刘国威略带歉意地笑笑,“他们其实挺不错的,就是嘴有点儿欠。”
“刘……”
“叫我小刘就行。”
“刘先生,麻烦问一下,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对不起,我无权告诉您。等飞机落地,会有专业人士来解答您的问题。”
二人无话,陈夕把目光投向窗外。飞机穿过迷了雾,正滑行在一片碧蓝海面上方,海面上是星罗棋布的岛屿,就像镶嵌在翡翠镜面上的璀璨宝石。在那翡翠镜面尽头,是一条灰白色的跑道,她知道,努美阿国际机场到了。
刚下飞机,陈夕就看到一个熟人——她在法国留学时的博导阿德里安·罗兰。他站在舷梯下,应该是来接她的,毕业后,两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克洛伊!”这个法国小老头热情地伸开双臂,“欢迎来到新喀里多尼亚。”
“前几年经常过来,”礼节性的拥抱后,陈夕微笑道,“毕竟这里有除人类外最聪明的动物——它们可比人类好打交道得多。”她说的是新喀鸦,一种会制作工具的乌鸦,她这几年的研究对象。
罗兰似乎很喜欢这种笑话,哈哈大笑几声:“我就知道推荐你准没错——走吧!”
“去哪儿?”
“去看看那些好打交道的动物。”
罗兰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夕顺着看过去,不远处的停机坪上停着一架直升机。她有些意外,回头看了刘国威一眼,从接到科委电话开始,她就一直被蒙在鼓里,一路专机接送,还有战斗机护航,真不知道到底什么工作才值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刘国威走过来,对罗兰点点头,转身道:“陈博士,您先走一步,我们开车过去,行李也会一起拉过去。”
一个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群岛中央的一处营地里。
营地坐落在一片热带丛林里。从空中看去,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半球形穹顶,一排排样式各异的营房围在四周,各种着装的军人和他们的装备散布在营房中,让整片营地看起来像是丛林中的一块疤痕。
一下飞机,陈夕就被罗兰带到营地中间的临时建筑,里面坐着二十来个肤色容貌各异的人,胸前的国徽几乎包含了地球上所有有影响力的大国。
“欢迎您,陈教授。”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白人男性走上前来。
“叫博士吧,现在还不是教授。”她谨慎地环顾屋子里的人,他们也同样打量着她,大部分人严肃而沉默,偶尔有人在目光交汇时微微颔首。
“阿德里安,这就是你说的,那些好打交道的……动物?”她避开他们的目光,低声对身边的前导师说,“现在能说一下,需要我做什么了吗?”
中年男人摆摆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三人。
“陈博士,我是这个营地的负责人凯恩斯·法布罗,来自英国。我们长话短说,请您过来,是希望利用您的专业知识,了解岛上某些乌鸦的某些行为代表什么含义——跟我来吧,我们直接说正事。”
他转身在墙上的密码锁上按了几下,打开一扇门。罗兰跟着他走进门里,陈夕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一条狭长的玻璃甬道,通往一个巨大的天坑,上方似乎就是在半空中看到的玻璃穹顶,脚下是泥泞的土地,周围还有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身着不同样式的制服,手持各种武器,严阵以待。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天坑中央的东西吸引过去。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摆着一个篮球大小的银灰色金属球,表面暗哑,像是某种磨砂材质,显得十分匀称,单是静静停在那里,就仿佛摄人心魄。
“半年前,全球近地小行星监测预警中心侦测到一个不明物体穿过大气层,坠落在新喀里多尼亚群岛——就是这里,”法布罗走到球体前,“这就是那个坠落的东西。”
陈夕走过去仔细观察,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球形,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哑光的表面没有一丝划痕,在夕阳的映照中泛着柔和的银灰色光泽,带着一种精细到极致的工业美感。自然界应该很难形成这种东西,结合法布罗德的话不难猜测,它很可能来自某种地外文明,或者说,外星人。
“这应该是人类学家和物理学家的工作吧,”她脱口问道,“为什么要让我这个‘驯兽师’来,这跟新喀鸦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外星人是乌鸦?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别急,”英国人礼貌微笑道,“罗兰教授向我们推荐了您——在介绍需要您做的工作前,咱们先看段视频。”他走到高台旁边的电脑前,打开一份视频文件。
视频有些模糊,中间正是那个金属球,应该就在这个天坑里,只是当时还没有玻璃穹顶。镜头拉近,一只乌鸦飞落下来,围着球体转了几圈,试探般地啄了几下,又振翅飞走了。
画面停了下来,法布罗看向陈夕,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
“它很快就会回来。”
她知道,新喀鸦意识到里面有它想要的东西,就会寻找一个合适的工具来尝试打开它。
果然,没过多久,那只聪明的鸟儿又飞了回来,叼来一根细长的树枝。它围着球体转了几圈,歪头精准地捅了起来,小树枝一下一下敲着球面,像一根戳着黑板的粉笔。陈夕以为它会徒劳无功,忽然,球体发出一道柔和的光,空气瞬间荡起层层涟漪,冲击波般扩散开来,周围的事物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迅速恢复平静。球体中间似乎裂开一条缝隙,明亮的白光进发出来,屏幕顿时一片雪白。再次暗下来时,外星球体已经分成两半,上半球稳稳悬浮在半空,下半球中躺着一枚坚果。新喀鸦吃了坚果,叼起树枝飞走了。两个半球再次合拢,恢复成严丝合缝的球体。
屏幕暗了下来,视频结束。
她刚准备开口询问,法布罗摆了摆手道:“别着急,博士,还有一段视频。”
和前一段大同小异,那只新喀鸦直接叼着树枝过来,一模一样的空间涟漪过后,它毫不费力地打开球体,里面是一只蠕虫。新喀鸦吃掉蠕虫,叼起树枝飞走,球体再度闭合。
两段视频拍于不同时间,外星球体第一次打开时没有蠕虫,这只能说明,新喀鸦两次打开它,得到了不同的反馈。
法布罗关掉视频,看向陈夕,似乎在等着她说些什么。
“这些视频是哪里来的?”
“两段都是本地人拍到的,在我们来之前。遗憾的是,我们之后再也没拍到过类似的东西。”
陈夕抬头看了看穹顶,微微点头:“所以,这是外星人的鸟类投食器吗?每次打开都有惊喜的那种。”
“您会用某种魔法般的科技做一个投食器,把它送到上万光年外,只是为了喂食那里的乌鸦吗?”
当然不会,陈夕想。可如果外星人就是那么无聊呢?“可能这种科技对它们来说非常简单,就像自动售货机。我不是外星人,也没有研究过他们的习性,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您看到了,那只新喀鸦很容易就打开了它,每次都能得到食物。可我们试了六个月,都没有办法把它打开。”见陈夕没有说话,法布罗继续说道,“我们的外星生命专家认为,球体具有某种反馈机制,让新喀鸦只能得到食物,而人这种智慧生物打开它,应该能看到外星人真正想传递的东西。也许球体本身只是一个‘信封’,里面才是外星文明真正向地球发送的信息。”
“如果外星人想告诉我们什么,何必要这么麻烦?”
“可能是为了甄别,看收到信息的生命是否拥有智慧,”罗兰补充,“遗憾的是,人类还没有打开信封的技术。”
“可新喀鸦有。”陈夕指了指电脑屏幕。
大厅里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法布罗才继续说道:“我们尝试过几乎所有可能的方法:从刀劈斧凿到断层扫描技术,从光谱分析到血祭的神秘主义仪式,从精密机械结构到民间榫卯工艺,从暴力切割到高能激光……都不行,甚至不能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可新喀鸦只用了一根树枝,一根树枝就把它打开了!我们现在想搞明白,那只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人类向动物学习过很多东西,这没什么可丢脸的。”陈夕很不喜欢这个英国人话语中的优越感。
“是的,女士。”法布罗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声音稍低了些,“过去看看吧。”
三人离开电脑,走到高台附近驻足观看。陈夕伸手摸了摸那个球体,看似冰冷的金属外表下,它有着温润柔和的触感,磨砂的表面上覆盖了一层类皮肤的蒙皮,给人坚实厚重的感觉。
“对了,为什么要把它放在这里?”她好奇地问,“为什么不送去欧洲或中国更先进的实验室研究?”
“我们做不到。”
“它很重吗?”
法布罗摇摇头:“研究人员用各种方法测量过它的质量,和一个空心铁球差不多。该试的方法都试过了,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没法把它挪走。我们曾把它下方的地面挖空,可这个东西就这么悬在空中,就像被什么锚死在这个位置一样。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根本没法移动。”
陈夕这才注意到,金属球体是悬浮在台面上的,和台面之间有一段可观的距离。
就像石中剑或雷神的锤子,她想。理智告诉她,这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畴。
“据我所知,运动是相对的,没有绝对静止的东西。它怎么会静止在这里呢?”
“没错,这才是最可怕的。”罗兰接过话来,“以地球表面作为参考,它就是静止的,物理学家们认为,或许它与地球并不在同一个惯性系中。”
陈夕攒起快忘光了的高中物理知识,努力去理解导师的话,她意识到一个事实:“你是说……这个小球在独立运动,只是运动轨迹与地球表面上这个点的轨迹完全一致?”
她对这种反常的情况没有太过惊讶,反而隐隐有种“外星造物理应如此”的感觉。
罗兰点了点头。
陈夕终于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为什么这种高度机密的事,会找她这样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鸟类学家。
简单地说,外星人给人类寄了封信,人类连信封都打不开——可新喀鸦可以。现在,高傲的人类只好放下面子,向鸟类学习了。
如果真能打开,希望里面出现的不是一只嫩蜗牛吧!陈夕想。
“那好吧,”短暂的思考后,她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越快越好。”法布罗看了眼左腕的手表,“这个项目的理事会涉及到世界上最发达的二十个国家——不是每个成员国都有足够的耐心。”
罗兰耸耸肩,带着种法式的无所谓。
“那只新喀鸦呢?”既然要向乌鸦学习,总要有老师才行。
“我们过来之后,它就没再出现过。”
“能不能把这东西拆掉?”陈夕指着头顶上的玻璃穹顶问道。
法布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回答道:“外星造物属于绝密物品,出于安全和保密考虑,我们必须把它封闭起来。”
“全球最发达的国家,用最先进的技术,都不能把它搬走。你们还担心什么?光靠几条视频来研究新喀鸦如何打开它,我可做不到。”
沉默许久,法布罗才给出回复:“我无权决定这件事,需要请示理事会。”
“没关系,我可以等。”
“不会太久的,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他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什么,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卡片:“对了,陈博士,这是您的通行卡,在理事会做出最后决定之前,您可以随时进出这里。”
陈夕接过卡片,礼节性地道了声谢。
目送他离开后,罗兰开口道:“走吧,克洛伊,我先带你去找住的地方。”
两人来到宿舍时,陈夕的行李已经送来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刘国威就来敲门,说要带她去吃晚饭。
或许是国际合作的原因,营地食堂提供各个国家的自助餐,标准还算不错。陈夕刚取了些东西坐下,就看到罗兰端着一杯咖啡,在对面坐了下来,还扫了邻桌的刘国威一眼。
刘国威假装没有看到,只管低头吃饭。
“克洛伊,”罗兰压低声音用法语问道,“你好像并不怎么喜欢那个英国佬。”
“哪个?”陈夕也看了邻座一眼,见刘国威毫无反应,便用法语答道,“哦,您是说法布罗先生?”
“对,我也不喜欢他。据说他是有爵位的贵族,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罗兰四下环顾,压低了声音说道,“但他是这里的老板,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还有些事我得私下跟你说一下。”
“我对他个人没有任何偏见。”
“不是,亲爱的,是别的事,”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要搭起穹顶吗?”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半球形,“你看到那些士兵了,他们防备的不是外面的敌人,而是身边——来自其他国家的人。”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份工作。”陈夕说,“阿德里安,我感激你的推荐,可我对政治毫无兴趣。之所以会接受这份工作,纯粹是因为好奇为什么新喀鸦能打开那个球体,人类却毫无办法。”
“没错,毫无办法!”小老头突然提高了音量,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他略作停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新喀里多尼亚是法属地,这事儿本应是法国内务。可你看看营地里的士兵!每个老大哥都盼着自己国家先打开球体,好独吞里面的知识。就算做不到,也见不得其他人成功——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推荐你,你知道,我至少有一打能胜任这份工作的学生,但在这些人里,只有你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
“谢了。”
“我不是要你谢我,克洛伊。”罗兰深深吸了口气,凑到陈夕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只是个善意的提醒:如果发现了球体的秘密,千万不要独自打开它。”
他端起杯子,喝光里面最后一口咖啡,另一只手抹掉胡子上的奶沫:“如你所言,政治太让人讨厌,不要牵扯过深。Au revoir(再见)!”
“Au revoir!”
回宿舍的路上,走到四下无人处,带路的刘国威突然放慢脚步,低声说:“罗兰说得对,你要小心。”
陈夕停下脚步:“你听得懂?”
“因为工作性质,我需要掌握几种语言。”
陈夕停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刘国威又追上来:“罗兰提醒得对,从现在开始,你的安全要受严密保护,这也是我的职责。”
陈夕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直到宿舍门口,她才拉开房门,转身问他道:“要不要进去聊聊人生?”
似乎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满,刘国威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不用了,陈博士,我就住在隔……”
陈夕“砰”地关上房门,把声音隔绝在外面,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床边,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才昏昏睡去。
或许是时差原因,直到第二天中午,陈夕才睡醒。她刚走出宿舍,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营地中一片嘈杂,几台工程机械发出低沉的轰鸣,巨大的机械臂下,玻璃穹顶已被拆掉大半,在更高的空中,大型直升机吊装着拆出的钢铁构件,嗡嗡驶离营地。也许是太过疲劳,前一晚她睡得很死,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
刘国威走过来道:“后半夜就来了,说是按你的要求拆的。”
陈夕麻木地点点头。
“午餐时间已经过了,给你留了点儿吃的。”他递过一块面包,“快吃吧。再有一个小时,差不多就完工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那只新喀鸦过来了。”
按照陈夕的要求,穹顶拆除后,所有营房都向外平移三百米,空出中间的巨大天坑。除了必要的安保人员,所有人都撤了出去,给新喀鸦留出足够的空间。
下午她就把行李搬进天坑,在距离外星球体几十米的地方搭了帐篷。小小的单人帐篷前,她架起理事会提供的顶级拍摄设备,准备“守球待鸦”。
这一晚下了暴雨,滂沱的大雨很快没过防潮垫,灌进帐篷里。陈夕以为自己后半夜就得在“杯水篷雨”中度过了,刘国威带着他那帮兄弟赶过来,把设备、器材和她本人一起抢运了出去。
得知此事,法布罗先生不得不再次派出工兵连,出动好几台水泵,把已经化作沼泽的天坑抽干,又新挖了一条渠来排水。刘国威也带了人,拿不锈钢桁架搭起一棵假树,树上建起一座两层高的小屋。这样,至少不用再担心被雨水淹掉了。
树屋建成后,法布罗又来了一次。他在玻璃通道上就停下来,免得淤泥沾湿他那双一尘不染的高定皮鞋。陈夕则像本地农妇一样,站在没过脚面的泥里,坦然地仰望着他,似乎她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感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自从被带到新喀里多尼亚,这还是她第一次由衷地表达感激。
法布罗先生看着沼泽般的天坑,微微皱眉,尽可能绅士地稳住表情。
“不用谢我,陈博士,这是来自理事会的支持。但我个人还是要提醒您,您的项目会让其他领域的研究全部推迟,理事会的耐性应该不会太多。”
不过见了两面,陈夕已经对这个一板一眼的英国人有了些认识。他最大的作用不是在这里,而是跟他的理事会,还有那些政府官员们打交道,去争取更多的时间和资源。
“我是不是你们遇到过最麻烦的研究者?”在对方准备离开时,她突然好奇问道。
法布罗笑了:“女士,您知道定制一台专用的断层扫描设备要多少钱吗?”
“那我就放心了!”陈夕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告诉你的理事会,从现在开始,我需要的只是时间——只有时间,不要钱!”
走进通道的法布罗又停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有了结果后,先报告给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尝试自己打开。”
随后几天,陈夕和刘国威整日守在树屋里,每天观察超过16小时。可一个星期过去了,二人几乎一无所获。
“陈博士,歇会儿吧,吃点儿东西。今天小灶上包饺子,我让他们送了一碗,趁热吃。”
陈夕把目光从监视器上收回来,接过碗来:“谢谢。”
饺子是猪肉韭菜馅的,她很喜欢,过了水,面皮筋道,馅儿也纯正,在这个南太平洋小岛上委实难得。
“慢点儿吃,”刘国威笑道,“不够的话,让他们再送点儿。”
陈夕停下来:“你吃了吗?”
“吃过了——咱们就这么干等着,乌鸦能来吗?”
“新喀鸦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如果之前的视频是真的,它一定会过来。”
“那就好。这么长时间没有进展,大伙儿都有点儿泄气了,法布罗和理事会那些人早就坐不住了。”
陈夕碗往地上一搁,不知从哪儿抓来一根皮筋,把头发挽起来:“他们怎么说?”
刘国威迟疑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就是有人觉得,跟之前的那些专家比起来,您一点儿都不像是来研究外星球体的。”
“没事儿,”陈夕笑了,“我本来也不是来研究外星球体的,新喀鸦才是我的研究。”
她又端起碗来,还没吃两口,就听到刘国威略显激动的声音:“那个!你看!是不是,是不是新喀鸦!”
陈夕强咽下嘴里的饺子,一把抢过镜头。果然,它落了下来。通体乌黑,羽翼宽大优美,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金属光泽,它黑色的鸟喙中叼着一段树枝。
“嘘——别说话!”
那只新喀鸦熟稔地跳向外星球体,用树枝做成的钩子轻轻触碰着球壳。
“其他机位打开了吗?”陈夕强压内心的激动问道。
“打开了,刚才就开了。”
新喀鸦是背对树屋的,好在天坑里还有五个不同机位,她快速切到另一台相机,牢牢看紧它的每个动作,每个细节。
那只乌鸦叼着树枝,在球壳各处捅了几下,不知触动了什么,陈夕突然觉得心头一震,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波冲了出来,空气在她眼里仿佛有了实体,跟着摇动起来。紧接着,耀眼的白光充斥她的整个视野。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身体凝滞在某种奇妙的状态中,像被琥珀包裹的虫子一般。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那种奇妙的感觉消失了。等到光芒黯淡下来,视力再次恢复,她看见球体已经分开了,下半球里静静躺着一枚花生。
五台高清相机从不同角度记录下了这个过程。
此时的陈夕并不知道,因为研究毫无进展,当天上午,理事会发出了中止新喀鸦项目的通知。通知本应在上午送达,法布罗到营区时正赶上饭点,在食堂吃了一盘猪肉韭菜馅饺子。
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这盘饺子将给人类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法布罗来到天坑,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准备宣布项目中止。陈夕递过一台平板电脑来,全息影像展示了新喀鸦开启外星球体的全过程。
他呆呆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掏出那张通知:“陈博士,我要为自己的浅薄和理事会的短视向您道歉。这是他们上午发出的通知:中止新喀鸦研究的决定。现在,它是一张废纸了。您可以继续这项研究,多久都行!”
他把那张盖着理事会印章的通知扔到地上,重重踩了几下,锃亮的鞋面溅上一溜黄泥。
“法布罗先生,我只是拍到了新喀鸦打开球体的视频,离学会怎么打开还差得远——其他人一样可以做到。”
“不,女士,其他人绝不敢提拆除穹顶这样的要求。这是我接手此事以来,第一次真正验证外星球体是能被打开的。仅凭这一点,您的卓越贡献就已经无可辩驳了!”
陈夕对他笑笑,这个不苟言笑的绅士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我会把这份视频带给理事会,相信我,这足以让所有质疑者闭嘴。”
说完,他带着平板电脑离开,每走一步,沾满黄泥的鞋底都会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一个脚印。
之后几天里,那只新喀鸦又来了几次,每次都能从球体里找到些吃的。不到一个星期,陈夕就积累了几十份观测材料。
一天下午,罗兰来到树屋,这让陈夕很是意外:“阿德里安!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导师笑着说:“为了不干扰你的工作,理事会一直不让我告诉你——我正带着另外一个团队,分析你拍摄的那些全息影像。”
陈夕心里“咯噔”一下,勉强给了他一个微笑:“是吗,那你们的进展如何?”
“抱歉,克洛伊。如果我有意隐瞒,就不会跟你说这件事,我……”
“没关系,”她起身倒了杯水,“我明白你的处境,也知道理事会对我不放心。怎么样,你们有新的进展吗?”
理事会的态度令人不悦,但陈夕并没打算瞒他们。对于这个项目,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外星人要向人类传递什么信息,她关心的都只是新喀鸦是如何打开球体的。
法国小老头叹了口气:“没什么进展。”
“我来之前,你们用其他新喀鸦做过试验吗?有没有相关资料?”
“我们确实抓过一些新喀鸦,还有其他鸟类。试验做了不少,都没有成功。或许你拍到的那只是唯一的,就像你一样,独一无二。”
“我现在叫她艾莉,”陈夕笑笑,“她很独特,但不是唯一的。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最近的视频,至少有四只乌鸦打开过球体。”
罗兰眼中亮起了光芒,急切地问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你知道新喀鸦有个习惯,一旦选用了某样工具,除非坏掉或丢失,它会一直用下去。”
罗兰点点头。
“17号那天,我注意到一个细节,艾莉使用的工具和之前略有不同。”陈夕打开电脑,把两张视频截图叠在一起,调整了透明度。对比之下,两只钩子显得截然不同:其中一只稍长,弯钩部分也更大一些。
“有没有可能是它换了工具呢?”罗兰问道,“也许原本那只钩子丢了。”
陈夕摇摇头,指着屏幕说:“你看,并不是同一只鸟,这只的眼睛要比艾莉小一些,喙基的颜色也有差别。还有,这是第二天,编号27的记录,注意这个钩子。”
她把另一个钩子从影像中分离出来,和之前两个叠在一起,它几乎完美地与第一只重合起来。
“我做了对比,这只才是艾莉,她的钩子并没有坏,也没有丢。可以确定,她教会了另外一只乌鸦如何开启外星球体。”
罗兰认真地听着,仿佛陈夕成了教授,他才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刘国威爬上树屋,给炉上的水壶续满了水。罗兰立刻停下来,警惕地看着他,直到他爬下楼梯,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请继续。”
“我认为,艾莉能把打开球体的技巧教给其他同类——不是演示,而是描述。我们从未拍到她在现场亲自教导其他新喀鸦如何开启球体。”
“你的意思是,乌鸦们在用一种高级语言交流?”
“对,我认为这是一种更高效的语言。”
“克洛伊,我们都知道鸦科动物拥有社交行为,但我不认为这能支持它们做如此复杂的交流。连人类都无法破解的外星密码,它们竟能用语言来描述?”
“十五分钟以前,我还不能确定。但你说了你试过让其他乌鸦开启球体。之前我以为,新喀鸦中会有一些特殊个体,比如艾莉,能够独自发现开启球体的方法。但你的试验证明了,艾莉是个特例。排除一切不可能,我只能坚持这个观点——它们能相互传授复杂的技巧。”
小老头起身,在树屋上踱起步来,每走一步都会让树屋轻轻颤动。直到刘国威又爬上来查看,他才重新坐回板凳上。
“克洛伊,我们假设一下——你能仅靠口头描述,教会一个古代人发电子邮件吗?”他想了想,补充,“在一天内。”
“我做不到。”
“可你告诉我它做到了。”他指着屏幕上的乌鸦,“抱歉,我无法理解。”
“你能理解,只是不愿意相信。”
“不不,我可以相信,但理事会不,因为这让人类看起来像一群猴子。”罗兰有些激动,这在陈夕的意料之中。他早就想明白了这些,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陈夕没有说话,默默看着他,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起身收拾散落一地的资料,试着掩饰尴尬。
“这些资料都留给你,”陈夕说,“明天开始,可以让你的团队过来接手了。”
罗兰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我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要去林子里看看那些乌鸦了。”
从知道第二个团队的存在开始,她就做好了决定。半个多月的观察给了她方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搞明白新喀鸦是如何相互传授技能的。
然后学会它。
“克洛伊,你一直是独一无二的,就像那个神奇的艾莉,这也是我向理事会推荐你的另一个原因。我会说服他们取消其他团队,把整件事交给你来主导。”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要退出项目,而是去向乌鸦们学习。放心,我不会撂挑子的。”
“那就好,亲爱的,我以为你……”罗兰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很快改变了话题,“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最近的丛林。”
罗兰很快就离开了,陈夕收拾东西时,刘国威也过来帮忙。
他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助手,陈夕摸不透他代表着哪方利益。现在,这个人主动开口了:“你知不知道丛林里很危险?”
“我做了七八年鸦科动物研究,”陈夕捋了捋头发,“一大半的时间都花在野外,光新喀里多尼亚就来过五六次,最长一次在丛林里住过四个月。”
“我不是说这种危险。”他说,“记得你老师之前说过的话吗,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见你成功。理事会有二十个国家,没一个会让别人先开那个球。”
陈夕对他笑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知道。”
“我跟你去。”
“理事会不可能让你去。”
两人都知道,理事会要的是她找出打开球体的方法,而不是亲手打开它,更不允许她把方法告诉别人。
第二天上午,做完最后一次观测,陈夕带着东西离开了树屋。理事会提供了一部卫星手表,用于丛林中的联络,当然,只要不摘下它,他们也随时都能找到她的位置。
岛上新喀鸦很多,她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一处栖居地,在不远的地方搭起帐篷。这儿离营地不远,属于丛林边缘。湿季将尽,在即将到来的干季里,鸦群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到人类的地盘寻找食物。
新喀鸦是一种外向开朗的动物,不怎么怕人。陈夕带了不少花生和玉米,都是它们喜欢的,很快和它们成为朋友。
除了正常的投喂,她还带了个和外星球体差不多的空心球,那是罗兰团队制造的,可以用遥控打开,测试乌鸦们的反应。她看到后顺手带了过来,每次喂食,都会把它放在一边。
可在食物充足时,乌鸦们似乎对它并不感兴趣。
有天陈夕回营地补充给养,回到帐篷时,发现球体似乎被动过,表面有几条细微的划痕。
她开始逐步减少投喂量,终于,一个早晨,她看到了期待已久的一幕:一只没有分到食物的新喀鸦似乎对假球体产生了兴趣,轻轻啄了它几下,见没什么动静,很快又放弃了。同一时间,另一只新喀鸦正用自己的钩子钓一段木桩中的蠕虫。木桩上有几个小孔,应该是虫子留下的蛀洞。她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细想时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了,只得把注意力集中在乌鸦们的交流方式上。
她很早就知道,新喀鸦大致会使用三种音调交流:较低沉的“kwak”、较高昂的“gwar”和轻声的“ge”。有时一个音节会连成一长串,有时又会穿插三种音节形成一个长句子。
奇怪的是,即使表达相同的意思,它们的声音也不尽相同。这些天来,她做了上千次记录,其中出现了六十多次疑似“找到食物了”的叫声,可次次听起来都不一样。她判断这些叫声或许具备相近的含义,却有着迥异的发音。
时间长了,她又发现了一些规律。在被记录的叫声中,表示肯定、向上、积极或急切信息时,“gwar”出现的次数明显高于其他两种;而表示否定、恐惧、威胁等信息时,“kwak”又成了大多数;至于“ge”,更像是一种平缓的语调,在没有实质意义或不确定时经常出现。
看起来就像新喀鸦的语言中只有三个单词,分别代表“是”“否”和“不确定”。
那么,只有这三个单词的语言,该如何表达更加丰富的含义呢?
晚上,陈夕在新喀鸦的叫声中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排排乌鸦站在自己面前,像是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
她好奇地走过去,乌鸦们纷纷叫了起来,每只乌鸦每次只发出一个声音,“kwak”的时候,身上隐约有层蓝色光芒,“gwar”是红光,“ge”则是白光。
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绵绵不绝的潮水一般,光芒在一排排整齐的乌鸦间不停闪烁,就像一块不停发出光点的LED屏。睡梦中的她紧紧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
乌鸦们发出的叫声愈发急促,那块LED屏也闪烁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亮,亮光连成一片,呈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
那是她自己。乌鸦的叫声变成了她的画像,她在画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夕猛地惊醒,耳边依稀是新喀鸦和其他鸟类的叫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她钻出睡袋,愣愣地坐在地上出神。
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顾不上吃早饭,她都来不及收拾一下,直接按下了手表上的紧急求助按钮。
进入丛林前,法布罗告诉她,如果遇到生命危险,或者找到新喀鸦打开球体的秘密,只要按下那个按钮,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提供她需要的任何帮助。
不出半个小时,几辆越野车就冲出林地,来到帐篷外。刘国威头一个跳下来,十多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向她围拢,警戒地看向四周。
“带我去见法布罗先生。”陈夕说。
她被一路带到新的指挥大厅,跟上次一样,里面坐满了理事会成员国的代表,个个西装笔挺,正襟危坐。她走进来,穿着好多天没洗过的衣服,运动鞋上的黄泥干得掉渣。最前排的法布罗先生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掩饰住情绪,清清嗓子:“陈博士,辛苦了。”
陈夕不想在寒暄上浪费时间,走到大厅前面,随手拿起一支铅笔,把凌乱的头发盘起来。
“您发出紧急求助,是找到打开球体的方法了吗?”
“没有。”
指挥大厅中一片哗然。
“但我有线索了。”陈夕有条不紊。
喧哗声顿时停息,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需要一台三进制计算机。”
“三进制计算机?”
“是的,”陈夕说,“如果可以,给我一台最好的三进制计算机,还有相关领域的专家。”
“去问问,最好的三进制计算机和专家在哪里。”法布罗转身对他的秘书说。
“莫斯科大学。”秘书还没开口,人群中有人答道,“他们从苏联时代就在研究这个。”
指挥中心陷入长久的沉默,陈夕准备再说点儿什么,英国人终于开口了:“女士,很抱歉,俄国人不在这个项目里。”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是站在顾问的角度提出建议。没有三进制计算机,新喀鸦的叫声就无法破译。”
“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后,就没有人研究三进制计算机了。哪怕能用,也都是些老古董,”又有人说,“和现在所有设备都不兼容。”
“您要三进制计算机做什么?我们完全可以用普通电脑模拟,性能比那些七十年代的要高无数倍。”
“新喀鸦的大脑性能比你们的要差无数倍,”陈夕说,“可它知道怎么打开外星球体。”
指挥大厅里再次议论纷纷。
“请安静一下。”法布罗先生轻轻敲了敲桌子,“陈博士,如果你有足够强的理由——证据,我们会设法给你弄来一台三进制计算机,还有会用它的专家。”
“我没有。”陈夕摇摇头,“这件事本身就没有理由,只有试过才能知道。”
“我看她就是个骗子!”有人出言嘲讽,“害怕被人揭穿,就故意找些刁钻的理由,浪费理事会的资源。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闭嘴吧,想想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大厅另一边有声音反驳,“你用理事会的钱在日内瓦给情人买了套房子!”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法布罗脱下皮鞋,在桌面上重重敲了几下。
“我必须知道这么做的理由,”他看着陈夕说,“要说服理事会并不简单。”
陈夕想了很长时间:“确认要在这里说?”
法布罗环顾了一圈,点了点头:“是的。”
“新喀鸦的语言,”她说,“我怀疑是三进制的。”
大厅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法布罗打破沉默:“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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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文案、排版:夏尔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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