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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鲁毕业的科幻图书管理员 | 戴森球征文大赛评委专访

SciFidea SciFidea 2023-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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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Fidea中文奖·戴森球征文大赛开赛近两个月,最早一批参赛稿件已经抵达大赛邮箱。编辑部正在认真审阅来稿,你可以通过样本小说抢先体验戴森球小说的快乐。

另一边,我们的英文赛区也在发力,多位大牌评委的热情参与,让SciFidea在英文科幻圈先声夺人,蜻蜓早立。

和众多科幻名家名编不同,其中一位评委的身份稍显特殊——菲尼克斯·亚历山大博士,他是一名图书管理员,策划了世界上最大的科幻图书馆收藏之一。

他在英国读大学,先后就读于伦敦圣玛丽大学的时装设计系与英语文学系,随后飘洋过海,在耶鲁钻研20世纪科幻小说中的黑人女权主义历史。他的工作和生活都和科幻息息相关,作者、学者、读者、展览策划人,不断转换的身份指向科幻作为对象的无限可能。世界读书日,SciFidea带来和菲尼克斯——一位图书管理员的对谈,聊聊把科幻作为职业的另一种方式。

受访者简介

菲尼克斯·亚历山大(Phoenix Alexander)是加州大学河滨分校(UCR)的杰·凯和多丽丝·克莱因科幻小说和幻想图书收藏管理员,在那里他负责统筹世界上最大的分类科幻小说收藏之一。

他在耶鲁大学英语和非裔美国人研究系获得博士学位,并在拜内克古籍善本图书馆担任了三年的策展助理。在UCR之前,他是利物浦大学的科幻小说收藏馆员。

他是科幻作家协会(SFWA)的正式成员,曾任2021和2022年阿瑟·C·克拉克奖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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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戴森球征文大赛评委 

夏尔马@SciFidea:你有很多身份:学者、图书管理员、科幻作家、科幻比赛评委,甚至还是个前任服装设计师。很惊人,你最终把这些面向都结合得很好。

我想我该以一个轻松的话题开头:当我向利物浦大学图书馆求助,希望能够招募些协编时,回信说他们这方面的专家离席了。我立刻意识到那就是你。幸运的是我们直接邀请到你本人来担任大赛的评委。

先来说说戴森球征文大赛评委的事吧。你之前对戴森球有怎样的了解?你为什么决定来担任本届大赛的评委?

菲尼克斯:感谢你如此高的评价,同样感谢邀请我参与这个振奋人心的比赛。成为SciFidea Award戴森球征文大赛评委是我的荣幸。事实上,在收到你的邮件之前,我没有听说过戴森球征文大赛。但比赛主题令我印象深刻,我也很高兴有机会支持科幻领域的新人。我给阿瑟·C·克拉克奖当过两年评委,感觉非常好,于是我想:再来一次又何妨呢?


夏尔马@SciFidea:戴森球是以美籍物理学家弗里曼·戴森命名的,它还涉及到苏联天文学家尼古拉·卡尔达舍夫的文明分级理论。这些都是一般读者很少接触到的信息,也是我们普遍认为的科幻阅读门槛。可以说,戴森球是一个极其“硬”的科幻概念。对于科幻的“软”和“硬”,你有什么看法?

菲尼克斯:我觉得这是叙事重点和阅读趣味的问题。我认为——只是我的主观看法——在“硬科幻”中,相当一部分乐趣在于以现有科学为基础,推测出可信的新技术体系;“软科幻”则更强调人物和背景,而不是,比方说,星舰推进技术或者先进武器。当然,这只是一种粗略的划分,不过你懂我的意思了。


电影《星球大战》中的宇宙飞船“千年隼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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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职业是图书管理员 

夏尔马@SciFidea:我知道你在两所大学担任过图书管理员,建立了专门的科幻收藏。这是一个相当少见的职业。科幻研究毕业,我通常的设想是,即便你要继续研究道路,也会成为教师、研究员或者科幻学术杂志编辑。所以你是怎么想到成为图书管理员的?你和图书馆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菲尼克斯:这是个好问题!我读到研究生才知道有特藏图书馆这种东西。我还记得,第一次走进耶鲁大学拜内克古籍善本图书馆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叹为观止。

我在耶鲁念博士,特意到拜内克找了份工作,把能干的活儿都干了个遍:策划展览,安装展品,写导览手册,给展品分类,以及利用这些精彩绝伦的材料教学。我想把惊艳我的感觉传递出去,这种渴望最终让我成为了一名图书管理员。每天处理的任务种类繁多,见到的读者也不尽相同,信不信由你,在图书馆工作永远都不会无聊!


耶鲁大学拜内克古籍善本图书馆

夏尔马@SciFidea:图书管理员有那种“典型的一天”吗?你可以确保一个固定的工作时间吗?这是一个更类似于创作者的工作,还是具有严格的时间表的工作?向我们简述下你的上一个工作日是如何度过的吧。原谅我的好奇心。

菲尼克斯:我的工作时间很规律(9点到5点),典型的一天主要是回复邮件并满足读者的研究请求。有些时候,我会给来访师生组织工作坊,策划材料清单,在课堂上给他们演讲。目前在做的主要有:统筹落地展区的展览,一些社区服务,各种延伸活动——在科幻/奇幻大会和会议上演讲,提高作者们捐赠材料的意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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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适合科幻研究

夏尔马@SciFidea:在向你索要的个人头衔上,你骄傲地自称是一名图书管理员。但为了方便分类,我们实际上将你列为了“科幻学者”。你认同这一身份吗?你的学者身份在你阅读/观看科幻作品时起到了怎样的效果?

菲尼克斯:我喜欢这些身份!三个头衔——作者、学者、策展人——概括了我工作的各个面向,也说明我在科幻领域的多样化探索。

身为作者,我很骄傲利用个体经验为这个类型增添创造力:我是一名希腊裔的塞浦路斯酷儿。写作所需的“思考”也有别于图书管理员工作以及学术生活,后者要求一种更加理性分析的方法论。

作为学者,我随时跟进科幻/奇幻领域最新的研究成果,也为此添砖加瓦(今年我会有一章关于粉丝杂志的论文刊出)。

策展人则是结合我的前两种经验:判断当前的学界热点,相应地组织收藏和其他活动,同时展望科幻类型的未来方向。


夏尔马@SciFidea:你的教育经历无疑令人印象深刻,圣玛丽大学的时装系到文学系,再到耶鲁科幻研究。非常有趣,你首先进入的领域是时尚,并且这“相当大地磨练了你的意志”。

你是因何决定离开时尚领域,投入文学学习的呢?你是在研究使用超现实主义/非现实主义(surrealist/non-realist)文学形式的“后殖民”作家之后才爱上科幻的吗?还是你更早就关注科幻了?你最早喜欢的科幻作品是什么?

菲尼克斯:时尚行业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才能有所发展,我自认对它没有足够的热爱。我还是喜欢纺织品和服装,也进行艺术创作,但更多是作为爱好,不是事业。我一直被科幻和奇幻深深吸引。感谢在大学时代遇见了好的导师,让我有勇气把对超现实/非现实主义的兴趣和这一类型进行结合,发展为我的研究方向。


未来感时装示例:Louis Vuitton 2020秋冬男装中的金属面具

夏尔马@SciFidea:跨学科的教育背景对你的科幻研究之路有怎样的影响?在所有其他领域中,时尚似乎是一个特别多元、并且容易和科幻产生连结的专业。我们在T台上见过不少“未来感”设计了,对吧?

菲尼克斯:问得好!我喜欢科幻作品的视觉张力,飞船、服装、建筑……我试图在创意写作中引用这些元素——而不是学术研究中。对我来说,视觉表现往往载有一种文本所不具备的信息内容。


夏尔马@SciFidea:在SciFidea招聘科幻编辑时,我们特别欢迎具有理工科背景的人才,这暗示着SciFidea对前沿科技主题科幻小说的期待。我们还发现大多数学校都把科幻研究放置在文学院下。

对于这种学界和业界的矛盾,你有什么看法?你认为研究科幻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教育背景/兴趣?

菲尼克斯: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和人文学科的分野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我会说,科幻小说是文学作品,而不是科学教科书。教科书才必须由知识渊博、资质合格的人编写。写科幻小说,只需要你具备足够的科学知识,能使故事内部逻辑成立,或者至少别犯事实错误,把读者吓跑。我相信,除了能够阅读和思考之外,研究科幻没有任何形式的教育背景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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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在以未来回应现在


夏尔马@SciFidea:我注意到你的研究着重关注少数人群在科幻中如何被代表,科幻如何成为弱势群体发声的隐喻。在写下采访问题的当天,你所钟爱的《瞬息全宇宙》刚刚在奥斯卡颁奖礼上大获全胜。科幻电影拿下了奥斯卡的最佳影片,真是太棒了!影片主人公还覆盖了老人、女性、亚裔、性少数家庭等议题,这是无数少数派的胜利。

你把这视为一种主流文化的妥协与示好,还是顺应时代发展的正常现象呢?在此之前,去年的雨果奖完成了女性全名单,你关注这种现象吗?这和你的研究有重合吗?


第95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瞬息全宇宙》

菲尼克斯:又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啊。客观事实是,长久以来,科幻文学和电影一直在受男性创作者主导。非主流群体越来越多地被关注、被接纳,我感到无比振奋,毫不担心。越多声音参与讨论越好。我希望图书馆的收藏和推广能够反映这个领域完整、精彩的多样性。


夏尔马@SciFidea:你认为少数人群的科幻写作可以允许他们更自由地表达,对吧?科幻的开山之作《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和早期科幻电影《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The Cabinet of Dr. Caligari)都被认为具有某种少数群体倾向。

这让我联想到中文常见的一种写作手法:借古讽今。当我们不被允许谈论现实时,如果科幻文学在谈论未来,我们的古代诗人就在谈论历史。你认为以科幻为隐喻实验和借古讽今存在某种关联吗?


左:《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电影海报

右:《弗兰肯斯坦》改编电影海报


菲尼克斯:哦,这是一个相当迷人的观察。我上次看《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但绝对相信它有点暗示的意味。至于《弗兰肯斯坦》,真是有效颠覆了主流话语的主导结构,谁能忘记那句阴森的台词呢?“我会在你的婚礼之夜与你同在。”

我也很喜欢你对中文写作实践的观察。我对那个不是很了解,但我认为科幻小说是这样的,可以通过描绘未来来回应现在。例如,在未来的图景中有什么人和事,社会如何组织,可能会与今天有所不同,诸如此类。它既可以是一种警告,也可以是一个推想模型。


夏尔马@SciFidea:我还注意到,在英语世界,科幻、奇幻、恐怖是息息相关的文艺类型。我猜测这正是由于它们都具有某种强烈的隐喻功能——逃离现实。而在华语地区,我们重视科幻在技术上的前瞻性,也因此纯粹的科幻是一个相当小众的类型。你认为科幻可以和另外两类切割开吗?

菲尼克斯:简短的答案是肯定的:这三个类型可以非常不同。尤其是恐怖,和科幻比起来,它更是一个特别小众的类型(虽然我同样热爱它)。如果必须对这些类型进行本质上的概括,我同意科幻小说确实更有价值,因其技术洞察力以及类似“预言”的本质——理论上可行的未来;而奇幻文学可能更多被视为一种“逃避现实”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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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最后,我们的戴森球


夏尔马@SciFidea:最后,如果由你来写作戴森球比赛,你会选择什么来写呢?提供一个你关于戴森球的奇想吧。

菲尼克斯:嗯,我最近对有意识的天体有些着迷,所以很想看到一个从星星的角度讲述的故事:它会如何看待人造巨型结构从它身上抽取能量的过程?




责编:东方木
采写:夏尔马
翻译:夏尔马
文案、排版、配图:夏尔马
校对:东方木、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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