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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大事之初为人母

南大社 南京大学出版社 2023-03-23


分娩5个月后,生活重回正轨。

 

生下孩子的成就感已经成了过去时,现在必须要倾尽全力引导孩子健康成长到童年、青少年,再到成年。这一阶段的日常生活的记录,会反应出母亲性格和社会地位的不同,但所有的记录都共同反应:母亲的生活集中在孩子身上,要么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着孩子的需求转,要么就是孩子的需求才让其他事成为可能,但无论哪种情况,孩子都成了主宰者。


每个家庭中,母亲都是那个被认为有责任满足孩子需求的人,母亲自己也这么认为。

 

责任很少分配给其他人,但是工作量可以。正如我们所见,父亲们的“帮忙”程度是有区别的。多数母亲要么工作时带上孩子,要么将孩子留在家里让丈夫或者自己的妈妈带。只有两位母亲要另找其他人帮忙照看孩子,一个找了邻居,另一个找了朋友,但这只是非常偶尔的情况。

 

离开孩子,不论是要外出工作,还是要去其他社交场合,都是一个永恒的家庭内政问题。几乎没有女性放心把孩子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也就是花钱雇一个与家庭毫无关系的人来照看孩子。如果要外出工作意味着必须要采取这样的解决方案,那几乎没有女性愿意去工作,很多在怀孕期间考虑过这一方案的女性,到了孩子真的出生,也基本上否决了这样的想法。(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丧失了工作的进取心,近一半的全职母亲表示愿意继续工作,但实在找不到与她们母亲身份能很好兼容的工作。)

 

因此,对于大多数母亲来说,初为人母,也意味着与孩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你看,他正自己玩得很开心呢。(孩子正在地板上玩报纸。)我可以做点别的事情,但是人必须在房间里,要保证他能看见我,他会弄出些声响吸引我的注意,这样他就很开心了。要是我出门把他自己一个人晾在那里,他就不开心,所以我得时刻跟他待在一块儿。(朱丽叶·莫特里)

 

有了孩子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给你带来的限制——社会限制,你会觉得自己需要一直待在那里,一刻也不能松懈,如果时光能回到我成为母亲之前,我会更加不依赖丈夫,那时还有机会。现在我有了孩子了,已经不能改变了,但我不会怨恨现状。我意思是,我会自己出去的时间更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会更顾家,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又希望多花些时间待在外面。(简·特伦特)

 

你从早上7点就开始工作,晚上也要随叫随到,每个晚上都是。你工作时反而不会。你的老板不会在晚上11点钟给你打电话,说过来拿信。但如果孩子哭了,你不能说: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真是不巧。(迪尔德丽·詹姆斯)

 

有时候,我只是想远离她休息一下。我曾经有过这样的幻想:在圣特罗佩,就躺在那里。在那种私人海滩的躺椅上,打一个响指就会有人把你的午餐送过来。(露易丝·汤普森)

 


母亲受到束缚,因为她们要时刻陪着小孩。有时,她们会怨恨失去自由。但和孩子之间的联结又是如此紧密,似乎只有与孩子在一起时,才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刻。

 

我:有没带着女儿出门的时候吗?
谭雅·肯普:哦,有过一次。
我:怎么样?
谭雅:可太难受了,一半的时间,我都是在泪水中度过的。
我:那时她多大?
谭雅:大概四个半月。
我:那是你第一次没带着她出门吗?
谭雅:是的。
我:自从生下她是第一次?
谭雅:对。
我:那确实很难忘!
谭雅:我丈夫说到时间了我该出发了,我说除非你照顾她我才去。
我:所以你当时不是和他一起出去的?
谭雅:不是,我是和一个女性朋友出去的,我们本来是去照相,但半途我就走了。我去她家时哭了一路。我当时真的不是一个好朋友,不过她也有孩子,她理解我。

 

孩子需要母亲,母亲也需要孩子。这就是现代工业化社会中,将照顾孩子视为女性工作的意识形态公式,因为幸福的家庭主妇妻子母亲,就是资本主义的象征和基础。没有她们,工业会垮掉,人类会灭绝。尽管在成为母亲之前,女性可能会觉得,母亲的职责在于照顾孩子,但只有成了母亲,这种情感逻辑才真正成了束缚。

 

简妮特·斯特里特,是舞蹈指导,计划生了孩子之后一周工作两天,她认为继续工作带来的金钱和心理上的激励对她来讲是很重要的。彼得5个月大时:

 

我记不得怀孕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了,但我确实记得我想法肯定是发生变化了,因为之前我还在是否工作的问题上特别坚决,但现在没那么热切了,只要我能找到其他的乐趣,不是一整天都坐在家里就行。我现在确实会觉得:如果没一整天都照顾他,会很不公平,不知道这是对我还是对彼得而言。在生他之前,我的理想状态是一周工作两天,一天把他托付给隔壁邻居,一天托付给另一个朋友带,但现在我做不到这样,我感觉这样孩子会很困惑,而且说实话,他如果不在我身边我会很想他,我也很享受带孩子的过程,我很爱我的宝贝。

 


艾伦·乔治生育前并不像简妮特·斯特里特那样坚定地想去工作,但是在怀孕期间,她感觉自己可能会厌倦家庭琐事,在那种情况下,她说她会毫不犹豫地回归健康家访员的工作中去。但是母亲身份让她确信:

 

我在工作时曾经接触到很多被看护的小孩,他们总是被不同的人照顾着,现在看到艾玛不高兴的样子,我就会进房间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妈妈回来了。这让我意识到:陪在孩子身边,意义是多么重大。我一直都知道,从理论上讲,不停更换孩子的看护人对他们来讲,没有太大好处;但现在我亲身经历。

 

你认为孩子需要母亲陪伴吗?
宝琳·迪格里:和什么选项相比呢?
我:其他人带。
宝琳:那我觉得是需要的,不过你是指亲生母亲吗?还是其他人扮演母亲的角色?你说的母亲是指哪个方面的意思?我不知道是指我自己,还是……我有时会躺在床上,她躺在婴儿床上,我能听到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的感受,可能这是因为我是她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吧,如果她是我领养的小孩,可能我就感受不到了吧。

 

芭芭拉·胡德:我觉得孩子需要安全感,我个人来说,不愿意让其他人来照顾他。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但你觉不觉得其他人再怎么说也不能替代你,他们可能会更专业,但是和亲生母亲还是不同。

 

凯特·普林斯:不,我觉得恰恰是反过来的,我认为母亲需要孩子,起码我不愿意把我女儿交到其他人手上。但可能只是我这么想,她应该问题不大。

 

莫琳·帕特森:我认为是的,我们都愿意这么认为。

 

孩子需要母亲,是硬币的一面;母性本能则是另一面。孩子需要母亲的程度会随着时间而增加,而母性本能的信念却在消逝,这反应出母性感知与母性能力难以为继。在生育前,3/5的女性相信母性本能的存在;但生完孩子后,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还相信。最震撼的是,她们发现母爱并不是瞬间就可以激发的情感。当妈妈第一次抱着自己的孩子时,她会感到茫然和疏离;而至于兴趣、奉献和爱,都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同样,懂得如何照顾婴儿(抱他、喂他、叠尿布、让他停下来不哭)也不是分娩后自然而然,或者说自动产生的结果,而是必须结合婴儿的性格和特质来学习的技能。因为孩子不仅是母亲的产物,他自身也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因此,将母亲和孩子结合在一起的纽带并非本能,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人们会经历三个阶段。首先,母亲学会如何照顾宝宝,看到宝宝睡得更好、哭得更少、吃得更多,母亲会清楚孩子的需求得到了满足,而这又会反过来增强母亲对于母性本能的信心。其次,宝宝会有更多反馈,微笑或是开怀大笑,回应妈妈的辛苦付出。第三阶段,宝宝开始表现出对母亲的依赖,这让母亲觉得自己对宝宝是必要的(或者,换句话说,等式成立:母亲和宝宝开始相互需要)。

 

这些过程,在孩子5周大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在那时,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婴孩的需求仍然难以预知,也还会造成各种混乱,但开始表现出人类思维。母亲所做的事情似乎可以逐渐产生更好的效果,孩子的反应已经开始表明,他或她对于母亲的关注心存感激(尽管在心理上还没有形成依赖)。但到了5个月大,多数婴儿已经很好带了,他们对食物、睡眠、刺激或清洁尿布的需求更容易预测,每天的哭闹时间从两个多小时下降到45分钟以内,夜间睡眠时间从不到6小时增加到近10小时。这一切都让宝宝更符合“人类”这一概念,妈妈也开始重新感受到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此外,孩子会明确地表示他们对母亲的认可和喜欢,这都有助于让母亲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因此,与婴儿建立的联系,符合长期以来人们对母亲本质的看法:母亲和婴儿之间的亲密关系可能受到某些文化的影响(在有些社会可能并不合适),但尽管如此,这种关系一旦建立,其力量是非常强大的。正是如此,多数母亲认为她们不应该外出工作。尽管以对孩子不公平作为理由,但似乎更是根据自己的需要或愿望,来决定是否与孩子待在一起。


本文节选自《初为人母》


《初为人母》

(英)安·奥克利 著

王瀛晨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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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不仅是自然事件,更被我们的文化所定义。初为人母,对女性意味着什么?在我们的社会文化中,作为女性和母亲意味着什么?

英国社会学家安·奥克利以犀利的眼光与一个个追问,探讨生育议题。她将被男权政治与专业人士所定义的“生育”的阐释权,交还女性。1970年代,她采访66位女性,以她们的口述为主,记录初为人母的真实感受。奥克利根据这些女性的真实故事,探讨:怀孕的心路历程、真实的分娩经历、产后抑郁、养育日常、家庭中的劳动分工、经验教训等。

在她与这些女性的对话中,开启了一堂关于生育的普及课,追溯了生育的历史,近距离观察生育现场,畅谈亲子关系、工作、性、家庭政治等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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