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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恸哭,他也会展露我从未见到的极大的喜悦;见证⼀位真正的勇士的落泪事实上见证的是勇⽓的体现——宗萨仁波切自传

以下内容来自宗萨钦哲仁波切自传《皓月飞萤》中,回忆童年见到顶果钦哲仁波切几次落泪的场景:


对于第一次见到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我有一段跟喇叭有关的模糊零碎的记忆。那时我还不到一岁,被带到大吉岭,我的祖父怙主敦珠仁波切正在那里给予甘珠尔口传。为了给予这个口传,他需要大声朗读大约七万页的文字,这得花好几个月的时间。


西藏文明的最伟大之处大概就是翻译、保存、持续弘扬和教授甘珠尔。后来我听说我的祖父坚持要我接受这个口传,即使我还只是一个婴儿。而且还不只是部分的接受,他告诉我的母亲,片刻也不能让我睡着。如果我睡着了或者是不耐烦了,他就会停下口传,给我一些糖果,这样我就不会错过一个字。


许多年后,人们利用这件事来说服我本人也给予甘珠尔口传。我在炯达拉的宗萨佛学院给了这个口传;那个过程很痛苦,而且永久性地损害了我的视力。



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也到那⾥去接受怙主敦珠仁波切的部分口传。那是我第⼀次遇见他。我有⼀段清晰的记忆,那时我被⼀个坐在法座上的⼈吸引,而那人显然不是我祖父(第二世敦珠法王)。我坚持要接近仁波切。后来我姨母确认了这件事,她告诉我,虽然那时我很小,却对顶果钦哲仁波切非常专注。


第二次见到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的记忆就清晰了很多。那时我五岁,刚刚离开外祖⽗母,在去往锡⾦⽢托克皇宫的钦哲喇荣的路上。


甘托克皇宫也叫楚克拉康或皇宫佛堂,我即将在那⾥作为宗萨钦哲确吉洛卓的转世坐床,接下来也会住在那⾥很多年。喇荣的⼟地是由锡⾦国王扎西·郎加和王储巴登·敦督·郎加在1950年代末慷慨供养给钦哲确吉洛卓的,康卓慈玲秋珑从那时起就住在那里。


我们一行人乘坐⼀辆破旧的马恒达吉普车从不丹出发。我觉得自己像个大人,因为在对我所了解的生活道别的时候我都没有哭,而是在展望未来。我们到达辛格塔姆的⼀个岔路口时,一大群人在那里迎接我。我的侍者和司机变得慌乱紧张,把车窗摇了上去。


有个说:“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在这里迎接你。”吉普车在举着哈达的人群中停下来,我看到仁波切站在烟供的缭绕烟雾中。他个子极高,有点清瘦,身材并不像他后来那么魁伟,穿着做工精美的袍子。过了很久之后我才听说,没人见他穿过那样的袍子,有⼈甚至怀疑他是为了迎接我而向别⼈借的衣服,因为那时候他很穷。



我只是个小孩,但仁波切对我全然地尊敬。人们根据仪式供养了藏红花饭和酥油茶,之后我们继续上路前往甘托克。灰头⼟脸的吉普车换成了⼀辆漂亮的白色欧洲制造的汽车。这是我第⼀次乘坐欧制汽车。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先上了车,接着我被放到他的腿上。


从这时起,整个将近两小时的车程,钦哲仁波切⼀直像⼀个小孩⼀样哭泣。这个被所有⼈尊重的高大男人完全被眼泪淹没了。许多年后,我听说他告诉别人,从他在辛格塔姆见到我的那⼀刻直到抵达皇宫,他全然地、清楚地感受到了钦哲确吉洛卓的存在,仿佛什么都未曾改变,令他不能自已。


那之后不久,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开始教授和灌顶。在锡金西部的扎西顶,他给予了 《上师密意总集》、这个重要且珍贵的教法。再⼀次地,我敬畏地看着他在传授期间突然哭了起来。他把侍者雪珠叫过来,那时他也热泪盈眶。雪珠马上拿来⼀条很长的哈达,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把它戴在我的脖子上。



通常仁波切像是⼀座大山,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没有什么可以使他慌乱。你不会想到他会哭泣。这是⼀个六英尺十一英寸高的男人,拥有东藏康区最有名望的勇士的血脉——他的祖辈是德格王的大臣。


他继承了他们的勇敢、优雅,是如此的庄严,我们永远也说不尽他令人惊叹的特质。但我还记得仁波切在另外几个场合哭泣,有时甚至是突然间大哭,或者像⼀个小孩子一样恸哭,他真的是尽情哭泣。他也会展露我从未见到的极大的喜悦。


在我年纪稍大一些后,仁波切邀请我们⼀些人去西藏,包括冉江、仁波切、祖古贝玛旺贾,还有很多其他人。我们去了更庆寺。更庆寺也被称作德格寺,它是唐东杰布在西藏建立的⼀座萨迦派寺院。


文革后,顶果仁波切第⼆次回到西藏,许多寺院仍然处于完全荒废的状态中。我们到达之后,非常非常多的西藏人前来拜访。


有⼀天,来了⼀位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他从⼀个破旧的袋子里拿出⼀尊小小的三英寸高的文殊菩萨像,供养给顶果钦哲仁波切。


对我来说,它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塑像,但仁波切立即认出它是米旁仁波切的修行所依物。他哭泣了很久,而我们都默默地坐在⼀旁。他表现得像是有人把活生生的文殊菩萨送给了他。我毫不怀疑他就是这样看待这尊塑像的。



仁波切总是将塑像放在桌上,注视着它,然后⼀次⼀次地拿起来。之后他又会再次哭泣。他会将塑像放在他的头顶和心口,他是那么喜悦。他吩咐祖古贝玛旺贾给这位年轻⼈报酬。我想仁波切给了他很多钱,虽然这个年轻⼈并没有要求酬劳。


作为顶果钦哲仁波切的追随者,我们当然也向米旁仁波切和文殊菩萨顶礼,但我们的虔诚心是非常随意的。我们的态度是,礼敬是因为应该去礼敬。我们从来没有见识过仁波切表现出来的这种极度的喜悦,更不要说亲身经历。


我感到震惊,这样的事并不常见。现在我意识到,见证⼀位真正的勇士、⼀位非同寻常的巨人落泪,我事实上见证的是勇⽓的体现。


我可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于是跪下来告诉他,我发愿向这尊文殊菩萨塑像供养十万盏酥油灯。仁波切立即说:“藉由文殊菩萨的加持,你将变得非常博学。”


许多年过去了,因为懒惰和散乱,我没能在仁波切还在世的时候做这个供养。仁波切在1991年圆寂了。在这⼀世扬希仁波切的坐床仪式上,冉江仁波切请我为年轻祖古们口传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的⼀些著作。


正当我朗读他写的赞颂和供养文殊菩萨的仪轨时,在最后⼀页我读到这样⼀段话:“当扬希土登确吉加措向文殊菩萨供养十万盏酥油灯时,我认为这将带来巨⼤的利益。”那时我正在通过麦克风做口传,虽然我习惯于不落泪,但那⼀刻我的情感非常强烈,眼泪涌了上来。我只好假装我要擤鼻子和咳嗽。我的第⼀反应是想躲起来。


口传⼀结束我就立即从西藏订了足够供养十万盏灯的酥油。后来,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向这尊伟大的文殊菩萨像做⼗万曼达和⼗万盏灯的供养。它至今仍然保存在尼泊尔雪谦寺怙主顶果钦哲仁波切灵塔的智慧尊中。


——宗萨钦哲仁波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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