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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漫谈--我们眼里和心中的世界(四)

2017-04-13 文/叫兽 饶叫兽

(本文是2012年饶叫兽在深圳复旦校友读书会上演讲的稿子,分为十个部分进行连载,此为第四部分。)


4. 物理世界有没有真相?


我们刚才谈了,商业世界或者经济世界,由于有人的参与,会受人的易误性和反射性原则影响,不能完全像对自然世界那样使用自然科学的方法论来应对。那么,如果我们继续追问,自然世界,物理世界,或者我们日常经验的世界,有没有一个绝对的真相,即有客观规律,客观真理,客观实在,在那里,等我们去认识和发现呢?


讲到真相,想起个段子,大家轻松下。一女怀孕数月,某天带四男去医院做亲子鉴定,以落实腹中孩儿生父。医生感叹:世事无奇不有,两男同时来鉴定已属小见,三男更是罕见,四男同时出现还是首次,令人钦佩的是四男居然能和平对话谈笑风生...最后结果出来...居然...没有一个是...只听见那女的高兴的说:我就知道这孩子是我老公的! 目送几人离开,医生打开抽屉拿出4个厚厚的信封……



这还是社会世界的真相,那么自然世界有没有真相?大家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黑客帝国》,应该是1999年的片子,是沃卓斯基兄弟导演的,奥,现在已经是沃卓斯基姐弟了,哥哥变性成了姐姐,嘿嘿,世界变化很快对吧。


这个片子有三集,很多人应该看过,故事一开始讲一个日常生活里的上班族安德森先生,是个在高楼格子间里的程序员,整天也就是上班下班,生活单调而乏味,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找到他,告诉他生活的世界背后的真相,即,机器文明已经统治了世界,人已经沦为机器提供能源的生物电池,由机器孵化和饲养并提供生物能源给机器的世界。


由于人有思想,这是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对吧,所以,如果人认识到了这个真相,其实是存活不了的,结果会大批死亡,就像人类养殖的鸡鸭一样,如果大批死亡,养殖的人也无法接受。所以,机器,发明出了一种计算机程序叫MATRIX(矩阵)翻译过来叫“母体”,将每个饲养的人的大脑电池都接入这个母体,创造出一个想象的世界,人就生活在其中。安德森平时生活的就是在这个母体的世界中而不自知而已,来找安德森的人就是人类残存的抵抗军,来唤醒他,让他认识到其实真实的世界是怎么回事,然后为了人类的自由,与机器展开斗争。


当然,这只是开始,真相,远不是这么简单,还有真相掩盖在这下面,等到后来我们又会发现所谓真相下面还有真相。这个电影我很喜欢,看过好几遍,除了让我们深思的道理以外,充满了我们无聊人类消遣的必备要素,俊男美女、情节紧凑、画面花丽、音乐动听加上不可缺少的暴力、美色和爱情,符合寓教于乐的好莱坞精神。



扯远了,咱们不是电影鉴赏,那么,这个电影在我们今天要谈的主题上给我们的启示是,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真相,刚才我们谈到,按索罗斯的观点,经济世界由于有人的参与,会受人的易误性和反射性原则影响,我们绝无可能成为一个超越的旁观者,以看待自然世界的态度看待经济世界。传统上,我们是按照经典物理学的观点来看待这个自然世界的,这是一个确定的物理世界,他有他的真理放在那里,通过伟大的科学家、物理学家揭示出来,就像哥白尼伽利略的地心说,牛顿的三大定律等等。那么就像《黑客帝国》里描述的另一种世界的真相纯粹是一种异想天开的幻想,仅仅是用于好莱坞通过娱乐大众赚钱的工具吗?


我们现在来看看,当代物理学家就世界的真相的说法。霍金,大家应该都知道,被誉为从爱因斯坦以后到现在人类最伟大的物理学家,20年前,他有本书《时间简史》,很流行的,大家不知道看过没有,这几年他又有一本新的著作叫《大设计》,基本上就是来回答这个问题的。我们简单聊几句他这本书。



霍金就《黑客帝国》的解释是这样的:影片中人类是生活在不知不觉中由智慧电脑制造的一个模拟的虚拟现实之中,当电脑将他们的生物电能(不管为何物)吸走时,使他们保持平静和满意,也许这不是那么牵强,因为很多人喜欢花时间模拟现实,如第二生命网站。我们何以得知,我们不仅仅是一部电脑制作的肥皂剧中的角色?


另一部电影,盗梦空间,也说的是这个,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或实在),里面男猪脚的办法是,预先设定一个规则,转一个陀螺,如果一直转就是梦,如果能停下来就是现实,可是困难是,你怎么知道这个规则不是梦而是现实?


霍金说: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事件就不必具有一定逻辑或者一致性或服从任何的定律(就像我们日常观察的一样),进行操控的外星人或电脑也许看到我们的反应时会觉着更有趣,例如,在半满月分裂。但是,如果进行操控的外星人或电脑实施一致的定律,我们就无法得知在这模拟的实在(或者梦里)的背后是否还有另外一个现实(实在)。将外星人生活的世界称为“真的”,而把模拟的世界当作假的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正如我们这样—在模拟的世界中的生物是不能从外面注视他们的宇宙的,那么他们也就没有理由怀疑他们自己的实在图像。这是我们是别人的梦中想象的现代版本。



霍金举得另外一个例子是,在若干年前,意大利蒙扎市议会禁止饲养宠物的主人,把金鱼养在弯曲的鱼缸里。这项措施由发起人解释说,因为金鱼向外凝视时会得到实在的歪曲景色,因此将金鱼养在弯曲的鱼缸里是残酷的。


然而我们何以得知我们自己就拥有没有被歪曲的实在图像?难道我们自己不也可能处于某个大鱼缸之内,一个巨大的透镜歪曲我们的美景?金鱼的实在图像与我们不一致,然而我们能肯定它比我们更不真实吗?金鱼的实在图像与我们的不同,但金鱼仍然可以(如果他们有智慧的话)表述制约他们观察到的在鱼缸外的物体于运动的科学定律,例如:由于变形,我们观察到的在一条直线上运动的一个自由物体会被金鱼观察成是沿一条曲线运动,尽管如此,金鱼从他们变形的参考系中表述科学定律,这些定律总是成立的,而且使金鱼能预言缸外物体的未来运动。也许它们的定律会比我们参考系里定律复杂,但简单性只不过是口味而已,请注意,是一种口味,即没有真理和谬误的差别。如果一条金鱼表述了这样一个理论,我们也就只好承认金鱼的风景是实在的一个正确的表述。



霍金举得另外一个例子,是关于地心说和日心说的争论,托勒密在公元150年左右提出了一个描述星体运动的模型,这个模型里,地球是静止的,位于中心,行星和恒星在非常复杂的轨道上围绕着它运行。这个理论一直延续用了14个世纪,直到1543年,哥白尼才在他的著作《天体运动》中提出了另一个模型,即太阳静止,而行星以圆周轨道围绕着它运转的一个世界。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或者现代科学告诉我们哪一个是正确的。


但是,霍金让我们想一想。我们自己也可能也在一些大的金鱼缸内,有一个扭曲我们视野的托勒密系统和哥白尼系统,那么,哪一个是真实的?尽管人们时常说哥白尼证明了托勒密的错误,但那不是真的。正如我们的正常观点和金鱼的观点相比较的情形,人们可以利用任何一种图像作为宇宙的模型,对于我们对天空的观测,既可以假定地球是静止的,也可以假定太阳是静止的,两种模型都能得到解释。尽管哥白尼系统在有关我们宇宙本性上的哲学辩论中的作用很大,但本质上,他的真正优势在于太阳静止的运动方程要简单的多,而非他就是最终的实在。



通过这些,霍金得出一个重要结论:不存在与图像或理论无关的实在概念。相反的,我们将采取将其称为模型依赖的实在论观点。即,一个物理世界和世界图像是一个模型(通常有数学的性质)以及一组将这个模型的元素和观测连接起来的规则的思想。


经典科学是基于这样一个信念,存在一个真实的外部世界,其性质是确定的,并与感知他们的观测者无关。而现代物理学的进展主要是量子物理的进展,颠覆了这个信念。这是很有趣的,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讨论量子力学,如果大家有兴趣,推荐一本书《量子力学史话-上帝掷骰子吗?》作者是曹天元,是面向非物理专业的爱好者,写的很好。


曹天元在这本书里提到,物理学家波尔在谈到不确定性原理时说:电子的真身是什么?或者换几个词,电子的原型是什么?电子的本来面目是什么?电子的终极理念是什么?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单词,对于我们来说,唯一知道的只是每次我们看到的电子是什么。我们看到电子呈现粒子性,又看到电子呈现波动性,那么当然我们假设,(注意这里波尔说的是假设),电子是粒子和波的混合物。而我一点都不关心电子本来是什么,我觉得那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我也不关心大自然“本来”是什么,我只关心我们能够观测到大自然是什么?



玻尔的话也许太玄妙了,我们来通俗地理解一下。举个例子,现在流行手机换彩壳,我昨天心情好,就配一个shining的亮银色,今天心情不好,换一个比较有忧郁感的蓝色。咦奇怪了,为什么我的手机昨天是银色的,今天变成蓝色了呢?这两种颜色不是互相排斥的吗?我的手机怎么可能又是银色,又是蓝色呢?很显然,这并不是说我的手机同时展现出银色和蓝色,变成某种稀奇的“银蓝”色,它是银色还是蓝色,完全取决于我如何搭配它的外壳。我昨天决定这样装配它,它就呈现出银色,而今天改一种方式,它就变成蓝色。它是什么颜色,取决于我如何装配它!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打破砂锅地问:我的手机“本来”是什么颜色?那可就糊涂了。假如你指的是它原装出厂时配着什么外壳,我倒可以告诉你。不过要是你强调是哲学意义上的“本来”,或者“理念中手机的颜色”到底是什么,我会觉得你不可理喻。真要我说,我觉得它“本来”没什么颜色,只有我们给它装上某种外壳并观察它,它才展现出某种颜色来。它是什么颜色,取决于我们如何观察它,而不是取决于它“本来”是什么颜色。曹天元说,讨论它“本来的颜色”是痴人说梦。 



再举个例子,大家都知道“白马非马”的诡辩,不过我们不讨论这个。我们问:这匹马到底是什么颜色呢?你当然会说:白色啊。可是,也许你身边有个色盲,他会争辩说:不对,是红色!大家指的是同一匹马,它怎么可能又是白色又是红色呢?你当然要说,那个人在感觉颜色上有缺陷,他说的不是马本来的颜色,可是,谁又知道你看到的就一定是正确的颜色呢?假如世上有一半色盲,谁来分辨哪一半说的是“真相”呢?不说色盲,我们戴上一副红色眼镜,这下看出去的马也变成了红色吧?它怎么刚刚是白色,现在是红色呢?哦,因为你改变了观察方式,戴上了眼镜。那么哪一种方式看到的是真实呢?天晓得,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你戴上眼镜看到的是真实还是脱下眼镜看到的是真实? 


曹天元的结论是,讨论哪个是“真实”毫无意义。我们唯一能说的,是在某种观察方式确定的前提下,它呈现出什么样子来。我们可以说,在我们运用肉眼的观察方式下,马呈现出白色。同样我们也可以说,在戴上眼镜的观察方式下,马呈现出红色。色盲也可以声称,在他那种特殊构造的感光方式观察下,马是红色。至于马“本来”是什么色,完全没有意义。甚至我们可以说,马“本来的颜色”是子虚乌有的。我们大多数人说马是白色,只不过我们大多数人采用了一种类似的观察方式罢了,这并不指向一种终极真理。



回到霍金的《大设计》,霍金说,按照依赖模型的实在论,去问一个模型是否真实是毫无意义的,只有是否与观察相符才有意义。如果存在两个都和观察相符的模型,例如托勒密的地心说和哥白尼的日心说,又比如金鱼的图像和我们图像,那么人们不能讲这一个比另一个更真实。霍金的建议是:在所考虑的情况下,哪个方便就用哪个。


依赖模型的实在论不仅适用于科学模型,还适用于我们所有人为了解释并理解日常世界而创造的有意识的下意识的心理模型。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是对世界的一种观测而非直接的获得,类似一种透镜结构,我们人脑的解释结构。例如,如果给人们配上一种上下颠倒其眼中之像的眼镜,他们的大脑在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改变模型,使之再次看到正确的方向。如果摘下眼镜,在一段时间内,他们看到的世界是颠倒的,然后会再次适应。

   

又比如,我可以使用这样一种观念,一种模型,即我离开这间教室以后,你们包括这些座椅都会随之消失,当我再次回来时,这一切又会凭空降生。这和“我相信,在我小便的时候,座椅板凳和你们都会在这里等我”的模型,并无实在上的区别,只是你们会消失和再现的模型相对而言笨拙或者不好用而已,即两者相比没有哪个更真实,而是哪个更实用的问题。



那么什么是一个好的模型,霍金说4个条件:1.优雅;2.包含尽可能少的元素;3.对现有观测有效;4.对未来的预言成立即证实。


后面2点,我们都易理解,我们受的教育如此,对吧?优雅和包含尽可能少的元素就不是了,这是个主观标准,对吧?我们想从客观的科学那里得到我们的确实的答案,结果又找到主观标准那里去了。想想,你的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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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信号:raojiaoshou9,微博:饶叫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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