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 LPL：改革在路上
mikasa | 文
如果说在2017年，中国电竞市场收获颇丰，那么对于英雄联盟LPL可以用“腾飞”来形容：17年全年，英雄联盟LPL赛区职业赛事观赛人次突破100亿，全年观赛时长突破17亿小时，LPL单日最高观赛人次突破1.4亿。
这组振奋人心的数据，折射出了英雄联盟电竞赛事的关注度已经今非昔比，可LPL并没有安于现状，反而准备迎接新的挑战、超越自我。
2018年LPL最受人瞩目的改革，无疑是开始了联盟化的进程：战队席位固定，取消降级制度，并进行席位招标，开启主客场制度。
从召开战略发布会，到确定三个新主场，再到14支参赛队伍整装待发，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故事，正在稳步落地成现实。
LPL联盟化的意义远不止于此，新赛季我们看到了不少“新玩家”加入了英雄联盟电竞的家庭，梅赛德斯-奔驰、多力多滋、战马、英特尔、欧莱雅男士、惠普、迪锐克斯与LPL展开了全方位合作。
战队背后的资本力量，除了“电商大战”，又多了ROG、TOP、FunPlus、Bilibili等等耳熟能详的名字—LPL已经变得更加商业化、市场化。
在2018LPL春季赛开赛当天，我们有幸采访到了，拳头游戏中国负责人叶强生先生（Johnson）和腾讯互娱、英雄联盟中国品牌及电竞负责人金亦波先生（Bobby），与两位交流了针对LPL联盟化的内在思考、行为动机和未来展望。以下为采访实录：
叶强生先生（左）和金亦波先生（右）在开幕式上致辞
“联盟化值得去探索尝试，是我们主动去推进的改革”
内参：LPL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作出改革，把联盟化提上议程的？
Johnson：2016年中，差不多5、6月份的时候，我们的多个团队包括腾讯、拳头总部，大家一起讨论了LPL联盟化是不是一个好方向，得出的结论是，值得去探索尝试，所以联盟化是我们主动去推进的改革。
从那时候开始，就成立了专门的团队去负责联盟化相关的工作，从决定是否实行主客场，制定方案，最后到具体执行，都是腾讯、拳头双方通力合作完成的，至今已经有了一年半的历程。
内参：去年全球范围规模较大的电竞项目（OW、DOTA2、NA LCS），都进行了改革，是不是电竞的发展遇到了瓶颈，迫使他们做出调整，对于LPL来说是怎么看的？
Johnson：与其说遇到了瓶颈，不如说有了更多的契机。电竞赛事的改革，简单来说是一种产业升级：战队的拥有人、联盟的氛围、粉丝的状况，当把这些因素合在一起，能够产生更强的化学反应时，我们觉得LPL已经可以走到联盟化这一步了。
相对的，欧洲的英雄联盟联赛也想过做联盟化，但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至于OW、DOTA2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既然敢联盟化，那么我们的底气肯定够了，也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电竞纪元。
内参：除了内部因素，LPL决定联盟化有受到什么外部刺激吗？
Bobby：最本质的原因，还是电竞需要突破，到了什么阶段做什么事情。
政府发布了许多利好消息，电竞比赛在国内外的关注度有突破、观赛受众在玩家中的普及率升高，外部的环境也到了新的阶段，同时内部准备好了，所以开始去尝试，我们一直在强调联盟化是一次勇敢的尝试。
内参：有人说，LPL的联盟化比较初步，只有4个办赛城市，细则也在慢慢制定。在LPL之前，已经有成功的体育联盟用来借鉴，LPL还是选择当一个电竞联盟化的探路者，这样的策略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Johnson： LPL一开始只是线上体育，我们尝试把线上体育带到线下，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运营LPL联赛有着诸多困难，看上去只多了三个主场，具体工作都很难忙的过来。直播的水平、赛事的水平、比赛的公平性等等都需要保证。
联盟化是个全新的事物，我们当然想做出突破，但不会是跃进式的，如果直接设置14个主客场，这太过头了，跑都不会跑，还想飞并不现实。
联盟化的过程中，要把自己的优势抓牢，LPL是从线上游戏衍生成的体育赛事，联盟要做的不是一味去复制其他线下体育赛事现有的模式，可以去参考它们，截长补短，根据粉丝需求，去制定一套克制化的战略。
“LPL的新玩家能给联盟带来不同的稀缺资源，这是我们很需要的”
内参：新赛季的LPL，有老战队的退出，也有“新玩家”的加入，在确定席位时，根据评估机制，看重的是哪些点？
Johnson：我们之前也公布过，背后的资源、战队的运营能力、品牌经营能力、商业化财务运营能力等等，都会作为考量。最重要的点是，一能给联盟带来的新资源，二有长期合作意愿，既然称为联盟了，那么就是一家人，一起去走联盟化的道路。
Bobby：从前的电竞是不赚钱的，有一些玩电竞的资本也只是为了蹭热度。但现在大家慢慢去接受，电竞有着值得长期投资的价值，我们新的几家合作商，每个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内参：新加入LPL的“新玩家”里，有游戏玩家熟悉的ROG、Bilibili，也有陌生的名字，像TOP、FunPlus，他们能给联盟带来哪些新资源呢？
Bobby：TOP一部分玩家也许不熟悉，但TOP的品牌影响力是巨大的，在线下有8千多家门店，各大商场中的“TOP SPORTS”，集合了许多运动品牌去售卖。
TOP的加入能帮联盟补足两项稀缺资源：第一，TOP的体育属性很强，深化了LPL这个电竞品牌；第二，TOP的8千多家门店，提供给LPL珍贵的线下渠道，去全国各地铺设资源。
Johnson ：FunPlus是一家很成功的创业公司，要把战队经营好，和创业很类似。
如果把LPL联盟看成投资人的角色，你去问市面上任何一个VC，首轮投资最看重的是什么？肯定是人。FunPlus的团队积累、过去的运营足迹，都极具说服力。
FunPlus拥有可观的海外资源，本身的业务并不局限在中国，可以给LPL带来更全球化的视野，我们希望FunPlus在运营战队，尤其是资金运营上，成为一个标杆。
这只是一个例子，总的来说，不同的新成员能给联盟带来不同的稀缺资源。
电竞氛围无需担心，二三线城市比上海更火爆
内参：LPL离开上海后，有人担心电竞的氛围会下降，联盟在挑选办赛城市时，会不会这方面的顾虑？
Bobby：上海集聚了大量资源，是国际化大都市，拥有方便的交通，地位自然很重要。之前我们在虹桥办比赛的时候发现，百分之七八十的观赛用户，都来自周边城市，说明还有很大空间。
另外，从15年开始做巡回，我们就去过其他很多城市，相比较而言，上海的电竞氛围并不是最好的，反而是重庆、成都这样的城市，绝对火爆，甚至比上海更加火爆，根据后台的数据，无论是英雄联盟的覆盖，还是电竞氛围，都不需要担心。联盟都是做过活动、了解过当地氛围的情况下将赛事落地，并不会盲目挑选城市。
内参：联盟化的工作许多落实在线下化，相对的，新赛季对于线上观众来说，观赛体验会有哪些突破呢？
Johnson：最直观的回答方式，就是看我们今年的转播、内容制作、视频、界面，整体都在持续改进，要说突破呢，也不断想做尝试，有更好的时机让大家知道。
对于线上观赛，最重要的是，给玩家高品质，稳定的观赛体验，今年在渠道合作上也多了好几家不同的平台，就是为了达到体验的提升。
Bobby：刚提到的平台，相关工作也做了很多，比如B站、腾讯体育、VSPN，我们有在考虑强化线上互动，包括现有的竞猜，能不能尝试做深化，未来有些计划，目前还不能透露，线上这块，我们肯定是更加关注的，因为线上的观众更多。
“赛程密集更容易培养粉丝文化，我们希望把LPL的赛事融入大家的生活”
内参：新赛季LPL的赛程变得非常密集，一周里有六天都安排了赛事，这种调整出于什么考虑？
Johnson：拿NBA来看，几乎每天都有比赛，每天也都有人看，我们更希望把LPL的赛事融入大家的生活形态，想要看的时候每天都有，这样能够让赛事体验更深化，更容易培养粉丝文化。
另一方面客观原因，我们的参赛队伍多了，还是维持两个分区东西部（以前是AB组），分区内打两次，分区外打一次，比赛场次势必增多，我们也有演拟很多很多种不同的方案，最后确定用现在的赛制。
内参：比赛场次增多，时间分散，会使LPL整体赛事的吸引力下降吗？
Johnson：如果做个比较的话，以前更多观众是选择从头看到尾，一场看完接着看下一场，但这真的是对LPL粉丝最好的观赛方式吗？
我们再比较NBA好了，在美国，单个频道没法看到每个队伍的每场比赛，周二是ESPN，周三是ESPN，周四可能就是TNT，周日到了ABC，只选择几场播出，而地方台能够看到当地球队的所有比赛，这也是深化的过程。
我们想要吸引的不单是更多的粉丝，还有黏性更强的粉丝—他们关心自己喜欢的明星选手和战队，这是LPL赛事深化的一部分，今年的改变也是我们做出的尝试，不保证百分百能成功。
LPL过去几年，观赛数据在大幅成长，底气足了自然就敢于做出调整赛程的尝试，我们也希望粉丝能支持这次尝试，越来越喜欢看LPL的比赛，随时享受到电竞带来的快乐。
Bobby：确实会有部分分流，但我相信只要粉丝喜欢，还是会去看的，让观众能作出选择是好事吧，LPL联盟的目标就是在现有赛制下，粉丝的数量和深度能同时增强。
内参：从选手角度，联盟化对选手素质的要求是不是更高了？联盟在造星方面会如何发力？
Bobby：就算不联盟化，选手不仅代表着自己，也代表着联赛形象，对自身要求就要与时俱进。
造星这方面，我们一直有所动作，但造星更多的是顺势而为，就像乔丹、科比、詹姆斯这些，他们首先自己足够努力，又有相应的契机，展现出了实力，才能成为明星，我们在选手大会上也提到过姚明，他职业生涯平均能拿到19分9个篮板，如果不是有着实打实的成绩，也没法成为中国篮球的代表人物。
所以造星方面我们会努力，但绝对不会刻意，现在的LPL联盟也是有代表人物的，小狗、厂长都是大家很喜欢的选手。新人的话，我们也在关注Jackylove和Iboy这两个17岁AD的表现，正好他们所处的也是强队，新人老人都在奋斗，造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内参：之前的发布会上说过会对薪酬体系作出改革，LPL联盟有哪些举措吗？
Johnson：现在还没有对外公布，更合理的薪酬体系一定是未来的方向，目前正在和各个战队洽谈，会在合约上作出一些改变，更加制式化，也对薪酬体系做了建议，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
LPL已经打了这么多年，调整起来不会这么快，需要长期的规划。从规范合同、确定最低薪资开始，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
“电竞独立的收入能够形成是我们的目标，今年有很大突破”
内参：很多人提到“如果电竞的营收跟游戏收入挂钩，就没法商业化”，LPL联盟是如何让电竞和游戏分离，走这条独立化道路的？
Bobby：LPL做的工作一直是电竞和游戏分离的，电竞的收入都是单独一块，比如说赞助商，别的游戏谈合作时，会带上游戏的资源，而LPL的身份纯碎是电竞的IP，相互置换的也是电竞的资源，不会涉及到游戏中的皮肤道具。
Johnson：我们的目标是，电竞独立的收入能够形成。目前来看，版权、赞助商、票务、IP衍生，每年都有很大的突破。
要知道三年前，LPL联盟完全没做商业化，有些周边赞助，但也不是大品牌，直播权也不卖，到现在，已经走向了全面的商业化，和传统体育相似，虽然还有非常多努力的空间，但每年持续增长非常大。
Bobby：我们定过一个5年的计划，已经进行了2年，不能说达到了，但已经接近规划的指标，比原先预想的商业化进程走的更快，但未来还会碰到瓶颈吧，比如购买LPL直播权的大多还是直播平台，其他拓展的还比较少。
内参：直播平台们仍处于竞争状态，资本的比拼很激烈，当竞争到了下个阶段，会对LPL联盟商业化有什么影响？
Johnson：这点我们也考虑到了，直播平台无疑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同时也在探索不同形态的平台（腾讯视频、ESPTV等）。商业化中，赞助商占的比重也越来越大，在传统体育中，赞助商往往是比直播权的权重更大的。
去年这时候，LPL只有两个赞助，今年已经增加到七个；去年春季赛连冠名都没有，而今年我们还没开赛，奔驰的冠名就确定了，LPL商业化的步伐走的很快，对前景充满信心。
内参：许多电竞人都提到“专业人才缺失”的问题，LPL联盟有没有类似的困难？
Johnson ：“人才缺失”的问题其实是种市场机制，市场火了，职缺多了，自然有人来填补，LPL要做的是把市场做火，把饼做大，人才就会往这边涌过来。
Bobby：去年政府把电竞变成一个正式的专业学历，大专有了电竞管理的专项课程，这就是很大的帮助；现在好多不同的战队都在尝试电竞学校的概念，产业大了，人才教育自然会有人来做。
内参：LPL联盟会不会在这方面主动发力？
Bobby：我们并不排斥，第一目标还是把市场做起来，人才这块腾讯电竞正在做，LPL会作为支持方，包括刚刚和超竞合作，进行过解说培训。如果只是LPL单独去发力，有一定的困难，还是要动用社会的力量，LPL联盟选择扮演有力支持者的角色。
比如，在电竞课程的制定中，会参考LPL联盟的意见； LPL联盟会提供师资力量，让业内的专业人才，做一些讲座、担任客座老师；培训完成后，无论在俱乐部还是LPL，能提供一些实习的机会。
内参：英雄联盟游戏本身的生命周期，会对LPL联盟的运营造成什么影响？
Bobby：首先，游戏肯定会用心运营。客观来讲，腾讯旗下有许多游戏经久不衰，像QQ飞车刚刚走过年度庆典，新出的飞车手游也异常火爆，但其实飞车已经是个十年的老IP了，DNF就更不用提了，我们还是有信心，英雄联盟能继续火挺多年的。
其次，电竞的数据不完全依赖于游戏。根据去年的情况，LOL的观赛人数已经很接近游戏人数了，两拨人还形成了生态差别，说明LPL已经有能力独立产生属于自己的用户了。
很多体育行业的人告诉我，你不踢球了，但还是会看球，现在中国NBA观众里，有多少坚持线下打球的呢？不玩游戏的原因，不是游戏不好玩了，而是生活状态改变，没有时间。
S7举办的时候，许多已经不玩英雄联盟的玩家，还是会选择来看比赛，我们也做过调研，部分用户平时不玩游戏，但看比赛已经成为习惯，这就是电竞要走的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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