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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向经典舞剧致敬的日子

沈培艺 舞蹈杂志 2023-02-23
特辑

文 —— 沈培艺  图——周伟
本文刊于2019年第5期《舞蹈》(总第447期)

据不完全统计,新中国成立至今创作了近1300余部舞剧作品,在世界舞剧史上堪称奇迹。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在学习中国舞剧史时,时常见导师们抑制不住骄傲的神情,对具有中国审美特色、中国文化精神的经典舞剧如数家珍。

何为经典?

《现代汉语词典》这样注释:

1. 指传统的具有权威性的著作;
2. 泛指各宗教宣扬教义的根本性著作;
3. 著作具有权威性。

而《大百科全书》中的注释是:核心价值不会随时间流逝而改变的事物,被称作经典。古今中外,各个知识领域中那些典范性、权威性的著作,就是经典。从价值定位看,经典必须成为民族语言和思想的象征符号。


凝视经典

曾几何时,有多少具有典范性的舞剧作品于岁月中仅存其名?又有多少拥有盛誉和影响力的“幸存作品”可供舞界后人于新世纪的临界点,追溯寻索曾经的辉煌?如今盛世,我们是否为经典的传承工作多下力,是否可尽量多地提供与那些创造经典的前辈们发挥余热的平台,俾使年轻人收益,或可减少笔者听闻前面所述令人沮丧的情景呢?

舞剧《鱼美人》片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演出

无论我们因何种缘故错失多少,轻忽多少,遗忘多少,笔者都不希望今天的舞剧学子再错失、再轻忽,甚至再遗忘!相反,从建系之初,我们通过中外舞剧史等舞剧史论课程与讲座,使众学子领悟:

作为中央戏剧学院舞剧人,我们是谁?以中国首届舞剧表演学科体系培养出的长子班,面对老一辈舞剧人为新中国舞剧事业所创出的卓绝而无可替代的贡献,面对浸透前人大量心血与智慧之光的经典作品,肩上是否多一份理应由中戏舞剧人坚守的使命与应尽的责任?


然而,理想甚美好,现实却骨感!尽管中国舞剧作品繁多,可称得上经典的剧目被后人存留的有效资料,匮乏得超出我们的想象。譬如舞剧《和平鸽》,那是1950年9月为纪念新中国成立一周年和“国际和平与民主自由斗争日”,表达中国人民维护世界和平坚定信念而创作,由中央戏剧学院第一任院长欧阳予倩先生编剧,当年中戏舞蹈团团长戴爱莲先生等集体创作的新中国第一部芭蕾舞剧作品。即是这样一部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舞剧作品,在中戏校史馆内我们可以找到的不过是一张票根;当然作为后代的我们尚可通过诸多渠道获得有关该剧的传闻,以及无尽的想象。

舞剧《和平鸽》片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蹈系演出

再不行动,恐怕就不是一张票根的问题了!

笔者做出一个决定:将常年存于如山脊庋藏之中而无人问津的舞剧经典作品请出来,从束之高阁的资料库里抢救出来,于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收集、整理、遴选出具有代表性的舞剧精品,把前辈们的经典剧目以及为中国舞剧事业做出重要贡献的舞剧大师们所传递的舞剧精神和舞剧文化,通过我们当代舞剧人的努力复活于舞台;并将其做为教学实践必修课承习至将来。不识旧物何以言新?何况即使对于经典舞剧以舞台的形式进行较为集中地展示与回顾,迄今为止尚未做过,作为中国唯一系统培养舞剧表演人才的中央戏剧学院,理应挑起这份重担!


触摸经典

我们从那里来?今天的我们能够简单复制经典吗?——这份重担一经挑起,方知其分量!

学习经典舞剧桥段的第一阶段,每间排练室的上空都笼罩在一种对“经典人物”及其审美的陌生而产生的强烈疏离感情绪里,教师们面对经典中棘手的问题,常常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下手”,一边担心破坏经典的原汁原味而“罪不可赦”,一边学习感受和想象,以竭力修复“经典”视频中因当年拍摄及后期切换而导致动作接连不上的问题。

舞剧《铜雀伎》片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演出

在观看《宝莲灯》作品资料时,我们庆幸不仅可从存留完好的电影中欣赏到赵青老师的精湛演技,更能较为全面地了解作品风貌与叙事结构。为了最终舞剧片段呈现的故事性相对连贯与完整,两位排练教员黄伟、王露浠与学生同步学习,带领学生反复观看全剧,将选定的桥段进行重组设计,于一边复排一边悉心揣摩中,逐渐地使动作风格与人物情感向剧中人物靠拢直至准确对位。

舞剧《宝莲灯》片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演出

而舞剧《鱼美人》中,美人鱼与猎人双人舞的复排,在资料寻找方面也不尽如人意。我们所能找到的视频影像资料,并非陈爱莲老师那版,且视频画质清晰度差,人物动作与过程模糊不清,导致影响排练进度。谢洋、徐文瀚、吴珊珊三位排练老师尽力克服困难,依照舞剧人物语言风格进行创造性填补,有所决断,有所坚持,尽最大可能完整作品。其中的《蛇舞》舞段虽短,但在人物形象塑造层面,恐怕是5部经典中最不易掌握的一个!庆幸作为排练教员的笔者于学生时代曾经饰演过美女蛇,深知其难度虽高,却是能够使舞者的表现力得到飞跃性进步的好作品!作为排练教师除了高举“经典”,更要将自己的表演经验传授与学生。带领学生学习如何分析人物,刻画人物,如何使动作与人物内心层次高度融合......

《蛇舞》, 舞剧《鱼美人》 舞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
剧系演出


诸多塑造人物的技巧与方法,使得学生充分体悟到一个角色诞生的必经之路,即从陌生、枯燥到游刃有余,从硬着头皮地勉强为之到主动处理和参与问题的解决,通过一场场自我与角色,老师与学生的心理较量,最终抵达较为完整、自如与理想的舞台传达。



现代与传统的碰撞,今人与前人的隔空对话,理想与现实距离的弥补,在我们复排经典舞剧过程中比比皆是。在时而无奈、时而豁然、时而狼狈、时而振作中,舞剧人的盈盈初心从未放弃。


体悟经典

我是谁?我可以成为谁?” “因为,我是一名演员。”

经过8个月有余的排练时间,我们终于复排完5部舞剧片段。与其说我们传承了前人的智慧与创作成果,也似乎较为充分地展示我们对经典作品的学习与解读,毋宁言我们仅仅只是对动作与技术表层的完成,学生与角色之间仍旧隔靴搔痒,并未融入角色之中。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岂是当学生对于经典舞剧永恒的艺术性与新时代的审美追求在现实认识层面的大相抵牾,致使对“经典”的信念感产生动摇了吗?岂是上世纪的“经典”,其编排及人物解读方式,天然地与现当代人形成罅隙,导致学生因此对作品以及角色的信念感缺失吗?岂是当学生于特定人物形象在限时裁剪紧凑的戏剧桥段里,无从发挥个人所长而心生抵触情绪吗?种种“不知何处雨,已觉此间凉”之感,使笔者一度陷入困顿与焦虑。

一定有什么方法,既可尊崇经典,又可激励学生重燃角色的信念感;既能带动学生跨出从本我到角色的勇敢的一步,又能展示舞剧系在“大戏剧观”和“大舞剧观”两大理念圭臬指导下的全面教学以及学生所掌握的舞剧表演专业技能。


这时笔者想到是否需要跳离仅是复排经典作品桥段的主线,设计另一条线,即学生在学习经典过程中的生命成长线,用以解决前期尚未解决的却又是至关重要的问题。譬如,作为一名演员的信念感;作为一名舞剧系学生对舞剧精神的领悟与传承;作为长子班的一员,其对于自我身份认同的使命担当;以及经典剧目不足以展示学生的专业能力,尚未有传授给学生的表演技能。

诚然,笔者在做这部戏时,思考更多的不止于对“经典”的传承。笔者相信,历史更期待看到中国舞剧教育的新兴专业学科具有更为大胆的创新,更具有学理性与前瞻性的思考,而非仅仅满足于披戴前人荣耀的冠冕,畏首畏尾地迷失于经典;也绝非亦步亦趋不求甚解地将“经典舞剧”简单复制。如此,一条双重戏剧情境、双重人物关系的戏中戏结构,采用多样性戏剧手段,表现19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舞剧长子们,从入学第一天由班主任带领参观院史馆,近距离探求舞剧艺术在中央戏剧学院这座戏剧殿堂的创始与发展,经过四季更迭的“经典”之火的淬炼与激励,经过舞剧表演学科体系5年以来悉心雕刻与沾溉,经过与不同角色形象的碰撞与融合,继而身心蜕变为一名合格的舞剧人,充分体现“经典舞剧”对现当代舞剧学子艺术人生的影响,充满故事性叙述线的舞台剧结构形式《向经典舞剧致敬》,就这样徐徐浮出水面。

舞剧《宝莲灯》片段,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演出

我们用8个月有余的时间通过第一条主线,完成《宝莲灯》《鱼美人》《丝路花雨》《三毛》《铜雀伎》5部经典舞剧桥段的排练,在带领学生领略具有中国文化艺术特色的经典舞剧作品的精华中,追思“我们从哪里来”?仅用2个月的时间通过第二条主线,叙述学生从走近“经典”——一幕,新生参观校史馆;在“经典”中成长——二幕,学生在排练经典作品中逐步体悟舞剧精神的力量,以及生活与艺术的不可分割;在“经典”中体悟——三幕,戏剧的神圣与纯粹,个人私欲与舞剧人的帮扶与宽容,直至灵魂的涤荡与境界的升华;在“经典”中传承——四幕,经典生命的永恒;至终完成向“经典舞剧”致敬——尾声,舞剧人如圣徒之虔诚,怀揣对经典的翘首与仰望,一步一叩首。

“我是谁?我可以成为谁?”只有经历过跋涉煎熬与成长疼痛的舞者才会发出这样的追问。也只有将清洁的灵魂去体悟到戏剧的神圣与纯粹的戏剧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宣告:“因为,我是一名演员!”这般俾有所悟的身份确认及戏比天大的精神归属,见证着戏剧的自由,需要灵魂深处的破碎与唤醒,倒空与献祭;戏剧的能量,需要舞剧人彼此的帮扶,接纳与饶恕;而戏剧的永恒,需要“经典”的感召,与时代的一路引领。


为了“经典”更为具体,即使人看得见摸得着,笔者赋予两个物体形象贯穿全剧:一是钢琴,西方乐器之王,象征经典之高巅;二是“和平鸽”,新中国第一部舞剧,象征中国经典舞剧之母”以舞者“和平鸽”的表演结合操控“和平鸽”的偶戏艺术形式,既具有经典舞剧与传统文化传承之赓和意蕴,亦让无从知晓往昔《和平鸽》辉煌形象的现当代人,以活化于舞台的人偶相融合的拟人化“和平鸽”形象,在特定的时空敞开域中,使沉睡于图书馆内的“经典”得以解蔽于当代人的视阈,与初涉经典的长子们神奇地相遇,甚而同行、共舞,成为孩子们的安慰者与引领者;尽最大可能去生动而形象地传达“和平鸽”所代表的舞剧精神不啻于一句口号,而是真真实实地活着,且涌动于年轻舞剧人的血液里,成为新一代舞剧人在跋涉艺术征途上高擎的精神灯塔。


融入经典

在舞台剧《向经典舞剧致敬》的5部经典舞剧片段里,受诸多条件所限,笔者设定每部舞剧桥段最长不超过20分钟,并尽可能保证所截取的舞剧桥段的情节相对完整。

譬如舞剧《丝路花雨》这部取材于敦煌莫高窟壁画的舞剧作品,与其他经典舞剧相比其复排率较高,对于一个艺术作品而言可谓幸事!尤排练教员之一朱晗曾在新版里担任主要角色,因为对《丝路花雨》的熟悉,特将自己对人物形象的捕捉刻画的心得耐心传授与学生,从性格形象塑造,到处理“英娘”“伊努斯”“窦虎”“神笔张”等四个鲜明人物形象的关系;身份、地位,空间,节奏,每一处细节的精心设计,学生从模仿到慢慢地融入,从中“敲打”学生融入角色勿要肤浅,其过程毫无捷径可走。

舞剧《丝路花雨》片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蹈系演出

给“英娘”排练的孙晓娟老师,倚靠她丰富的舞剧经验,在排练时愈加有的放矢。起初,饰演“英娘”的学生始终找不到动作的感觉,永远只知傻傻地伸长手臂,好似完成一个古典舞身韵中的轮指元素动作,而非“英娘”情感宣泄。孙晓娟及时对学生进行循循善诱的指导,学生慢慢地理解,乃至当她步入舞台侧幕,人物瞬间“上身”!

现代舞剧《三毛》是在笔者征求舒巧大师意见时,她特别提出给舞剧系学生排练的剧目。舒巧大师以为,这是她极为用功的一部舞剧。表现一个具有鲜明性格的人与现实社会的冲突。她在电话中告诉笔者:在创作这部舞剧初始,定意淡化人物关系和情节,单纯依靠动作语言的编排去凸显人物性格及推动剧情的发展。

舞剧《三毛》片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演出

笔者尊重大师的提议,更欣赏大师在舞剧结构时注重创作者内心世界的挖掘,从生活细节”中开掘人物行动,尤其对于剧中人物的细节塑造和情感抒发的独特语言。正是这部曾作为艺术学院编导类教学中舞剧结构示范性经典现代舞剧,从内容和表现形式与彼时的传统舞剧作品创作形式相比,凸显出鲜明的先锋性与革命性。而创作这部舞剧的舒巧大师与曹诚渊先生,皆对中国现代舞的缘起和发展起着重要引领作用,他们的创作及艺术理念曾是中国舞剧和现代舞创作的风向标。

惟遗憾大师年事已高,且困于上海无力到北京亲炙。所幸与舒巧大师共同创作《三毛》的合作者曹诚渊先生,于百忙中抽出宝贵时间亲临中戏表导楼,为学生详细示范与讲解。

笔者观察曹诚渊先生在排练过程中,那些具有时代性的动作与风格,对于曾在俄罗斯国际现代舞大赛斩获大奖的两位舞剧系学生而言,并无太大难度。但是舞剧中的双人舞技术在学生尝试完成时出现一些困难。曹先生对双人技术配合点的要求之精准且当机立断,使学生迅捷反应而有效提高技术完成度。在进入排练后期,刘美池、张寅文两位排练教员,对于学生在三毛与荷西两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形象的把握方面下了不少功夫。他们先尝试分析动作语汇和舞台调度的语言属性,保障动作及调度能够准确地体现人物关系和心境。同时,按照曹先生在人物形象和内心层次的表演要求,强调学生需从外在整体形象、风格性动作去激发角色内在的心里语言。比如荷西的动作风格融入西班牙弗拉门戈语汇,而三毛的动作风格具有玛莎技术精神的内核张力,两种风格属性有力促使两位学生,在舞台行动中获得戏剧人物性格的一以贯之。

在步入“经典”的日子里,长子们于戏剧角色塑造和个体生命成长的过程中,身心都经历着一场场艰难的争战。他们在肉体、心魂的疼痛与角色、舞台的碰撞释放里,感悟戏剧的意义不啻于个体私欲中小我的满足,而是戏剧人于合一中灵魂的涤荡与艺术境界的飞升。即使当爱情在四季轮回中悄然而至,他们依旧在竭力使自己的身量与心智配得上“经典”的沾溉——这是常春藤下的舞剧人爱的呢喃与誓言。



传承经典

舞剧,是舞剧人的信仰;而经典,是舞剧人心之所向。

此次复排《铜雀伎》里《嬉戏习艺》和《鼓舞天成》两个桥段。讲述女主郑飞蓬与男主卫斯奴一手(击鼓)一足(踏鼓),从两小无猜、耳鬓厮磨的学艺少年到长大后心息相通、珠联璧合的主题双人舞段落。尽管已经学习过汉唐舞的学生对于汉唐舞的动作发力、气息、动作链接与肢体的配合等并不陌生;但因学生手中敲击鼓点及配合脚下的点踏节奏,加之特殊语汇的双人舞编排,在学习的有限时间里仍旧存在一定的难度。尽管如此,当看到属于“汉唐”之舞韵植入新一代的舞剧学子身上,并经得起一代代舞者持续“研磨”;当舞剧系学生在舞台上有板有眼有模有样地以汉唐舞语汇塑造人物形象时,如此这般将汉唐舞风舞韵从上至下地“传承”,感觉孙颖老师又活灵活现地回来了!

舞剧《铜雀伎》片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演出

复排孙颖老师的作品时,王乐和姚远两位年轻汉唐舞者及《铜雀伎》曾经的主演,皆不辞辛苦前来舞剧系帮助复排,把孙颖老师的汉唐舞风一对一、手把手地教给我们的学生,实在对孙颖老师的教育智慧钦佩得五体投地!一个舞种能够在诸多羁绊中顽强生长,且一代一代的后生愿为她前赴后继不遗余力地传播,有力见证了孙颖老师在建设汉唐舞学科与教学实践中,不仅创新与传授独具辨识度的汉唐舞风与独特技术,同时更将汉唐文化与汉唐精神深深扎根于汉唐学子的心田,才使得前赴后继的一代复一代汉唐舞人,执着信念竭力播种,犹如池荷中的跳雨,散了珍珠还聚!


致敬经典

舞台剧《向经典舞剧致敬》,必定包含了舞剧人对生命对“经典”的态度及以笃定的戏剧方式呈现的价值观追求。

虽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但笔者深知,剧中“校史馆与经典相遇”“道具间的盟誓”“角色之争与和解”,直至王克老师创作的作品“圣途”,每一场戏每一句台词每一段情感抒发,都以特定戏剧情境、角色心理空间、动作空间与节奏、人物关系与剧情变化发展等不同层面深深启示学子们,当以经典的目光凝视自身,俾使“经典”之魂魄成为舞剧人灵魂的一部分;当以纯净的心灵凝视经典,以获得上古的吉光片羽,摄取悠远笃定的目光,使我们的身心灵得以与“经典”相称。


《圣途》,《向经典舞剧致敬》舞段
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演出

也许我们采用的功夫“笨”了一点,条件有限一点,但倘若由此唤起人们重视对经典舞剧剧目的挖掘和整理,能够汇聚多方力量找寻那座属于中国舞剧独特审美精神的高峰;也许我们行路难一点,手段少了一点,但倘若由此让经典舞剧文化与精神走回来多一些,能够让经历了“经典”之洗礼的舞剧系学子们,通过这样一只多棱镜,望见我们中国舞剧精神的起点,在纷杂的世间有那样一座精神家园可供舞剧人涤心、静心、倾心,从一个承习者进而转换为传承者、守望者,那些在天上的前辈们,可获得何等大的安慰!

事实上,经典是无法复制的,她们是上世纪独一无二的产物,但当我们带领学生在经典中学习、追思、成长,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即便在技术、观赏等层面难以与现如今审美标准看齐,即便我们仍有许多不完全,但是在《向经典舞剧致敬》的舞台上,我们分享了时间带不走的回忆,又留下了时间带不走的经典。走进经典,探寻来时路;融入经典,与经典同行;传习经典,感知舞剧精神,这即是我们学习经典,提高文化自信的价值之所在!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新的圣途已铺展在眼前,通往“经典”之路没有穷尽。感谢那些《向经典舞剧致敬》的日子里,来自各领域艺术家及学院内外热心人士的衷心祝福和真诚帮扶!让我们共同点燃一盏心灯吧,为中央戏剧学院大戏剧观建院理念,为中戏舞剧人的昨天、今天、明天的征程,为中国舞剧事业的未来——照明!

(本文为删节版)




在中戏舞剧系“舞剧表演学科理念实施五周年成果研讨会”上的发言



中央戏剧学院舞剧系首届毕业生诞生了。沈培艺为他们起了一个颇具深意的名字:长子。这个富于中国传统伦理色彩的称谓,从一个特定的角度,标明了中央戏剧学院在当代中国舞蹈和舞剧历史上的特殊地位。

众所周知,这所学院,是当代中国戏剧的摇篮。或许众所并不周知的是,这所学院,还是当代中国舞剧艺术的摇篮。《和平鸽》以其新中国首部舞剧青史留名,戴爱莲在剧中曾经以其英皇血统的芭蕾创造中华和平的象征形象而震动、甚至可以说是惊呆了20世纪50年代的舞剧观众。

因此,在21世纪的中央戏剧学院,建立舞剧系,可谓师出有名。然而,70年过后的今天,中国舞剧创作将近700部作品之表面的繁花似锦,更反衬和凸显了舞剧创作质量的尴尬局面。一个突出的问题是:在风云激荡、日新月异、信息爆炸的社会生活条件下,当代舞蹈教育中,人们常常令人惊讶地忽略传统的研究和分析,无视舞蹈前辈们曾经面对的挑战并取得过的经验,常常幼稚地认为时代已经天翻地覆,过往的探索已经过时,“歌要听老调,舞要看新韵”似乎成为人们不成文的信条。

我想问的是:今天的我们,真的已经清晰地知道了欧阳予倩老院长在为《和平鸽》做编剧时,是如何精心地把中国戏曲艺术的内蕴之美与舞剧艺术融为一体的良苦用心了吗?今天的我们,真的已经清晰地懂得赵青老师在《宝莲灯》创造三圣母形象时的双绸飞舞的心机妙用了吗?今天的我们,真的已经清晰地明白《鱼美人》中俄罗斯芭蕾舞剧理念与中国传统戏曲舞台观念结合时曾经面临过的挑战了吗?今天的我们,真的已经清晰地知道陈爱莲所创造的蛇舞形象与孙颖先生所创造的瞽叟形象之间舞蹈美的异同了吗?

所以,我非常赞同沈培艺教授的教学理念,她掷地有声:“要通过各门舞剧理论课程,使学生清醒:做为舞剧人,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学习为了什么,我们未来的使命......现当代舞剧人,日后要有担当!”正是有了这样的初衷,我们才看到了从传统到现代的多种教学课程设置,看到了从身体语言到话剧戏曲艺术语言的多重学习,看到了从实践到理性的相辅相成......

为此,我要表达对《向经典舞剧致敬》的一份致敬,向中央戏剧学院表达一份致敬,向第一届舞剧系毕业生们的努力表达一份致敬。

温故知新,见贤思齐,对传统保有一份敬畏之心,对既往保留一份研读之趣,对创新持有一份无比热忱,对未来坚持一份不懈努力,这是艺术出成绩的前提。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和平鸽》是一个开始。今天,也是一个开始——中国舞剧艺术进入系统化高等教育的历史启程。同学们,你们任重道远。加油!

(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冯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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