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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 | 罗新璋先生和他的《古文大略》

罗新璋 未曾读 2024-01-26


2022.02.28  | No.504



罗新璋先生(1936—2022)

惊悉著名法语翻译家罗新璋先生于2022年2月22日在北京逝世,令人震悼。罗先生为翻译界耆宿,有“傅雷传人”之美称,所译《特利斯当与伊瑟》《列那狐的故事》《红与黑》《栗树下的晚餐》《不朽作家福楼拜》等作品文笔古雅,享誉学林。除译事外,先生特别强调古文学习,认为熟读成诵古文名篇于一个人心性人格之养成至关重要。为此他精心编选了《古文大略》一书,期望读者辞有根柢,得领略“本民族好文学”之美。该书先后出过两版,其修订本由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出版。今检出编者序,以纪念罗新璋先生。

《古文大略》(修订本)

罗新璋 编

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7月出版


著名翻译家罗新璋先生深感外语学人和译事中人须有良好的古文根柢,因而在台湾师范大学讲授翻译史及翻译理论两年期间,利用学校丰富收藏,参考台湾语文界最新研究成果及诸家选本,精心选编了这本纵贯两千余年而只两百多页的《古文大略》。

 

本书一百八十篇经典名文,上起老子,下迄清末,兼收历代各方佳作,凝聚中国文化精华。观照宽广,择选周详;首重注音,次在释义;但求大致能懂,通篇可解;力主快意尽读,诵而有趣,览而有得。篇中部分名句,特加网纹显示。

 

编者立意与着力点均别开生面,独标一格,不仅适用于外语学子,对一般学人和有志于加强国文素养者,也是一本难得的枕边书。

 

著名学者及诗人余光中先生特为本书题签。(刘硕良撰)


编者序:读千年华章,打三分根底


古文里不少名篇,百代传诵,千古不朽,值得我们学而时习,细心品味。其文字之美,声律之佳,气势之雄,意境之高,令人击节叹赏。此等妙处,非读不能领会,非背不能牢记,绝非图文书、MTV所可替代。
 
本书拟为外语出身人士而编,非为专业文史人员者也。吾人学外语,特别是在国内学,投入大量时间精力,犹恨学不到手。尤其外语能力成为致胜的关键,以外语为立身之本的学人,往往不惜以荒疏国文为代价。而通晓外语,旨在交流,尤须注重国文。西方文学固有其胜长,我国典籍亦不乏佳什。学点古典经典,于一个人的修养品性,至关重要,甚至不可或缺。
 
中国文化的蕴奥与光华,以散见于古代名篇里为多。阅读经典,可谓“一开始就占据了精神的制高点”(钱理群语)。先哲隽语,后学要义。编者就曾有六年一心学法语,少看甚至不看中文,以深味les subtilités de la langue francaise(法文之精妙)。于发音、用字、造句、行文,求之惟细,一丝不苟,期能学通会用;而对母语,则怠慢多矣,满足于大致水平。说得风雅一点,是慕诸葛亮之仅观大略,效陶渊明之不求甚解。诸葛亮舍博观泛览,慎于寻行数墨,即为饾饤小儒,不会成其为闪耀古今的贤相;陶渊明若字字求解,或许提前成乾嘉派小学家,反会失去一位遗世独立的高士。如是读书策略,其于常人,或不及孔明之能见其大,不逮靖节之能得其深,但略知粗解,依旧能诵而有趣,览而有得。
 
所录百八十篇,除经典名文不可不选,也顾到修业进德敦品励行人格涵养之内容,并兼及思想深刻之文字,如苏东坡《贾谊论》、黄宗羲《明文案序》、顾炎武《与友人论学书》等。古今宏丽精华之文,颜之推仅许以“不过数十篇耳”;今荟萃华章于一编,供玩味佳构于随时。
 
欧苏妙文,倘能细读曼吟,当能省识文字之美。而《滕王》《阿房》,均系两家之少作,尤为中国之美文(Chinese belles-lettres)。欧阳修论文,主“事信言文”;翻译亦当同理求之。袁枚尝云:“骈体者,修辞之尤工者也。”若于文字上求文采,要之,诚如刘申叔所申说:“非偶词俪语,勿足言文。”孟德斯鸠有言:Happy the people whose annals are vacant(幸福的国民历史上没有记录);钱锺书译以“国史无录,国民有福”八字,匪独词省而达,更且美言胜信言。“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故文辞不达,则译事无功。名章隽句,讽诵易熟,记忆匪艰,尤不可不多读,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再者,读书须放开眼界,外语人士交游会稍广,易逢异邦他国之汉学家,故《梦溪笔谈》《天工开物》《东京梦华录》等著作,宜略知一二。国人尊儒,西人崇道,孔、孟,老、庄,本起经、菩提偈,儒道与佛,兼收并蓄。因翻译与外语如影随形,拣选“五种不翻”“译事三难”等论说聊备一格,别开生面。并附早期译经二篇,以志佛典传入予中华文化绝大影响者也。与人交谈切忌语言无味,故摘《世说新语》中之名士掌故,无位而尊、无势而热之“钱神”,彼梦此遇、两梦相通之《三梦》,以及一齐凑发、众妙毕备之《口技》,以资谈助。
 
可惜古文难读,令人裹足怯步,徒羡典籍丰美而逡巡不前,与书的presentation不尽无关。为使古文易读,乐于接受,本书首重注音,次在释义。音有正误,诗无达诂。学外语尤重语音语调;洋博士中文念白字,要闹笑话,但懂不懂,相对只关一己之事。一项英语研究表明,语音语调会影响到学习成绩,影响口译的正确性,以及学人的自信心。本书注音,以篇章为单位,务求翻开一页,即能顺畅念下去,“书当快意读易尽”。
 
陆务观云:著书易而注书难,诚哉斯语。文言之注,确是难题。文前注后,颠倒查对,截断连贯阅读;更有文一篇而注百十,翻不胜翻,翻到手眼皆倦,以废书不观作罢。本书采简注法,只求大致能看懂,通篇能解得。钢琴演奏,有古典派与浪漫派之差别,有法兰西学派与俄罗斯学派之不同,而亦有崇尚简约之极简派minimalism,如凯文·柯恩(Kevin Kern)照样能interpret music wonderfully。古人有言: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钱锺书云:观辞(text)也,必究其终始(context)。况且汉字是世界上硕果仅存的表意文字(ideograph),“字”(如伞)有时也表“意”,望“文”或可生“义”!
 
注惟简约,以最少字释最涩意,不备不尽,在所难免。其局限是,太长太难的文章,只得割爱或节录;有时文中典故繁夥,博依繁喻,注不胜注,索性不注,精义奥旨需读者自己动动手动动脑,no pain, no gain。凭聪敏,凭悟性,自能越读越懂。碰到一字二义,如《垓下之围》里“面之”之“面”,作“劈面”或“背面(偭)”解,孰是孰非,专家尚无定论;转而一想,即便有一二不解,并不妨碍读出好文章。再说,不少外语高手,连域外的天书都能看懂译出,遑论自幼习得的本国文字了。另有解构(deconstruction)一派,恨不得把作者逐出文本,意义全凭读者当时语境当时心态,则更无须多注也。妙文先快快读,理解可慢慢来,盖释意有时不免难于全允,可毕其功于一役也。
 
本雅明(Walter Benjamin)的语言观,以纯语言(pure language)为最高追求。学外语的难免看到不少拘文牵义、似是而非的中文,本编各篇为地道中文无疑,尽可放心阅读和记取。未达纯语言之前,先看点纯中文不失为一助。
 
但愿好书不寂寞。本编最大的愿望,是能成外文学子乐于翻阅的枕边书(livre de chevet)。今日之下,电脑之为用大矣,然好书还得备几本,于屏幕快览之间,犹有手不释卷之乐,而切不可无书为伴。孟子云:“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晨兴读半篇,夜寐背几行,真积力久,自能得提高欣赏水平与驱遣文字之能力。
 
选目注释有不当之处,幸博雅君子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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