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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语教学与研究 | 英语情态歧义的消解机制 (文/徐玉臣)


主编:王克非 

副主编:王文斌

《外语教学与研究》

2022年第五期


英语情态歧义的消解机制

西安外国语大学 徐玉臣


提要:


本文在厘清英语情态语义范畴化体系及情态歧义产生的根源和理据的基础上,采用文献研究法和语料库辅助方法,从句子层面探讨英语情态歧义的消解机制。研究发现,典型句法特征、特定句法构式以及不同情态共现均对情态歧义有消解作用。其原理在于,这些句法特征、特定构式及共现的情态表达式都与情态语义类型高度关联,能 够确定句中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从而排除该情态动词的其他语义类型选项,达到情态歧义消解之效。 


关键词:情态歧义、歧义消解、情态范畴化、句法特征、情态共现 




1  引言

情态( modality)是关于描述事件的命题之状态的一个跨语言语法范畴 (Palmer 2001:1)。相关理论研究多集中在对其语义的描写和阐释上(Coates 1983;Talmy 1988;Sweetser 1990;Palmer 1990,2001;Papafragou 2000;Portner 2009 等)。虽然关于情态的理论研究成果颇丰,但有些问题仍有争议,如情态的语义类型范畴化体系、情态的语义类型、对不同情态共现的语义阐释等,情态语义中的情态歧义尤为复杂。 

根 据 相 关 研 究 文 献(Lyons 1977;Leech & Coates 1980;Coates 1983;Palmer 1990;Papafragou 2000 等),情态歧义指句中所含的情态表达式(情态动词、情态副词、情态短语等)有两个(及以上)可被独立解读的情态语义类型,各类型都与句子的语义兼容,要准确理解句子的意义,需从这些类型中择取其一。例(1)就是情态歧义的现象,其中can的情态语义有三种可能的解读,都与句子语义兼容,但只能从中择取一个,从而消解情态歧义,准确理解该句。

(1)The only excuse I can offer is that …  (周婵 2001:391) 

a. 道义情态:The only excuse I am allowed to offer is that … 

b. 主动型动力情态:The only excuse I am able to offer is that … 

c. 中性动力情态:The only excuse that is possible for me to offer is that …

Leech & Coates(1980)、 Coates(1983)、 Palmer(1990)、 Bybee & Fleischman(1995)、 Papafragou(2000)等都对英语情态歧义现象有所提及,但均未作专题研究,有关情态歧义消解方面的研究则更为少见。本文拟从句子层面探讨英语情态歧义的消解问题,分析有哪些因素有助于情态语义的择取。


2 情态的语义类型范畴化体系

情态歧义蕴含不同的情态语义类型范畴,因此对情态歧义消解的研究须以情态语义类型范畴化体系为基础,将其中彼此相互独立的情态语义类型作为探讨的起点。语言学领域对此的研究主要有三种体系。 

一是普通语义学体系。根源于模态逻辑学对模态的分类,情态按语义标准分为认识(epistemic)、道义(deontic)和动力(dynamic)三种情态类型(参见 Lyons 1977;Perkins 1983;Palmer 1990 等),研究目的在于探讨不同情态类型的内在语义和语法特征。 

二是生成语法学体系。与普通语义学体系同出一源,生成语法体系保留了认识情态,把道义和动力情态归为根情态(Hofmann 1966;Sweetser 1982;Coates 1983;Bybee 1988;Bybee et al. 1994;Papafragou 2000 等)。此体系主要聚焦于情态动词的句法和语义特征。 

三是功能语法学体系。情态作为实现人际功能的词汇-语法手段之一,依其所在句子实现的交际功能,被分为情态化(又分为盖然性和惯常性)和意态化(又分为义务和倾向)两大类(Halliday 2014)。该体系的重点不在于情态动词的内在语义和句法特征,而在于各种情态表达式所表达和实现的人际意义。 

以上三个体系中,普通语义学的类型范畴化体系更加聚焦于情态语义的内在特征,更适合作为消解情态歧义的参照,故本文以此体系为基础,从句法层面探讨英语情态歧义的消解。在此体系中,认识情态“关涉命题真值的可能性或必然性”,因而“与知识或信念有关”(Lyons 1977:793,809),“表达说话者宣称命题真值时的保留态度”(Coates 1983:20)。例如:

(2)a. Paul must have been in Liverpool.   

        b. Paul may be in Liverpool. (同上)

道义情态“与负有道义责任的施动者行为的必要性有关”,也就是与允许和义务的交际功能有关(Lyons 1977:823-824),“涉及对行为和事件的影响,表达的是Searle(1983:166)所说的‘指令’(directives)( Palmer 1990:6)。换言之,道义情态表达的是说话者(在陈述句中)向受话者施加义务促其实施某种行为,或向其表达实施某种行为的许可,因而是说话者的一种主动介入式的言语行为。例如:

(3) a. You may stay here as long as you wish of course. (同上:71) 

b. You must keep everything to yourself, be discreet. (同上:73) 

c. Can I pour you your tea? (Coates 1983:88)

动力情态与“句子主语的能力或意愿有关”(Palmer 1990:36),分为“主语型情态”和“中性情态”两个次范畴。前者指句子主语的能力或意愿,如(4a);后者指境况使然的可能性或必要性(同上:37),即外因致使的实施某种行为的必要性或可能性,是一种客观取向的情态,说话者的主观介入不明显,如(4b-c)

(4) a. I feel that … my destiny’s very much in my control and that I can make or break my life and myself. (同上:85) 

b. I’ve spotted … a solecism, but it can easily be rubbed out. (同上:84)

c. I have already shown how harmony, opposition, and evolution may be combined in a melody.(Parker 2010:46)


3. 情态歧义产生的理据

关于情态歧义产生的根源,语言学界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情态歧义是语用现象。情态表达式(尤其是情态动词)在语义层面只是个形式单一的语义框架,但语义内容尚不完备,需靠语境加以充实,形成具体的、各种各样的解读。因 为语境信息的丰富多样性,情态表达式就获得了各种不同的解读,情态歧义由此产生。Papafragou(2000:43)列举了几个不同情态动词的语义框架,如(5)所 示(p代表所嵌入的命题,D 指范域中命题的集合)

(5) a. can: p is compatible with Dfactual 

b. may: p is compatible with Dunspecified

c. must: p is entailed by Dunspecified 

d. should: p is entailed by Dnormative

另一种观点是把情态歧义归于语义现象。这种观点认为,每个情态表达式,尤其是情态动词,都在语义层面编码了一组意义,情态歧义产生于情态表达式的多义性,比如Coates(1983:93)给can编码的语义为:

(6)

a. PERMISSION: human authority/rules and regulations allow x to do 

b. POSSIBILITY: external circumstances allow x to do 

c. ABILITY: inherent properties allow x to do

我们认为,情态表达式的多义性是情态歧义的语义基础,即情态歧义皆源自情态语义范畴与情态表达式之间一对多的关系。一方面,情态语义的每一个类范畴都包括多个情态表达式,比如认识情态对应多个情态表达式,包括情态动词 (如 must、should、may、could 等),情态副词(如certainly、surely、perhaps、 maybe、probably 等),以及情态形容词(如certain、sure、probable、possible、 likely 等)。尽管认识、道义、动力这三类情态语义范畴所对应的情态表达式都涉及情态动词,但情态动词也并非都能表达这三种情态语义,比如肯定式 can 在陈述句中很少用于表达认识情态,只在极为有限的情况下才用以表达认识情态(比如已有否定式 can’t 否定前文中所表达的认识情态时)。例如:

(7)— It can’t be there.         

 — Oh yes, it can.  (Palmer 1990:61)

另一方面,每个情态表达式又都表达两种甚至三种情态语义。比如情态动词 may 可表达认识情态(2b)、道义情态(3a)和动力情态(4c);can 可表达道义情态(3c)、动力情态之主语型情态(4a)及中性情态(4b)。因此,正是上述情态语义与情态表达式之间复杂的对应关系导致了情态歧义的产生。因情态副词和情态形容词独立使用时所表达的情态语义范畴相对单 一,仅表认识情态,鲜见歧义,故下文主要以情态动词为例讨论情态歧义的消解。


4. 情态歧义的消解

情态歧义的消解是指从情态动词所编码的不同语义类型中择取其一,作为准确解读当前语句的一个语义条件。在句子层面,情态动词在表达某种情态语义时往往关联特定的句法特征和构式(Coates 1983;Palmer 1990)。这些句法特征和构式能够起到消解情态歧义的作用。此外,不同情态的共现也发挥着同样的作用。

4.1

典型句法特征对情态歧义的消解

认识情态、道义情态、动力情态都有各自的语义特征,在句子层面关联相应的句法特征。这种关联对选择句中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起决定作用,从而排除 了其他语义类型,实现了情态歧义的消解。

认识情态表达的是说话者对命题真值的主观判断,在句子层面往往表现出以下典型句法特征(参见 Coates 1983):1)句子的主语多是无灵主语或存在性主语;2)动词多为状态动词;3)动词以完成体或进行体形式出现。 

我们认为,这些句法特征限制了句中情态语义的选择,使其与认识情态高度相关。当句子主语是无灵主语或存在性主语时,在常规意义(即非修辞意义)上,句子表达施事行为的可能性很小,这就意味着表达道义情态的可能性也很小。从另一个角度看,施事性动词要求其主语为施事性主语,而一般情况下,能够承担施事角色的主语罕为无灵主语或存在性主语。若句子表达的命题不是施事行为而是状态描述,那么其中的情态动词作认识情态解的可能性很大。如例 (8)中的主语均为存在性主语无灵主语或,动词也都是非施事性动词,这些特征决定了句中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为认识情态,排除了道义情态和动力情态这两个语义类型。

(8) a. “I” (to Maxim): That’s Jesper! There must be something wrong — perhaps he’s hurt himself.   (周婵 2001:401) 

b. The trip should take about sixteen days.   (Coates 1983:64)

动词的体貌特征也可起到消解情态歧义的作用。进行体可避免认识情态与道义情态之间的歧义(Palmer 1990:54-55,63-64),如(9a);完成体也可视为 认识情态的一个标志(Coates 1983),如(9b)

(9) a. You must be running your brain in neutral.  (同上:44) b. He must have been dishing up the same lectures for 30 years at a gradually slower and slower speed.  (同上)

与认识情态不同,道义情态最本质的语义特征是述行性(performative),用于表达允许、施加义务或表达承诺等言语行为。因此,道义情态在句子层面典型的句法特征是句中动词为简单体而非进行体或完成体的述行动词。同时,这几 类言语行为往往是在交际双方的互动交流中实现的,所以句中主语多为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这些句法特征可在很大程度上把句中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限定在道义情态,排除认识情态及动力情态。例如:

(10)a. Ismay: We must give them something new to print.  (周婵 2001:21)

b. “If that’s all you know about it, you may stand down.” Continued the King. (Carroll 1981:188)

动力情态包括主语型情态和中性情态两个次级范畴。如前所述,主语型动力情态表达主语的能力或意愿,其本质的语义特征是表达主语内在的品质特征,在句子层面与施事性动词的简单式和主动语态、有灵主语关联(Coates 1983), 如(11a),也见( 4a)。中性动力情态涉及说话者和受话者之外的客观因素,如行业标准、专业知识、专业领域常规做法、传统习俗等,正是这些外部因素致使某种行为的实施成为必要、适宜或可能。这种语义特征与无灵主语、动词的被动语态、伴随的外部客观条件关联,如(11b),也见(4b)。以上句法特征能够把句中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确定为主语型动力情态和中性动力情态,排除其他语义类型,从而实现消解情态歧义之效。

(11)a. “You can’t swim, can you?”  (Carroll 1981:202)

b. In such cases, a just estimate can be made only when the new becomes the old, and both are reduced to a common level.  (Parker 2010:71)


4.2

特定句法构式对情态歧义的消解 

一些情态动词在表达某种情态语义时还往往关联特定的构式,这些特定的 句法构式起到消解情态歧义的作用。


4.2.1 比较构式及范围构式 

情态动词can主要表达道义情态、主语型动力情态和中性动力情态等意义,其中,表达中性动力情态的一种特定句法构式是副词或形容词的比较级或最高级( Palmer 1990:84)。换言之,表示可能性程度的比较级或最高级的出现可帮助选择 can 的情态语义类型,从而消解歧义。例如:

(12) a. Servant: Coming as quickly as we can.  (周婵 2001:208) 

b. … buying the most substantial property you can buy.  (Palmer 1990:84)

除此之外,那些限制谓语动词作用范围或方式的构式,如all one can do、the best one can do、the only thing one can do、what you can do、whenever one can do 等, 也能起到消歧作用。从深层语义上说,这些构式与can协同作用,限制了主语实施谓语所述事件的可能性,从而把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确定为中性动力情态,与 比较级、最高级有异曲同工之妙。例如:

(13) a. Rochester: Jane, will you watch with me again?  Jane: Whenever I can be useful.  (周婵 2001:216) 

b. Rochester: Jane, all you can feel now is mere pity.  (同上:231)

c. Max: Do what you can to find the pieces — see if they can be mended.   (同上:409) 

d. Max (to ‘I’): I’m sorry I was so rude to you yesterday. The only excuse I can offer is that I’ve become boorish through living alone.  (同上:391)


4.2.2 疑问构式 

情态动词may可表达认识情态、道义情态和动力情态意义,但疑问构式是它表达道义情态的一个区别性句法特征。我们考察了当代美国英语语料库(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COCA)中包含 may 的疑问构式的前 500条语料(包括一般疑问构式和特殊疑问构式),发现绝大多数一般疑问构式以第一人称单数为主语,表达道义情态(95% 以上),如( 14a-b)。甚至在特殊 疑问句“How/What may I”中, may 也表达道义情态,如(14c)。因此,疑问构式 能够把情态动词may的语义类型限定为道义情态,排除认识情态和中性情态两 种语义类型,消解歧义。

(14)a. May I kindly ask if you hold American citizenship? 

b. May I please speak to your manager? 

c. My King, how may I serve you during this visit? 

疑问构式对情态动词must也有歧义消解作用。根据COCA must I/we/ you 构式的语料,我们发现must绝大多数也都用于一般疑问构式和特殊疑问 构式,表达道义情态(95% 以上)。此外,在所有包含must he、must she、must they 等疑问构式的语料中,must 表达道义情态的比例达到80% 以上,而表达认识情态的比例很低,仅有15% 左右。这些发现都表明,疑问构式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情态动词must 的语义类型为道义情态,排除其他语义选项,起到消解 歧义的作用。例如:

(15) a. What must I do if I’ve changed my address since I registered? 

b. President Obama has endured immeasurable disdain and disrespect from the other side. Must he suffer the same from members of his own party?


4.1

目标情境

英语的一个句子中通常没有两个典型情态动词共现的情况,但有时一些准情态动词、情态副词或带有一定情态意义的实义动词可与典型情态动词共现。这些情态词语可帮助确定情态语义类型,起到消解情态歧义的作用。


4.3.1 共现的准情态动词 

英语中除了典型情态动词外,还有一些动词结构,如be bound to、be able to、have to、be going to 等,也表达一定的情态意义,但它们既不像典型情态动词那样是单个的词,也不具有情态动词的典型特征,因此被称为准情态动词 (Coates 1983:5)或半情态动词(Palmer 1990:25)。准情态动词所表达的情态意义相对单一。例如,be bound to 的核心是形容词bound,它与情态形容词 certain 一样,属于客观取向,表达中性动力情态,即客观必然性;be able to 一般表达主语型动力情态,即句子主语的能力;have to 一般表达中性动力情态,即外部客观因素致使的必要性;be going to 一般表达中性动力情态,即事件发生的客观性,事件的发生具有无条件性、不可抗拒性(同上:47)。这些准情态动词可以与典型情态动词共现,两者在情态意义及情态量值上表现出一定规律。各类情态表达式可以按它们所表达的情态量值,分为高值、中值和低值区域的表达式( Halliday 2014)。比如在典型情态动词中,must 属于高值区,can、may、 could、might 属于低值区,其他情态动词属于中值区。在准情态动词中,be bound to、have tomust 的情态量值相等,属于高值区;be going towill 相等, 属于中值区;be able to can 相等,属低值区。在语义取向和情态量值限制下的准情态动词,与典型情态动词共现时,可以确定情态语义的类型,消解情态歧义。下面分别从情态量值异同两种情况探讨准情态动词对情态歧义的消解。


4.3.1.1 量值不同的准情态动词对情态歧义的消解 

先看量值不同。通过检索GloWbE 语料库,我们发现不同量值的准情态动词与典型情态动词的共现频数差异很大,有的共现频数很高,如 will have to(超 过 500 万次);有的较高,如 may have to(16759 次),will be able to(65566 次), must be able to(6367 次);有的则较低,如may be bound to(6 次), should be bound to(21 次),must be going to + V(15 次)may be going to + V(39 次)等。此外,通过对这些情态共现语料的观察分析2发现,与 be bound to 共现的 may 均表达认识情态,而与其共现的should绝大多数表达道义情态(95% 以上);与 be able to 共现的 must 大多数表达道义情态(80% 以上);与 be going to 共现的 must 和 may 绝大多数表达认识情态(均在 90% 以上);与 be able to 共现的 will 绝大多数表达认识情态(90% 以上);与 have to 共现的will和may绝大多数表达认识情态(均在 85% 以上)

这些事实表明,与情态动词共现、但与其情态量值不同的准情态动词可以帮助确定情态语义类型,从而对情态歧义起到消解作用。原理是情态类型不同,其语义取向也就不同。认识情态和道义情态为主观语义取向,中性动力情态为客观语义取向。“语义三分论”将句子的语义分为意图、语气、指示三个语义因子(Hare 1952,1970;Lyons 1977;徐玉臣 2017),在“意图”和“语气”受到情态词语的限制时,句子由断言式表达变为情态化表达。“意图”是主观性表达,因而 只能接受主观语义取向的情态词语,即认识情态动词和道义情态动词。“语气” 是客观性、事实性表达,只能接受客观语义取向的情态动词,即中性动力情态动词。情态量值对与情态动词共现的限制则体现在同一语义因子所受的限制上。也就是说,同一语义因子,无论是“意图”还是“语气”,如果受到两个情态词语的限制,则这两个情态词语不仅必须语义取向相同,而且必须属于同一个量值区域;反过来,这些在同一量值区域的情态词语限制同一语义因子时,又会起到强化语义的作用(Halliday 1970)。这样的话,不在一个量值区域的情态动词就不能限制同一个语义因子,因为会造成语义不兼容。由是我们认为,如果情态动词和与其共现的准情态动词在不同的量值区域,它们的语义取向就不同,因而表达不同类型的情态语义。 

以准情态动词be bound to为例。其核心是形容词bound,它与情态形容词 certain 属于同一语义取向,即客观语义取向(Halliday 2014),因此与其共现的情态动词只能作主观语义取向解——may表达认识情态,should 表达道义情态。同样地,准情态动词 have to、be able to、be going to 均为客观语义取向。于是,与 have to 共现的情态动词will和may表达认识情态,如(16);与 be able to 共 现的will多作认识情态解,而与之共现的must多作道义情态解,如(17);与 be going to 共现的must和may多作认识情态解,如(18)。这样,在准情态动词的 情态语义取向和语义类型相对单一的情况下,它们确定了与之共现的典型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情态歧义得以消解。

(16) a. If you and your representative are unable to agree with management a suitable outcome, then you will have to discuss the case again. 

b. You may have to attend court to give evidence if you were a witness or a victim. 

(17) a. My dad is a working man and I don’t think he will be able to listen to him in the middle of the day. 

b. You must be able to teach Art at Key Stages 3 and 4 and be able to offer photography at Key Stages 4 and 5. 

(18) a. Ralph’s bought everything but the coffins. He must be going to live like a prince out there. 

b. But when you’re hurt emotionally, that could stay with you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and you may be going to need help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and it may not ever heal.


4.3.1.2 量值相同的准情态动词对情态歧义的消解 

再看量值相同。准情态动词也与在同一量值区的情态动词共现。通过检索 GloWbE,有的较为常见,如 may be able to(15496 次),must have to(789 次),can be able to(763 次),而有的则不常见,如will be going to(159 次),而 must be bound to 则未见。当准情态动词与同一量值区的情态动词共现时,它既可能因与后者在语义取向和语义类型上一致而一起限制同一个语义因子,达到语义强化之效;也可能与后者属于不同的语义取向和语义类别,从而限制不同的语义因子。 

我们对相关语料进行抽样分析,发现在准情态动词与情态动词共现的will be going to结构中,准情态动词表达客观语义取向的中性动力情态,will 大多用来强化这种将来事件自然发生的趋势(占比75% 以上),两者限制同一语义因子。如例(19)中,客观语义取向的情态共现结构 will be going to 限制了句子的“语气”这个语义因子,从而确定了will 在句中的语义类型为中性动力情态,排除了其他语义选项,消解了情态歧义。

(19) So, tonight the President will be going to be touching on broad themes of where the country has been, where it’s going …

在另一个准情态动词与情态动词共现的can be able to结构中(例 20),准情态动词be able to 表达主语型动力情态,即主语的能力,can大多也表达此种情态语义。换言之,准情态动词对具有歧义的情态动词can也起到了确定语义类型的作用。

(20)There’s no word that can be able to express the wonderful job that Sony Music made on this stunning DVD …

这可从GloWbE中的语料得到印证:在所有763 例含can be able to 的句子 中,88.5%的主语为有灵主语,动词均为主动形式,动词绝大多数是施事动词 (95% 以上),句法特征符合can的主语型动力情态意义的典型特征。两者共现使得情态语义得到强化,因为be able to 不仅表达“能力”之义,还隐含着其能力实现所表达的行为之意(Palmer 1990)。即使是句子主语为无灵主语,大部分句子的语义也符合can作“能力”释解的条件:表达主语内部品质特征决定的可能性。因此,可以说共现的 be able to 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把 can 的语义选项确定为主语型动力情态,排除其他语义选项,起到歧义消解作用。


4.3.2 共现的其他情态表达式 

除了上面讨论的准情态动词,可与典型情态动词共现的其他情态表达式还包括情态副词,如 perhaps、possibly、probably、certainly 等,以及具有情态表达功能的“情态性动词”,如 tend、seem 等。Coates(1983) Palmer(1990)认为, 这些表达式一般与认识情态共现,偶尔也与中性情态(可能性或必要性)共现。这种共现规律为情态歧义的消解提供了重要参考。我们对COCA语料库中相关语料的分析证实了以上观点,且还有不同的发现。 

关于情态副词与典型情态动词的共现,我们考察了代表高、中、低情态量值的三个情态副词certainly、probably、possibly 与常具有歧义的典型情态动词must、may、should 和can的共现,发现它们共现时表现出不同的语义类型组配 规律。Must与情态副词certainly 或 probably共现时大多表达认识情态(不低于 75%),偶尔表达道义情态(约占15%),而中性情态比例更小,但语料库中没有 must 与 possibly共现的语料。情态动词may与上述情态副词都有共现,大多数表达认识情态(75% 左右),其余表达中性动力情态的语料比例略高于道义情态的比例。同样,should 与上述情态副词也都有共现,但主要表达道义情态(80% 左右),其余表达认识情态和中性动力情态的语料比例相当。这一点与以前的发现不同。情态动词can同样与上述情态副词都有共现,大多数表达中性动力情态(约85%),其余表达道义情态的语料比例略高于表达主语型动力情态的语料。因此,可以说这些情态副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确定与之共现的典型情 态动词的语义类型,消解情态歧义。 

我们未发现与情态性动词tend、seem 共现的情态动词表达道义情态的实例。与它们共现的must、may、might、should、will、would等主要表达认识情态( 75% 以上)。但是,can 大多表达中性动力情态(85% 以上), could 表达 认识情态和中性动力情态的比例相当。这与Palmer(1990)的发现有所不同。可以说这些情态性动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确定与之共现的典型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对情态歧义的消解起到了一定作用。


5. 结论

情态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语言现象,情态歧义的消解更是情态研究中的难题。本文试图从句子层面探索情态歧义的消解机制。我们认为,典型的句法特征、特定的句法构式及不同情态表达式与情态动词的共现都能起到对情态歧义消解的作用。其原理在于,这些句法特征、特定构式或共现的情态表达式与某种情态语义类型高度关联,能够确定该情态动词的语义类型,从而排除其他语义类型,达到情态歧义消解之效。


注:本文选自《外语教学与研究》2022年第5期,第668—678页。由于篇幅所限,参考文献及注释已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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