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糖人丨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给我一个故事，我养你呀~
盛夏，鹿原收到一个快递。
打开，是已化成一滩的糖人。但鼻眼间，依旧可以看得出栩栩如生之处。
鹿原知道，这是那个专门做糖人的手艺人，给他寄来的。
那个人曾跟鹿原说，糖人工艺鼎盛之时，施以妖术，甚至可以幻化成人。
鹿原不信，但鹿原却一直记得糖人的故事。
《猎杀糖人》，046号惊池故事。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少爷，凤家一准会吵上门来的！”致儿连吃了两碗饭，这才放下碗筷，忧郁地看着江长清。
自己家这个少爷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大，经常乘着老爷不在家，偷跑出来。现在呢，眼见着就要和凤家大小姐凤玲成婚了，江长清却不声不响地乘夜带着自己离开了家。他们一路向南，今晚，是他们在外面借宿的第二夜。
江长清向小致摆了摆手，他凝神谛听。忽然，江长清拉了拉小致的衣袖：“走，我们上二楼。”客房在二楼的天字二号，上了走廊第二间就是。
这时，猛听楼下门环被叩得咣咣作响，小二喜急奔过去：“来了来了。”
门被拉开一道缝，外面那人仿佛是被风吹进来的一般，转眼就到了饭厅的中央。
只见进来的一个姑娘，穿着一袭七彩的长裙，袖幅如同蝠翼般宽大，她走进来的姿势，确实宛如蝙蝠了飞进来，轻盈快捷，又寂而无声。
2
“小二，有房吗？”姑娘问道，那脆生生的说话声，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咚作响，余音绕梁。
“有，有，我们还有好几间上房呢！”小二看着眼前这约摸十八九岁的姑娘，眼睛都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美人。
“不，我胆小，我要找人一起住！”女孩的这句话如同屋外的惊雷，又如刚刚逝去的闪电，屋里所有男人的目光一下子都亮了。
小二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小姐，我……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你想和什么样的人一起住啊？”小二确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当然和我差不多大的，这样才好聊聊天。”她丝毫不以为意，浅浅地笑了笑。
“公子！”致儿听了个真切，他扯了扯江长清的衣袖。觉得这样的姑娘简直是清奇。
然而江长清却没有答话。致儿顺着公子直直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公子正盯着那女孩的脚看着。聪明的致儿忽然明白了公子在看什么，那女孩的脚下，甚至身上，连一滴水珠也没有。这可是大暴雨天。难道，她是一路飞来，飞到后像蜻蜓一样抖抖翅膀就干爽了？
3
“姑娘，如蒙不弃，小生愿意和姑娘同住。”随着问话声，江长青已飘忽下了楼，小致跟在后面，一溜小跑。
那姑娘向他瞟了一眼，随着她目光到处，江长青身后的几个人心里一跳，都觉得这明眸皓齿的女孩是在看自己。
“这样，小女子就谢过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孩问道。
“江长青，从洛阳来，一路观赏景致至此，姑娘贵姓？”江长青大大方方地向那女孩走了过去。
“我叫倪彩衣。”那姑娘也不避嫌，挽起江长青的手，和他偕肩向木楼梯走去。
屋里一干人看直了眼睛，等两人走上楼梯拐角，一个虬髯大汉猛的一拍桌子，悻悻地骂道：“娘的，便宜了这小子。”
其他人一阵错愕，接着猛醒过来，都是心中一痛，脸上却佯佯而笑。
4
“小二，给我弄几个拿手菜，再来一壶好酒，送进我房里来。”江长青向楼下嚷道，小致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快，小二就端着酒菜上了楼。
江长青和倪彩衣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此时，倪彩衣看江长青的眼神已不知不觉间变成崇拜：“长青哥哥，你到江南来，就是为了玩吗？”
江长青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想听实话吗？”
“当然啦!”倪彩衣一愣。
“我在追捕糖人组织。”江长青说着这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倪彩衣。
然而倪彩衣只是眉毛挑了挑：“糖人？是什么样的人？”
“你吃过糖葫芦吗？糖人就像糖葫芦，插在稻草竿上.”江长青暗中观察着倪彩衣的反应。
他对倪彩衣早怀戒备。
“说说看，糖人到底是什么的人？还有糖人组织！”倪彩衣好奇地追问道。
江长青缓缓地说道：“糖人组织？唐人组织骗的都是豪门大贾。这几年，我查过很多，也捉过很多糖人。”
“是吗？”倪彩衣放下了酒杯，冲着江长青嫣然一笑：“你既然怀疑我是糖人，为什么却不提防呢？”倪彩衣说着，身形已飘然起，那如蝠翼般的双袖迅捷地向江长青攻去。看这架势，是直接想要江长青的命。
江长青一低头，剑已拿在手中，就地一滚，剑挥了出去。倪彩衣的右手衣袖被他长剑削了下来，而她左手衣袖已重重地击在他的眼前。
小致飞一般地迎了上来，倪彩衣这一击，正中小致的面门。
江长青厉喝了一声，“找死。”他正要挥剑再刺，那边倪彩衣已是一跃而起，飞出了窗户。
“你想躲，就能躲得了吗，江大公子？”一串笑声之后，再没有倪彩衣的踪影。
5
“我们还是回去吧！”致儿休息了两天，恢复了伤势，江长青说道。
“对，回去吧，在外面，终归不是个事。”致儿听到公子回心转意，也很开心。
估计是那个女杀手，改变了公子的想法。
“公子，糖人是什么？”小致想到这里，禁不住地问道。
“糖人是个杀手组织。就像那个倪彩衣。据我了解，凤玲也是这样。”江长清说到这里，面沉似水。他跟在师傅后面学艺，就是要铲除这个杀手组织，因为很多跟他爹关系好的大户人家，都被糖人组织暗算，全家被灭口，财产一夜之间被转移。他担心自己家也会遭此横祸。可到最后，自己未来的妻子居然也是糖人，真是造化弄人。
“你怎么知道未来的少夫人是糖人呢？”小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公子，他很是好奇。
“糖人就像糖葫芦，像用糖稀似的一层一层浇灌出来的，身上有香味。而且我怀疑家里就有糖人卧底，因为我总能闻到这种味道。”江长清苦恼地说道。
三年前，江南富户翁大郁迎娶小妾，第二天暴毙，家中财物被掳掠一空。据唯一活下来的女佣说，小妾临睡前，脱衣脱了三个时辰，一层褪下，又是一层，一层褪下，又是一层。每件衣服都是花花绿绿，芬香馥郁。“就像是糖纸一样，”那女佣说到这里，浑身打着颤。
6
“那回去怎么办？”少爷和糖人是对头，回去岂不就是死吗？
“这个好办，”江长清淡然一笑，“我扮成你，你扮成我。我会功夫，暗中保护你。”
“行，”小致立即点头。只要少爷愿意，他什么都肯做。
“来，致儿，你替我们打扮。你忘了，小时候，我们悄悄地化妆成女孩子出去玩，看灯会，猜灯谜，你都忘了？”江长清问道。
致儿会心地笑了起来，他弄了一盆面粉，慢慢地用水和好，又弄了几盆大麦，送到了客栈的厨下，此时天已大亮，一盆糖稀很快熬成。
江长清看着店小二端来的糖稀，不禁愕然，他看了致儿一眼，轻声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致儿浑然不觉地答道：“替公子化妆呀！”
江长清哦了一声，他清楚地记得以前致儿和自己在一起化妆时，只是胭脂腮红。就算是扮成自己，也只需多敷些白粉，垫高鼻翼罢了。
致儿埋头化妆，丝毫没有觉察公子的脸色有些发青。致儿用着筷子，将糖稀一点一点地挑起来，细长如丝的糖稀粘着面粉，涂在江长青的脸上。
江长清看着致儿的动作，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他的脸被糖稀盖住了，看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一主一仆离开了客栈。
7
江府的人见到江长清回来，喜出望外，甚至来不及问他这些天和致儿去了哪里。三天后就是凤铃嫁过来的日子。
“爹，有什么我能搭上手的，请尽管吩咐，”江长清向致儿的父亲江安说道。
江安愣了愣，笑道：“死小子，怎么客套起来了。你就看好公子，别让他再乱跑了。”
“这里太吵了，我想和致儿去你家里休息休息。”这回是致儿说话，但他是江长清的样子。
“这，好吧，”江安犹豫了一下。
致儿的家距离江府三条街之遥，走着走着，江长青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芬香味，他心里一紧，果然被他猜中了。
这时，他已听到致儿说道：“到了。”
厚厚宅门敞开之处，屋里极尽奢华。院内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地面，径穿而至堂屋。远看堂屋，琉璃屋瓦，龙檐雁翅。走进屋中，那芬香味更加浓郁，屋里四壁辉煌，迎面是巨大的屏风，飞鸟虫鱼。龛台之下，放着两把红木制太师椅，一个中年妇人正和一位姑娘聊着天。这里比江府更辉煌，更奢华。
“娘，我回来了，”致儿喊道。
那妇人抬起头一看，正和江长青四目相对。
那边的女孩一抬眼，也看到了致儿，双袖一掷，那衣裙瑟瑟作响，朝着致儿的面门袭来。
“娘，我是致儿，”致儿说道。
“你在搞什么？”中年妇人听出了致儿的声音，怒斥一声。
那姑娘立即警醒，衣袖回撤，直扑江长清。
江长清就地一转，双手一抄，将两幅衣袖握到手中，顺手一扯，那女孩收势不急，被江长清生生地拉了过来。
那姑娘正是倪彩衣，她万没料到江长青功夫如此之高，正吃惊时，江长清已横臂一勒，载断了倪彩衣的脖子。
倪彩衣顿时气绝，身上的七彩霞衣立即绽飞开来，犹如落地羽毛。
中年妇人一声怒吼：“江公子，你欺人太甚了。”说着，她回身一掠，将一根长竿握在手中，斜斜地向江长清刺了过来。
致儿见势不妙，向江长清那里猛扑过去。
中年妇人一竿剖开了致儿的面孔，一块一块的面粉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致儿，”中年妇人突遭此变，心神大乱，等她缓过神来，正要刺出第二竿，江长青的剑也到了，一剑刺了她一个透心凉。
江安刚到后堂，见此惨变，顿时石化。
8
“江公子，我们一家为你江家出力卖命，何曾得到过你家多少恩赐？”江安缓过神来，声声喝斥，“我儿小致，7岁就进你家，给你当马骑，给你当狗呼来唤去，我又何曾有过半句怨言。只是，致儿10岁那年高烧不退，我遍请郎中，用光家里所有，想向你父亲借些银子救命，都被断然拒绝，致儿惨死，我和我妻伤心欲绝，又何曾和你家反目？今天，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
江长清呆愣当场：“小致，小致死了？”
“是的，我妻用糖泥捏了一个小致，只为自欺自骗，却还是在你后面当书僮。江公子，你可知道，如果我们要杀你，小致就在你身边，有上千次机会？”江安指着江长清问道，他已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
“那凤玲，那凤铃又怎么说？你为什么把她弄成了糖人？”江长清哑声问道。
“你以为糖人组织的真凶是谁？你查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查到背后的真凶，其实就是你爹吗？为什么此地大户只有你家和凤家平安？但他又怎么能给你娶一个正常人当老婆，因为你也是我捏的一个糖人呀！江长清彻底呆了，他自己竟然也是一个糖人。“不，你撒谎，”江长清怒吼道。
“你父母作恶多端，终是有报应的，再多财产，连个继承香火的都没有，我替他捏了你，你是一个糖人，难道还想娶一个正常的女孩做妻子吗？”江安突然笑了，“报应，原来都是报应。我江安也是做了太多助纣为虐的事，才害我致儿夭折。不管是真人，还是糖人，只要有了欲望，做了伤天害理的事，终究是有报应的！”
江长清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切到头来，他也在局中。两行泪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很软很软，就像是两颗糖。
作者简介
焦松林，教室一枚，偶为文自娱。
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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