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合成之子
好故事，在惊池~
天气明媚，我惬意地躺在后院藤椅上沐浴阳光，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准备抖开报纸，这时院内进来了一位年轻男子。
他笑容和煦，莫名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我手握着报纸，和那个男子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他温声开口道：“爸爸，我回来了。”
我刚呷的一口茶，被尽数喷了出来……
《归来的合成之子》，101号惊池故事。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我的儿子了。四年前他淡然抛下一句要进行什么研究后，就再也渺无音讯。
幸而我还不老，关于他的记忆仍然无比清晰。我的儿子面容清俊，神情冷漠，黑眸如他早逝的母亲般没有半分温度。而我面前的男子满脸温顺眼角弯弯，一看就很好说话。
而这人也真的很容易说话，他面对我的疑问没像以前一样选择忽视，他很有耐心地给我解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一个下午过去，我终于在他的细致解答下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的儿子，利用催眠和记忆芯片移植等技术，成功地让自己的意识同宿主融合，除记忆外，他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已俨然继承面前这个男人的曾经所有。
“是我的私人实验，已经同我所寄宿的男人商定好合同并签字了。”他愉悦地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一年的身体使用权，换取他正常行动的能力，我个人觉得很划算。”
“其实你直接说魔法我可能会接受更快点。”我站起围着他转了一圈，“那你回到自己的身体时没有后遗症吗？”
“科学本来就如同魔法，”他十分顺从的抬起胳膊任我察看，“根据多次实验，我的大脑并不会同芯片产生排斥反应，如果不出意外，到时我会顺利地带着这段记忆回到自己身体。”
“嗯，那就好。”我点了点头，作为父亲，我能关心的也就只有这么多。至于法律法规，道德伦理，他比我更明事理，而纵使他忽视它们，我也无可奈何。
我们血浓于水，却并不相亲。天性凉薄于他母亲，也于他。不过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和我在一起，怎样都可以。
2
因这个实验所牵扯到的一系列，他暂时不能回到自己的居处，和我住在一起。于是在长达两月的观察后，我发现我的儿子，的确彻底改了性情，变成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大好人？
让座老人施舍乞丐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压根不用提了，他几乎是有应必求，连以前看见他那张冰块脸能躲就躲的女佣都可以和他毫无拘束地嬉笑打闹，撒娇摇他的胳膊求他周末开车带她们去兜风。
其实挺好的，以前的不近人情，冷若冰霜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他，整天脸上挂着笑容，好脾气地接受别人的请求，对我的态度也连带着水涨船高，有天他甚至给我做了顿爱心早餐，我差点受宠若惊到落泪。
但时间久了，我忍不住怀疑，每天都这样笑，脸不会僵吗？于是我带着作死的好奇心询问了他。
除了得到大堆有关肾上激素和多巴胺的科普外，我被附赠了一句话：“难道您是希望我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吗？”
他反问时还是春风般的微笑，但我却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温暖的泛着柔光的棕色瞳使我如坐针毡，我讪讪笑道：“怎么会，最重要的是你开心。”然后落荒而逃。
至此后我再没主动接近过他，他也像预料到我的心思似的没在我面前现过身，而这让我更加惶恐不安。
原本的猜疑变成了不敢面对现实。他同他母亲般聪颖，我无法探知他究竟知道多少真相，只能像只缩头乌龟似的躲一步算一步。
在我俩的刻意避免下，又相见时，已过四个月。这着实是个巧遇，因为他看到我时也明显一怔，彼时，他的嘴角淌着血，脸上掌印鲜红，向远处跑去的女生捂着面，肩膀耸动。
3
我不知道我当时哪里来的勇气，竟冲动地硬生生拉着他胳膊将他拽回了家。
他安静地坐在凳子上，让我给他消毒，做简单的包扎。
期间他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直到我完全结束动作，他才张口缓缓道：“值得吗？我现在已不是那个身体。而我的思想意识也许完全是后天培育，与母亲无关呢。”
他用带着探究玩味的眼神审视着我，仿佛要把我多年深藏在内心阴暗角落的龌鹾翻出暴晒在阳光下供世人把玩嘲讽。
看来他已经完全知道了，我战栗了下，别过头去艰难回答：“那你也仍是我的儿子。”
“是吗？懦弱扭曲的蠕虫般偷偷摸摸地私下收集喜欢之人留下的痕迹，做着见不得光的实验，”他逼近我，面上带着笑，“就这样竟然还让合成的不知名玩意儿问你叫爸爸？”
我深爱着她的母亲，私下收集了有关她的一切，并将我们的基因融合，创作了这个合成之子，她的母亲，如果那也可以叫作母亲的话，始终不知晓这一切
“每天在梦中，我的大脑都因为基因而萦绕着你和母亲的记忆。对了，你知道那个女人对你是什么印象吗？”他用朗诵诗的语气声情并茂地念了出来，“黏腻而恶心，简直就像八月惹人恼的苍蝇。”
我勉强维持清醒的神智在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时轰然倒塌，原来她，竟一直都知道我，原来我，留给她的印象竟然这样不堪。我被身后的凳子绊得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只是个玩笑而已啦，父亲。”他伸手扶住我，突然又恢复成原先漠然的神情，“恭喜，您的实验成功了，您创造出的您与女人的结合体，无论是更换身体还是消除记忆，都会重回最先前的模样。当然，这也就代表，”他顿了下，“我现处的这个身体，快撑不住了。”
4
我不知道自己造出了什么样的怪物，他的DNA，使他的每个细胞都拥有癌细胞般的特性。即使染上丁点，就能让对方潜移默化地朝他所变化。
实验必须中断。他告诉我，宿主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改造，而他虽已有相应的对策，却缺少最关键的手术执行人。
“我需要您的帮助。”他现在完全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整日面无表情，再没有笑嘻嘻的样子。咋一看与以前毫无二致，但有些东西是变了。
他以前再怎样，我都可以理所当然地将他当做我的儿子，含无保留地给予他唠叨和关爱。而现在我们更像一对不太熟的合作伙伴，一起喝咖啡和商讨手术进程。有时他兴致高，会随意地聊几句以前的生活，他每天冷静缜密地分析自己的记忆与情感构成，我不知道他到底对自己做了多少测试，他甚至比我都了解自己的源来。
两周后，手术开始。
我的额头沁出冷汗，商定好的方案起初进行的很完美，宿主成功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与身体操作能力。但当我准备把从宿主脑中取出的记忆芯片装回他的身体时，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了，无论怎样，他的身体都不能同生物芯片所融合，而后，在放弃的芯片移植，进行强制唤醒时，他仍没有任何反应。
按照常理这是不可能的，所有的步骤都没有失误。唯一的答案是他对自己的身体做了手脚，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再睁眼面对这个世界。
“不自由，毋宁死。”我突然想起前天我们在一起讨论移植手术时，他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我一直觉得他过得很不错，智商高，外貌好，想做什么几乎都有条件。对于他内心，我一点也不了解。
他认为他的一切，都由别人而来操纵。他的容貌，他的性情，他的思想，全都是不由自主地被操纵，他无法反抗，他累了，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
他挺享受那段成为别人的时光，也享受正常的父子关系，他如同被打开了牢笼门锁的鸟，带着脚上沉重的镣铐享受来之不易的缥缈自由。
可惜，再见了。
醒来的年轻男子递给我这张上面留着他陈述的话的纸条，居高临下地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我。
“不，我不容许。”我双眼无神，接过一把将它捏成纸团，喃喃道。“我，是他的父亲。”
5
有人说我看起来居然更加年轻英俊了，我面无表情地谦虚道：“怎么会？”然后转身断绝与这些人的一切来往。
因为他们说的是真的，于此同时所带来的，是我的血液越来越冷，我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我的大脑越来越清晰，而我的梦中，会时常浮出那个人的身影。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我的梦中重现，他的情感，他的思想，都在我的脑中得到最完美的复制重演。我，失去了自我，但我丝毫不悔，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我的儿子，会重现站在我的面前，微笑地对我说：“我回来了，爸爸。”
作者简介
CC，懒癌晚期，正努力将目前枯乏无味的生活过的好一点。
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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