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ESG尚未攻下哪座商业帝国，答案非巴菲特的伯克希尔莫属。
上周，标普500 ESG指数公布了最新成分股的剔除名单，伯克希尔赫然在列。图片来源：S&P Global，The (Re)Balancing Act of the S&P 500 ESG Index对于在投资界最负盛名的伯克希尔来说，ESG或许成为了唯一一个落后的领域。为此，ESG拥趸者多年来持续向巴菲特发难，要求其领导伯克希尔进行ESG改革。但由于拥有更多投票权的巴菲特及董事会坚决反对，各项ESG改革提案均以失败告终。巴菲特也曾公开表达过对气候变化的怀疑，并表示“要求所有子公司披露ESG报告是愚蠢的（asinine）”。要知道，ESG是长期主义视角下的产物，却没有获得巴菲特这位长期主义者的支持？
那么，巴菲特对ESG的真实态度到底是什么呢？财报显示，伯克希尔全年经营利润为274.55亿美元，同比增长25.2%；归属股东的净利润为897.95亿美元，同比增幅高达111%。同时，伯克希尔过去一年的股价收益（29.6％），也再度重新超过了标普500指数（28.7％）。但如此优异的财务表现，也丝毫没有妨碍股东们继续向伯克希尔提出ESG改革建议。在2022年股东大会召开前夕，股东们又发起了新一轮的“ESG提案潮”。崇尚ESG价值的股东们指责巴菲特领导的伯克希尔，在ESG方面表现欠佳。更准确一点是，伯克希尔的ESG披露极其有限，外界无从知晓其ESG表现的真实水平，进而导致伯克希尔获得的ESG评级较低。自2016年开始，以气候信息披露为代表的ESG提案陆续登上伯克希尔股东大会的舞台。注：《巴黎协定》于2015年12月12日在第21届联合国气候峰会中通过截至目前，共有10项ESG提案获得了在股东大会上进行投票的资格。如上图所示，股东们提出的ESG改革建议，涉及环境、社会及公司治理三个方面。其中，出现频次最高的议题是气候信息披露。在公开投票文件中，伯克希尔董事会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上述ESG提案的态度：董事会一致投出反对票。最终，因董事会拥有投票权优势，所有ESG议案均以相差悬殊的投票结果落败。鉴于巴菲特对伯克希尔董事会的巨大影响，很多人便将ESG提案未通过的原因归结到巴菲特身上，说巴菲特反对ESG。
但实际上真是这样么？随着以气候变化为核心的可持续性挑战愈发强烈，市场逐渐将ESG因素作为重要的投资决策因子，以评估投资标的的ESG韧性。在二级市场，ESG评估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选股策略，甚至是筛选底线。ESG投资者在购买伯克希尔的股票时，渴望了解更多ESG信息，以避免出现因ESG评级过低，而无法购入伯克希尔股票的窘境。因此，ESG股东提案的核心思想是，希望伯克希尔集团层面可以将ESG管理工作统筹起来，比如风险评估、目标设定和信息披露。但这似乎与巴菲特的理念相悖。
作为管理者，巴菲特曾说，伯克希尔是建立在自治基础上的——伯克希尔以非集中的方式管理其业务，很少参与这些业务的日常活动。因此，巴菲特不愿意将一系列ESG标准和要求，强加于子公司身上。同时，伯克希尔在全球多个地域经营着不同业务，很难制定统一的ESG标准。实际上，ESG投资者与巴菲特的分歧，不是在是否认可ESG理念上，而是在是否要以统一和透明的方式进行ESG管理。为此，巴菲特的选择是，给予业务单元最大的自治权，是更重要的长期主义。也正因如此，巴菲特才会认为“要求所有子公司披露ESG报告是愚蠢的”。
另一方面，从投资的角度来看，关于ESG与超额收益之间相关性的讨论还没有定数。
若不能证明ESG对投资回报有显著影响，巴菲特也不会轻易将ESG作为长期主义的信条之一。巴菲特虽然反对过多干涉业务单元的ESG管理工作，但并不妨碍将ESG应用到运营和投资决策中。以市场关注度最高的议题——气候变化和多元化为例，巴菲特和伯克希尔的业务运营措施正与ESG理念相一致。其公共事业公司伯克希尔能源公司（BHE）是美国最大的风能生产商，已制定了到2030年，范围一和范围二温室气体排放量比2005年减半，以及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的目标。伯克希尔旗下另一家高碳排公司BNSF铁路公司，也已承诺到2030年，将范围一和范围二的温室气体比2018年减少30%。至于最核心的保险业务，伯克希尔在回应股东提案时就提到，与气候变化相关的保险风险已在企业风险管理框架内进行了评估，并采用了压力测试等特定于气候风险的管理程序。在多元化方面，伯克希尔刚刚为BNSF铁路公司，提拔了美国有史以来第一位经营铁路公司的女性首席执行官。
同时，BNSF董事会包含一名黑人董事，一名印度籍董事和四名女性董事。而在伯克希尔最新的董事会中，也有四名（4/15）成员是女性。此外，早在十多年前，ESG和电动汽车还未真正流行起来的时候，巴菲特就投资了中国新能源电池及电动车龙头比亚迪。比如针对董事会主席和CEO分设的股东提案，巴菲特已表示过自己退位后，将由一位非执行董事担任董事会主席。
（不过，就这点而言，像贝莱德、MSCI这些 ESG投资的坚实拥护者也未能做到）
只是伯克希尔展示出来的ESG“特质”，还不足以支撑外界对其ESG表现进行整体评估。
或许有太多的投资者担心，照此发展下去，有一天伯克希尔较低的ESG评级，将无法“允许”他们继续持有。
因此，激进的ESG投资者们才会乐此不疲地提出ESG改革诉求。
未来，ESG投资者苦口婆心地劝解将会持续下去。
目前，伯克希尔公司的机构股东既有Vanguard、Blackrock等资管巨头，也有挪威主权基金GPFG、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CalPERS）等长线资金。
这些机构投资者有一个共同点——都是ESG投资的积极践行者和推动者。不难想象，这些机构股东将继续不遗余力地向巴菲特发难。
同时，伯克希尔的个人股东也在悄悄发生改变。
在ESG兴起之前，婴儿潮一代成为了伯克希尔的股东。但现在，伯克希尔股票正在进行代际转移。
新的持有者是年轻的X、Y、Z一族，他们的投资观念正在转变——更倾向于ESG投资。
对于巴菲特本人来说，他的价值投资，他所坚持的长期主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作出对的判断和决策，是长期主义有价值的前提。只是如今，ESG还未能完全获得巴菲特的“芳心”。不过，全球ESG监管政策逐渐收紧，巴菲特也将被迫采取行动。
随着时间推移，巴菲特会爱上ESG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