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的峡湾——罗弗敦群岛/挪威峡湾 ｜ 圣地三十年手记

独角兽导读

《圣地三十年手记》是张平教授的散文作品集。最初是《圣地八年手记》，后来是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三十年。

结合在以色列长年生活经历和学术研究，《圣地手记》（简称）贡献了了解以色列及犹太人世界的既有理性深度又有文化趣味的不二选择。

作品集分七个部分：人物记、风土记、政情记、战火记、问学记、智慧记、顿悟记。未来，将在“平行逻辑”公众号，陆续发表。集子还未出版，能抢先阅读者，不可谓不是一种福利。

喧哗的峡湾——罗弗敦群岛/挪威峡湾

挪威的风光，以峡湾著称。盖朗格峡湾、松恩峡湾等本土峡湾，都是挪威旅行的必到之地。不过峡湾并非挪威独有，冰岛（延展阅读：2021冰岛印象：冰雪世界 ）、法罗群岛（延展阅读：法罗群岛：天下第一岛美在何处？）、格陵兰岛、新西兰等地都有峡湾，甚至在气势上不输挪威的峡湾。挪威真正独具特色的，其实是罗弗敦群岛上的峡湾，或者说是峡湾下的群岛。珍珠般的小岛串周边，便是峡湾高耸入云的危崖峭壁。群岛的疏朗与峡湾的密实相映成趣，加上岛上红色木屋构成的密密麻麻的小渔村，可谓天然图画。大陆上的峡湾或许更加险峻，却没有群岛的点缀；其他海岛上的峡湾则没有罗弗敦群岛的这样拔海而起、壁立千仞，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的气势，也没有这样多的可爱的渔村。

倒退一千年，罗弗敦群岛的风景应该是差不多的，但似乎没什么人关心这件事情，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另一件事情上——群岛海域里的鳕鱼。鳕鱼是挪威的特产，英文里Cod一词便来自古斯堪的纳维亚语中的turskr，意思是鲜鱼。至今在很多罗弗敦群岛餐馆的菜单上，“今天的鱼”或者“今日捕捞”多半说的就是鳕鱼，而不用专门提这个词。

峡湾、群岛、渔村，构成了罗弗敦群岛迷人的魅力。

摄影：张平。

鳕鱼中的上品是“挪威北极鳕鱼”，这鳕鱼在北极的白令海中成长，成年后则在冬季洄游至挪威北方海域产卵。而罗弗敦群岛海域冬季的水温是鳕鱼的最爱，因此每年会吸引40%以上的鳕鱼。到公元12世纪，罗弗敦群岛群岛便成为闻名遐迩的捕鱼场，形成了大量的渔村。

罗弗敦群岛的鳕鱼产量是如此之高，很快就形成了另一条产业链：鳕鱼的加工与出口。每年的2月至五月，罗弗敦群岛的气温保持在零度左右，使得这个天然冰箱成了风干的绝佳场所——这时的鳕鱼既不会冰冻，也不会变质。渔民们在岛上搭起了大量风干木架，新鲜的鳕鱼去头、去内脏，成对拴在一起，挂在木架上，不需要添加任何调味品，也不需要保鲜剂。这样制成的干鳕鱼，最大限度地保持了鲜鱼的口味、质感和营养，成为风靡欧洲大陆的美食。古代的挪威，罗弗敦群岛的干鳕鱼几乎是唯一的出口商品，至今也仍然行销欧洲各地。

今天几乎每一家罗弗敦群岛的餐馆都有一道菜是用干鳕鱼制成的。泡发后的干鳕鱼，看起来跟鲜鱼没太大区别，吃起来质感也跟鲜鱼类似，只是比鲜鱼略干，同时缺少鲜鱼的那种鲜味。因此，干鳕鱼制做的菜肴往往会配上味道比较重的酱汁或调味品，比如撒上一大把切碎的火腿丁。

用干鳕鱼烹制的菜肴，用碎火腿块提味。摄影：张平。

鳕鱼风干业给罗弗敦群岛留下的最显著的痕迹便是几乎无处不在的木制风干架。罗弗敦群岛不算大，渔村里的空间也不那么宽敞，但无论如何拥挤，总会有一两块地方是留给成片的风干架的。这些木头架子构成了罗弗敦群岛上最与众不同的人文景物。我到达罗弗敦群岛时已是七月中，风干鱼六月初就入库了，所以我只见其架，未见其鱼，只在中部的某户人家窗外见到晾晒的一串干鳕鱼，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点反潮了。不过，很多景点或餐馆会把干鱼头挂出来当作装饰品，岛上也有不少跟渔业和风干鱼有关的博物馆供人参观了解。

风干架的存在，标志着罗弗敦群岛渔业生活的完整保留。这意味着这个旅游胜地相当出色地保留了岛上的原生态。除此之外，岛上的旅游设施几乎全部使用渔村原有的红色或黄色木屋，从外观上看鲜少有新造的现代建筑。岛上的徒步路线也大多保留着原初土石路的样子，仿佛是人们自然踩踏出来的——由此带来的一个问题是罗弗敦群岛的徒步路线都很难走，因为都是高低不平的碎岩石，每一步都得当心。

原生态的成功保护，是罗弗敦群岛在2014年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世界11座最佳岛屿排名中名列第三的主要原因。就我的观察而言，罗弗敦群岛原生态的保护可以说跟排名第一的法罗群岛不相上下。两者差别在于旅游业的发展程度，这也是罗弗敦群岛的另外一面。

无处不在的鳕鱼风干架。摄影：张平。

跟法罗群岛限制游客人数，保持岛上原生态生活的绝对优势存在不同，罗弗敦群岛在夏季高峰时间是个游客人满为患的地方。群岛南部风景区的渔村里大多数房屋都被开发成了旅馆或度假村，外表还是原生态的，内里却早已旅游化。不仅如此，大批不肯花钱住酒店的游客会开着房车或者带着帐篷跑来，夏日凉爽的白夜里，如果开车出去转转，会发现很多路段上几乎所有的错车区间（罗弗敦群岛很多地方路窄，隔一段会有一个错车区间供会车之用）都停上了几两大小不一的车辆。如果是房车，车主就在车里过夜了；如果是普通汽车，车主多半是在附近的草丛或树林里搭起了帐篷。有些海滩景点周围会出现几十顶帐篷，成了一道风景线。

对游客来说，旅游业发达当然有很多方便之处，比如罗弗敦群岛上的餐馆明显比法罗群岛上的多，烹饪水平、服务水准也明显要高出一个档次。而且一般的餐馆空间都很大，座位非常多，无需预定便可随到随吃，非常方便。

不过这种在保持原生态与发展旅游业之间走钢丝所造成的尴尬也随处可见。比如，很多热门景点的停车场非常小，明显无法满足游客的需要，但是为了保持“原生态”，当地政府拒绝增加停车场，结果是停车场附近的路边和草地上，到处是游人违章停的车，使得原本就不宽的公路变得更加混乱。此外，在一些游客罕至的小渔村里，人们对游客的态度明显不友好。有时候只是在路上闲逛一下，也会受到不礼貌的对待。从某种意义上，我也可以理解这些人。他们没从旅游业里赚钱，也就不愿意自己原本安静的生活受到打扰。相比之下，法罗群岛当地人的和善友好就显得弥足珍贵了，这也是罗弗敦群岛排名逊于法罗群岛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对我来说，这一点小小的尴尬完全无法打断我在那里的游兴。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罗弗敦群岛是真正意义上的摄影者的天堂。这不仅是因为这里自然风光旖旎，人文景物纯真，而且是因为这里穿过变幻莫测的云层的光线具有极强的戏剧性。简单地讲，在别处你要费很多时间去专门等待的光影效果，在罗弗敦群岛几乎是唾手可得。加上夏天白夜时，最迷人的黄昏光线效果可以持续十小时以上。所以，在这里拍照，想不漂亮都不太可能。

如果你去罗弗敦群岛的话，除了通常的景点以及徒步之外，我建议你提前计划，做两件事情。

第一是至少提前一个月订乘船游览的船票。即使你是坐渡轮去罗弗敦群岛的，也还是值得至少坐一次当地的游船出海，或者是去看峡湾，或者是去钓鱼，或者是去看白夜的海景，都是非常值得的体验。

充满戏剧性的光线使得罗弗敦群岛成为摄影者的天堂。

摄影：张平。

第二是提前半年在Eliassen Rorbuer度假村订一个看得见海上风景的小木屋。这个位于Hamnoy岛的度假村是罗弗敦群岛的一个传奇，住一下是完全值得的。但是这个度假村虽然木屋很多，看得见风景的却非常有限。事实上，我的罗弗敦群岛整个行程都是围绕着这个小木屋安排的——先找到这个度假村带海景的木屋，订好之后再安排其他行程。提早预定也会省不少钱。我提前半年预定时带海景的木屋是270美元一夜，无海景的220美元，到我出行前再查，带海景的自然是没有了，不带海景的要500美元一夜。

顺便说一下，罗弗敦群岛与法罗群岛相似，任何一个地点都能看见风景，窗外是海景加峡湾的房间也并不罕见。所以，你在这里旅行，对房间的窗外风景的要求可以高一点，尽量不要住无海景的房间。跟一般情况下天黑了回旅馆什么都看不见不同，白夜的罗弗敦群岛，看风景的时间很长，住在带风景的房间里，每一寸风景都不会被浪费的。

张平 2023年8月16日星期三 于特拉维夫

文内配图仅展现摄影艺术，与本文内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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