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请回答
好故事，在惊池~
《听到请回答》，152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我只在乎你。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1
这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工作日的惊池咖啡馆略显冷静，闲来无事，鹿原清理出一沓旧报纸随手翻阅，准备处理掉。
“南极科考项目TS计划宣告失败，精锐小队空手而归。”一个普通的科研新闻稿，他想，打算跳过。
“你知道这个项目吗？”
一只男人的手按住了正要翻过去的报纸，鹿原愣了一下。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二十来岁男人的手，却布满伤痕，是严重的冻疮留下的。
男人笑了笑：“一个关于风雪的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听吗？”
鹿原为他点了一杯冰美式，示意他说下去。
2
“这里是TS南极项目组基地，呼叫编号19930309，呼叫闵玧智，呼叫闵玧智，听到请回答。”
金南按动呼叫机，不厌其烦地再次发出这段话。身后一扇门被推开，“南哥，有玧智的消息吗？”
来人是其他科考队的队员田予安，年轻帅气，潜力无穷，但眼下却是满脸的焦虑。
金南摇了摇头，不忍看田予安那种仿佛世界都崩塌的表情。
“我们必须撤离了！”金南颤抖而坚定道。
3
一个月前，TS此行集结了各队精锐，一共八人，前往南极进行一场海洋局极地科办公室安排的秘密科研工作。
金南瘫坐在椅子上：“我们按照计划到达冰断层边后，准备开始下探，身材瘦小、行动敏捷的玧智率先下车钻进冰层裂缝进行采样。当时真的，谁也想不到……”他顿了顿，声音苦涩，“风暴突然就来了，突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外面白茫茫一片，我们都慌了……”
过了大约5分钟，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5分钟，能见度才慢慢恢复，原地打转的考察车也还好不容易停稳，TS的队员还没有从风暴卷席中幸存的喜悦中缓过来，但另一件事击垮了所有人的自信。
闵玧智失踪了——连接着考察车和闵玧智的救命索，只剩下半根孤孤单单黑色的皮绳。
她去哪了？
曾经大张着丑陋巨口的冰断层此刻也被雪花掩盖，四周悄然无声，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敢细想，金南颤抖着手拨通她的呼叫机。回答他的，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在仿佛凝滞的白色荒原上流淌，安静至极。
4
“所以这就是这篇报道的由来？”鹿原就着男人的讲述，将只有百来字的报道又看了一遍，连个配图都没有。
男人点点头，将咖啡杯里的已经有些融化的冰块搅得叮当作响。
“金南当时的选择是对的，他们为了寻找闵玧智，放弃了科考项目的工作计划，但找了半个月，耗光了物资，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把一个队都置于危险之中。”男人摇了摇头。他将咖啡一饮而尽，“但是，后来，田予安一个人去找闵玧智了。他必须去找，不然他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在这个寻找过程中，海洋局极地科办公室给田予安通过几次话，许诺只要他现在返港，那么他违抗命令私自进入南极的行为可以不予追究。”男人讲故事的声音不疾不徐。
鹿原有点奇怪：“为什么科考队不能再派人去搜索救援呢？”
“因为她被放弃了，他们不认为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活着，但田予安对科考队也非常重要，他们应该不希望再失去一个精锐人才，他们还等着田予安完成科研项目呢。”
鹿原默然不语，听故事听得太理所当然，的确站在上级的角度，止损才是正确的不是吗？人类要发展，科学要进步，牺牲再所难免。
男人不自觉抚摸着手上的疤痕：“但是田予安救不了全世界，他哪有那么伟大、那么有价值啊。他只想救闵玧智。”
5
田予安疾驰在茫茫冰原上，沿着上次TS行经的路线行动，路过各色救助站都会下来看看，然而一路都毫无收获。
直到开到TS科目组失败的地方，他熄火下车。模拟着那时闵玧智的活动——一手拿录音笔一手夹探测器，边走边记录，狂风乍起后，应该是——敏捷地卧倒，为了避免被吹走，努力把自己嵌进雪里——田予安脑子嗡得一声，浑身一震，当即跪下来用手开始刨雪。
刚下的雪还很蓬松，他刨得很快，雪水浸透了他的手套，皮肤从一开始冷得发疼到烫得发抖，现在已经毫无知觉了。
直到珍贵的阳光渐渐沉没进蔚蓝大海。田予安停下了动作，他的脚下已经有一个直径大约5米的雪坑，但并没有预想中的身影。
男人站起来，垂着身侧的手生理性地颤抖，很多年前闵玧智也是跪在被雨水浇湿的泥土里，握着一个生锈的铁锹，一点一点挖开了他与另一个世界的联系。
瘦骨嶙峋的他从那个洞里费劲地爬出来，逃离身后那栋黑色的老旧建筑，后背被篱笆划得稀巴烂，抱着精疲力尽的女孩，又哭又笑。
男人回到车上，吃掉最后一点食物。
他不要再做那个被命运掐住喉咙的孤儿，什么精锐人才，什么前途不凡，他只是闵玧智的小笨蛋，闵玧智是他的全世界，她不在了，世界就塌了。
6
那天她结束训练，离开基地好远去买点生活用品，路过那个早有耳闻的黑孤儿院时瞥了一眼，透过篱笆缝隙，就撞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停下来看得仔细，那个孩子瘦得皮包骨头，明显长期被虐待，一双杏核眼里却含着黑黑亮亮的眼瞳，生机勃勃。她起了主意。
回去之后，闵玧智计划了好久，仗着受过训练，身体素质过硬，摸去好几次查看地形，终于得了机会，把一处篱笆地刨开了一道，把那个小孩儿拉出来了。
一个不知道暗地里做着什么买卖的“孤儿院”，丢了个营养不良、不好作打算的孩子，找都懒得找。
瘦小又内向的田予安，被年幼的闵玧智带进海洋极地培训中心的时候，没人看他一眼。
闵玧智也没办法，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去处，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先带他来试试，总归比待在那个黑孤儿院要好。
她偷偷找到教练，苦苦恳求他让田予安测试一次。
出人意料的是，尽管他营养不良，但天生的反应力、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敏捷度等等都远远高于入学指标，只是需要好好培养，他实在优秀。
教练不想放弃一个好苗子，也耐不住玧智的苦苦哀求，终于答应为他申请到一个极地培训中心的入学名额和孤儿补助。
晚上他偷偷摸去玧智的寝室，坐在他闪闪发光的小姐姐身边，田予安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傻笑。
“哎呀，你笑什么嘛？傻乎乎的。”闵玧智有点嫌弃她想尽办法救出来的小家伙了。
田予安羞涩地挠了挠头发：“我看着你就想笑。”
闵玧智气得噎了口气，瞪着眼睛看他，“小笨蛋，被我卖了都不知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救你出来就是为你卖了你呢！”
她小脸红扑扑的。
田予安一把抱住他的全世界。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呀，你在的地方不就是好地方么？
那天我从篱笆缝隙里看见你，就像突然看见光了一样。
我第一次想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了，怎么都想离开，因为想跟着你，突然对未来有了期待，想一辈子跟着你。
而你，正好伸出手。
7
田予安精疲力尽地躺在南极科考站冰凉的地板上，屋外狂风呼啸，白色荒漠上风暴凌虐。
燃料耗尽，食物短缺，他又困又累，羽绒服被雪水浸透。
极地项目办公室已经不再给他通信了，应该是把他也放弃了吧。
田予安拖着疲惫的步子在海边行走，头发乱糟糟的，裸露的手上满是冻疮，肿大的手指前段连接着劈开的指甲，憔悴不堪。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一只海鸟扑棱着翅膀从他身前划过。
他跟着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定住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疼痛撕咬着他的心脏。
在他身侧10点钟方向，距离数英尺的地方，有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人倒在那里。
那个身影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从多年前透过潮湿篱笆的缝隙看到，就深深刻在骨头上，融进血里。
他几乎是爬到她身边。
颤抖使他几乎没能将那瘦弱得不成样子的人翻过来，露出脸。
闵玧智。
几乎失去意识，满身风霜，脸颊凹陷，眼眶下是乌紫的印记，唯独鼻翼下尚且存有一丝微弱的热流。
是闵玧智。
也许是因为被翻动了给了这具几乎到极限的身体一点力量，女孩勉强睁开了一点眼睛。
漆黑的瞳仁里，盛着她一直在等的人。
谁也不知道她等了他多久，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拼着意志和运气，在茫茫冰原上找到存有一点食物的救助站，可惜呼叫装置已经损坏，不得已再次移动，她在看不到尽头的白色中徘徊，久到终于等到他的到来。
此刻他正抱着她，又真实又鲜活。
田予安放声大哭。
8
“我讲完了。”男人将咖啡杯朝前一推，抬手看了看时间，“好像也差不多到点了，我得准备回家了，不然她得担心。”
鹿原把报纸折起来，刚想说点什么，门被一个女人推开。
那女人只一眼就看向男人这边，脸上满是欣喜，走过来亲亲热热地揽住他的胳膊，“走了，小笨蛋，回家了。”
最后那份报纸被鹿原折好，小心收进一个牛皮纸袋里，塞到了书柜中。
作者简介
一笔飞白，惊池工作室签约作者。热爱辩论的工科女，在10:1的男女比例中顽强地上课读书，坚持着即使成绩不好也不逃课的优良传统，偶尔旅游，大事上犯懒，小事上活泼好动，喜欢好看的人，不皮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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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惊池咖啡馆的秘密：
坐落在城市某一角的惊池咖啡馆，这里只有一位叫鹿原的老板，
他在这里等他的爱人，等风来，等雨落，也等每一位迷失心灵的客人。
她们或是失恋，或是失意；
他们或是抑郁，或是悲愤；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或者不同次元；
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鹿原都会给他们端上一杯咖啡，聆听他们的故事。
有人情根深重，有人快意恩仇；
有人饱受生活折磨，有人收获世间温暖；
有为了爱人不惧与世界为敌，也有落寞孤寂求而不得。
在他们喝下咖啡后，都会敞开心扉，
将自己的心事、秘密一并吐露出来。
而客人们分享的这些故事，也将不会再是他们一个人的悲欢离合，
鹿原会将它们都收集起来，做成一杯特制咖啡，供下一个迷失的人前来品尝。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家“惊池咖啡馆”，
一定记得进来坐一坐，喝一杯咖啡，这里的每一杯咖啡，都是故事。
也欢迎你来分享你的故事，
我是鹿原，我在惊池咖啡馆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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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监制：王肃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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