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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康尽欢的长篇小说，《肉与骨的先知》第7话。
【前情提要】
20xx年，全球肉类产量降低，肉类成为奢侈食物。文艺青年孙白糖的妹妹吃了病毒肉，为了救妹妹，孙白糖抵押了自己的内脏，而商人王巧合想要在历史上留名。两人准备联手改变世界，让人们可以大块吃肉。而第一步，就是要吃下其他五个同行同领域的负资产公司。为了收购其他六龙，孙白糖与王巧合准备抵押所有能抵押的东西。
| 康尽欢 | 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脑内小说俱乐部》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肉与骨的先知
七 童星不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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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貌取人，是人的本性，也是最简单的生存策略。看起来很凶的家伙，虽然可能是虚张声势，但是也有真的很难啃的可能。然而，装腔作势也容易激发其他猎食者的偷袭，同样需要付出额外的风险。冯总看着王巧合把白手套甩在他的面前，表面上的气氛其实也是表演，他在合计，自己要不要接这个挑战。“王巧合，这个圈子里自认读书人的人不多了……你真的有把握赢我吗？”冯总弯腰捡起了白手套，“我们去击剑室吧，至少不用见血……最多也就是断几根肋骨。”冯总在前面带路，孙白糖凑近王巧合低声问，“君子有六艺我知道，你真的有练习剑术吗？”王巧合得意地说，“我从小就是浪天堂的忠实玩家，各款游戏机我都有，羽毛球、棒球、健身圈、击剑，我都是高分玩家……”“体感联动模式的游戏是可以的，我和我前女友玩过拳击……”奥林匹斯俱乐部的包房区像迷宫一样密布走廊。各个包间都是单独存在的，如同不规则蜂巢一样，六边形房间、四边形房间、不同夹角交错的通道，如果没有引位员，非常容易迷路。两人跟着冯总，穿过了六道走廊，下了两层楼，又转了四个弯，才到达击剑室。击剑室的外墙是红色玻璃砖构成，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进了击剑室，仰头看，还有巨型显示器制作的曲面屋顶模仿的仿真天空。王巧合看到了剑架上摆着不同重量尺寸的练习用剑，护具架上的护具也很齐全。“冯总，你觉得戴护具合适吗？我们说的是决斗，不是切磋。”王巧合接着加码。冯总的脸色微微有点变了，“就算是道具剑，直接戳到身上，也是可能会见血的……咱们一个收购谈判，有必要这么血腥吗？”“戴护具，就按我的筹码来赌，一元卖给我，或者不卖。你要是想标价，就不戴护具，先求饶的人输。我输了，按你的开价买，你输了，把公司给我，把你的开价的金额也给我。我们都知道，公司现在是负资产。这样才公平吧？”“那就不戴护具。不过，让你的合伙人来跟我比。这样才公平。”冯总很会还价。“你不会觉得我们提出拔剑决胜负这个方法是没准备的吧？很可能，我的击剑技术比王总更厉害的，毕竟，你们是竞争对手，会调查彼此的资料，而我是忽然出现的人，你真的知道我的实力吗？”孙白糖试着使诈。“无防护击剑，被高手秒杀和被新手误杀的概率是差不多的。年轻人，你根本不懂得无防护的危险。我的条件定了，和他比，附带开价，不高，100万。”冯总忽然坚定了决心，撂下这句话，就去剑台取剑了。“试个屁啊，如果不会，我们老实给人一百万就完了，别被击败了再给，更没面子。”王巧合算盘打得清楚。“现在账面上还有，但是实际没有，我们现在已经是理论上的负翁了。”王巧合眉头紧锁。“那我只能上了，毕竟，我还有三分之一赢的希望，我们今晚还有三家要磕，不流血，看来是不可能了。我选剑，有什么建议吗？选长的，还是重的？”孙白糖额头开始出汗。“你身高比冯总矮，选长度没意义，如果你力量比他大，重剑才有意义，剑你凭感觉选吧，减少挥剑攻击，尽量突刺，攻击他的前置腿……”王巧合知道自己失算了，想着该怎样在规则上帮孙白糖找补一下。冯总已经选好了他的剑，那是一把重剑，而孙白糖最趁手的是一把花剑。两人上了剑道，剑道总长大概18米左右，两人分别站在两边。冯总摆出的起手式很漂亮，孙白糖知道自己如果模仿只会露怯，就依稀凭着记忆摆出了一个漫画人物的出剑造型，他牢记王巧合的叮嘱，剑尖下压，指向了冯总的腿部。孙白糖闻到了冯总散发出的紧张气味，孙白糖忽然意识到了，这场比赛，其实是可以赢的，冯总也是在使诈。他想起了自己在咖啡馆和来闹场的小混混们学会的一句话，捅人的比被捅的更需要胆量……心里想到了策略，他把剑尖所指的角度抬高了，他能看到随着他的剑尖一点点抬高，对面冯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孙白糖的剑尖不再指向冯总的腿，而是指向冯总的上躯干部，心脏和肩膀区域。孙白糖试着前进了一步，相隔10米的距离，前进一步，面前的景色就完全不同了，冯总在孙白糖的眼中被放得更大，周围的一切仿佛自动虚化了，世界变得更加安静。再向前一步，孙白糖已经能看清冯总的剑尖在轻轻抖动。王巧合在一边观战，看到孙白糖几秒之内，就开始进击，觉得这个家伙真是神经超级坚韧啊……他不知道害怕吗？王巧合忽然觉得，自己会在顶楼答应孙白糖的提议，不是因为喝多了，也不是被债务危机吓得走投无路了，这个家伙身上有一种自己缺失已久的气质，死咬住一个目标不松口的凶悍气质。而王巧合是那种特别喜欢以及依赖推算的人，做好计划和预期判定，一步步执行计划，用一种玩电子策略游戏的态度去度过人生，始终走在斑马线上，随时观察红绿灯……而孙白糖，是那种腿都被人打断一条了，还敢对着月亮呲牙的家伙……孙白糖又向前一步，冯总也不得不向前一步，两个人都觉得近到自己能看清对方的鼻毛了，再向前一步，两人的剑就要交锋了。“别怕刺出血，这种俱乐部都常驻外科医生的，腹部中刀都死不了……”王巧合也看出来了冯总的腿在发抖。冯总哼了一声，“你们吓不倒我的。”他猛然抢前一步，然后出剑了。他出剑的速度很快，孙白糖甚至看不清他具体刺向自己的具体哪个位置，但是孙白糖知道自己要赢了，因为冯总身体动态显出，他刺向的大方向是孙白糖的下盘，他只敢刺腿……孙白糖直接向冯总的左肩方向刺去，他感到剑刺出去一瞬间，就被冯总挥剑荡开了，孙白糖手抓得很紧，震得虎口生疼，但是剑没有脱手，他连忙退后一步，再次拉开进攻距离。“不用比了，我认输。”冯总收剑的姿势很潇洒，他看看孙白糖，“后生可畏啊，你是真的不会用剑啊……”他转头对王巧合说，“我输了，公司用一块钱卖给你们，我会让律师在冰库和你们的律师碰头。至于那100万，我想，你也许是希望清算之后再付给你比较好吧？”王巧合点点头，“谢谢冯总支持，其实，你和我比，至少不用担心我会误伤你的眼球。现在的年轻人啊，可很少有孙白糖这种下手不知道轻重的了。”冯总又扭头看看孙白糖，“小子啊，你够狠。你让我想起以前，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凭着一双拳头，打服了一个小区的60多个同年龄段的孩子……唉，现在啊，女人生意做久了，都忘了用拳头的感觉了。”冯总一边说着，一边耍了几个剑花，一副英雄落寞的样子。王巧合给孙白糖使了个眼色，两人没有打扰冯总怀旧，放下剑，慢慢溜出了击剑室。“我们是不是赢得很侥幸？”孙白糖有点不相信自己赢了一百万！“我觉得他就算能刺伤你，还是会让你赢，看来，天下苦A集团已久，都打算跟他找麻烦，又没有胆量自己出头。以后，我们要一明一暗了，如果只在商业领域和A集团斗，我们是没有赢的可能的。”王巧合觉得终于可以开始思考下一步了，万物生和有竹入手，其他三家基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尽快把试验中的产品销售出去，完成资金链的周转，我们不再是投资型研发科技公司了，而要尽快成为实体经营公司，如果车间生产的肉丝，都能产品化……”“等等！如果我没理解错，你们一直在试验制造出来的肉，从来没有用于销售？”“那可都是试验品啊，拿不到商业销售执照的，虽然，我们的科技人员和工人会自己吃，但是不能流出公司以外的区域。”王巧合一直知道这样浪费，不符合经济原理。“哦，这样来看，至少有两个空子可以把握，首先是在实验室内部展开试吃活动，转手一个机构进行改名收费，另一个办法……就是想法以处理试验废料的名义，把成品卖掉……走地下市场。”孙白糖想到了六叔，不知道六叔对厨房供应链系统有多了解？“那就靠你了，我整合供应链和上游谈判，再想办法维持资金运转，如果你能完成销售资金回笼，我们的利润表会好看很多，不再是纯烧钱公司。”王巧合看了看表，天亮之前还有时间。“交给我吧，为了我的心脏和我的肝胆，我会全力以赴的。”孙白糖忽然觉得手臂有点疼，他挽起袖子，看到手臂上有一组十字纹划伤……王巧合也凑过来看，点点头，“果然，冯爷是留手了，他判定你是个亡命徒了，值得托付。”“最后一家了，只要我们能拿下上苍保佑，剩下的息肉和大碗分金，不用谈，直接就会卖给我们。”“对，而且是历史悠久的财团家族投资的。”王巧合低声说，“有竹是傲慢，但是终究还是会考虑成本。上苍保佑的真实目的我们都不知道，但是，他的市场份额不如有竹，我们现在的三家公司已经控制了液态肉百分之六十的产能。”两人走出奥林匹斯俱乐部。上了车，王巧合对崔九说，“走吧，去广播学院的创业园。”“其实和这些夜总会与俱乐部的舞娘们是同一波人，她们现在肯定不在广播学院那边……”王巧合打趣崔九，三个男人坏笑起来，调头，奔广播学院方向而去。所有的创业园区，夜里都是不关灯的，因为总是会有一些公司在彻夜加班。孙白糖忽然想到，就问王巧合：“这不是类似于艺术园类的创业园吗，为什么一个人造肉公司会在这里？”“据说有竹是和美容行业挂钩，而上苍保佑是和名流与艺人有关的集团投资的。有竹的目的是通过肌肉控制体形，上苍保佑的目的却没有人知道。”崔九停好了车，王巧合下车，开始打电话，“对，您肯定不会离开实验室，当然是我来看您了，好好好，麻烦派个人出来领我们进去……”两人来到园区门口，看门的保安大爷扫了他们两眼，就没再理他们。几分钟后，来了一个领路的，竟然开着一辆小型客运电瓶车，穿着淡蓝色大褂，戴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就像是个正经科学工作者。“二位好，我姓蓝，一个实验员而已，我们boss在实验室等你们。”王巧合两人随着蓝实验员进了园区，上了他的车，“你们园区够大的。”“是我们比较偏，而且，经常要运送一些货物，您别挑理就好。”“你们的产量一直很低啊，我是来收购的，蓝先生听说了风声吗？”王巧合话里有话。蓝实验员一笑，“我很喜欢这个试验环境，但是不一定非要留在这里。具体的，你还是跟我们老板谈吧。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产量低，是因为我们追求的不是让肌肉快速生长，而是让肌肉始终保持稚嫩，你知道年轻的肉是多么好吃吗？”孙白糖觉得这个蓝实验员虽然是在拒绝，但是话里有话。到了上苍保佑生物技术研发中心的门口，三人一起下车，进了大门，大厅里挂着很多电影海报，《哈利波特》《指环王》《第六感》……看起来风格纷杂。孙白糖忽然灵光一闪，低声对王巧合说：“他们是研究童颜药的吧？这几部电影里，都有一些后来在现实生活中没有长高的童星演员……”王巧合低声回答：“那就麻烦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这个，他们背后的资金肯定很强大，可能不用卖公司。”“其实四个在体量上就够，但是六龙都吞下，才有震撼力……和说服力。”两人低声商量着，跟着蓝实验员穿过大厅，穿过走廊，来到了上苍保佑的老板与总工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并不大，大概是四乘六的长方形格局，房间里没有窗，包括门的四周的墙壁上都做了满墙款的书架。款型老式但是材质全透明的写字台，她就坐在写字台后的扣嵌定位皮沙发椅子上，蓝白色大褂里面穿着小黑裙，翘着二郎腿，一只红色高跟鞋挂在她的脚尖上，重心平稳。“我听说了，六龙里面你们已经吃下了最难搞的两家，你们男人还真是好战啊。”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已经明明工作了一个通宵。“南工，你觉得你们的肉质稚嫩技术，值得A集团收购吗？”“我们只是研究液态肉的，没有肉质稚嫩技术，我们愿意被兼并，但是不能被收购。你也知道，我们不缺钱，我们甚至可以追加资金进来，我们要的是一定的技术主导权……”“也就是说，你想要掌握我们五家的技术内幕？”王巧合不知道这个要求算不算阻碍，他知道孙白糖想要的是让更多的人吃上安全肉，而自己的目标也是赚钱，对于技术，他和孙白糖都没有什么执着的控制欲。“你们那么有钱有信心，为什么不直接出手收购六龙？”孙白糖反问南工。南工扫了孙白糖一眼，“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姑娘，但是她就是不喜欢你？”“有过啊……”孙白糖心想，哪个普通男人没被拒绝过十几次啊……“这个时候，你该去追问姑娘，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吗？”南工歪头看着孙白糖。“是的，不应该问，应该自己去猜。”王巧合插话道，“那，我就作为那个可能是被那个姑娘喜欢着的男人来回答一下吧。那个姑娘想要的不是被爱，而是控制欲，但是，她的能力只够控制一个实验室，也已经让她觉得很分心了。所以，如果她要求集团趁机收购整个六龙，那么就需要集团空降下来更有管理能力的人来管理整合后的六龙，也包括她这个原本独立的小天地……”王巧合停顿了一下，走上前几步，坐在了南工的透明写字台上，向前探身，目光俯视她，“你既不想让集团派人来管着你，又想独占技术的控制权，你这是想东食西宿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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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视剧《西部世界》（2020）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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