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宪春 | 解读“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
解读“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
第四十九讲，“解读‘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特邀嘉宾许宪春主讲。
许宪春先生简历：
经济学博士，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清华大学中国经济社会数据研究中心主任，国家统计局原副局长，兼任中国统计学会副会长。长期从事中国政府统计理论研究和实际工作，主持了多项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和重点项目，发表了300多篇论文，出版了多部个人专著。论文和著作多次获奖，其中，“世界银行关于中国GDP数据的调整及其存在的问题”获第九届（2000年）孙冶方经济科学论文奖，《中国不变价国内生产总值核算方法研究》获第十一届（2012年）全国统计科研成果一等奖，《中国政府统计问题研究》获第八届（2020年）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人文社会科学）一等奖。
许宪春老师：
谢谢小敏同学，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很高兴在“沧海桑田”微信群同大家交流，我今天和大家交流的题目是：解读“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
“十四五”规划纲要是我国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宏伟蓝图，是全国各族人民共同的行动纲领。通过学习和研究“十四五”规划纲要，能够了解十四五时期至2035年我国的发展目标、发展方向、发展战略和重大举措，对研究今后一定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我和大家交流五个方面的内容。第一个方面，“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主要介绍“十四五”规划纲要设置了哪些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第二个方面，“十四五”与“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对比，主要介绍“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与“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之间有哪些区别。第三个方面，“十四五”规划纲要新增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或原有指标的新提法，重点介绍“十四五”规划纲要中新增加了哪些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一些原有指标有哪些新的提法。第四个方面，完成“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的目标存在的挑战和政策建议，“十四五”规划纲要针对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提出了相应的目标，对于这些目标的实现存在哪些挑战以及应该采取哪些政策，提出一些建议。第五个方面，关于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的一些统计方面的思考。我认为还有一些比较重要的指标应当放入“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里，但是由于统计上还不能满足相应的需求，所以没有放进去，因此需要进行相应的统计研究，以满足未来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的需要。
我先介绍第一个方面的内容，“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十四五”规划纲要按照经济发展、创新驱动、民生福祉、绿色生态和安全保障五大部分设置了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指标，其中经济发展部分和创新驱动部分都设置了三个指标，民生福祉部分设置了七个指标，绿色生态部分设置了五个指标，安全保障部分设置了两个指标，一共是20个指标。
（一）经济发展
“十四五”规划纲要指出，发展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发展必须坚持新发展理念，在质量效益明显提升的基础上，实现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增长潜力充分发挥。针对经济发展领域，“十四五”规划纲要设置了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率、全员劳动生产率增长率和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三个指标。
1.GDP增长率
关于GDP增长率，与“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的年均增长6.5%以上的目标有所不同，“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的是GDP增长保持在合理区间，没有提具体的目标，但是指出各年要视情提出预期目标，比如2021年两会期间就提出了2021年经济增长6%以上的具体目标。这一目标主要考虑到2020年一季度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冲击以及疫情之后的恢复情况，还考虑到与十四五时期后四年的衔接情况。
2.全员劳动生产率增长率
全员劳动生产率是GDP与全部就业人员的比例，反映单位就业人员创造的GDP。“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全员劳动生产率增长要高于GDP增长，实际上是要充分发挥劳动要素的潜力，提升劳动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我们知道，从2012年开始，我国的劳动年龄人口在减少；从2018年开始，我国的就业人员在减少，要实现十四五时期GDP增长保持在合理区间的目标，要求全员劳动生产率增长高于GDP增长是非常必要的。
3.常住人口城镇化率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坚持走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道路，深入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战略，使更多人民群众享受高品质的城市生活，要求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从2019年的60.6%提高到2025年的65%。大家知道，刚刚发布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表明，2020年的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已经达到了63.89%，2025年65%的目标是在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产生之前的制定的，由于情况发生了变化，所以今后也可能会对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增长目标进行调整。
（二）创新驱动
“十四五”规划纲要指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针对创新驱动领域设置了全社会研发经费投入增长率、每万人口高价值发明专利拥有量和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三个主要指标。
1.全社会研发经费投入增长率
“十四五”规划纲要高度重视研发在实施创新发展战略中的地位，提出全社会研发经费投入年均增长7%以上，力争投入强度高于十三五时期实际的目标要求。
2.每万人口高价值发明专利拥有量
“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的是每万人口发明专利拥有量，“十四五”规划纲要强调了高价值发明专利拥有量，对发明专利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仅有数量上的要求，也有质量上的要求。
3.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
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这个指标是“十四五”规划纲要新提出的指标，要求从2020年的7.8%提高到2025年的10%，五年提高2.2个百分点，平均每年提高0.44个百分点，体现出“十四五”规划纲要对数字经济发展的高度重视。
（三）民生福祉
“十四五”规划纲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基本原则，强调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坚持共同富裕方向，始终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促进社会公平、增进民生福祉，不断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针对民生福祉设置了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城镇调查失业率、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每千人口拥有的执业（助理）医师数、基本养老保险参保率、每千人口拥有三岁以下婴幼儿托位数和人均预期寿命七个指标。
1.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拓展居民收入增长渠道，持续提高低收入群体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实现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与GDP增长基本同步，劳动报酬提高与劳动生产率提高基本同步，这是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在收入分配领域的重要体现。
2.城镇调查失业率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实施就业优先战略，强化就业优先政策，健全就业公共服务体系，全面提升劳动者就业创业能力，实现更加充分、更高质量的就业，提出城镇调查失业率控制在5.5%以内。“十四五”规划纲要不仅重视扩大就业容量，而且重视提升就业质量，重视缓解结构性就业矛盾。
3.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要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推进基本公共教育均等化、深化教育改革、实施教育体制扩容工程、全民受教育程度不断提升，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从2020年的10.8年提高到2025年的11.3年。
4.基本养老保险参保率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实现基本养老保险全国统筹，逐步提高城镇居民基础养老金标准，发展多层次、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要求基本养老保险参保率从2020年的91%提高到2025年的95%。
5.每千人口拥有的执业（助理）医师数
2020年初爆发的新冠疫情对经济社会发展和居民健康造成严重影响。“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扩大医疗服务资源供给，加快优质医疗资源扩容和区域均衡布局，要求每千人拥有职业（助理）医师数从2020年的2.9人提高到2025年的3.2人，这是“十四五”规划纲要新增加的指标，体现出对医疗服务资源供给的高度重视。
6.每千人口拥有三岁以下婴幼儿托位数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以“一老一小”为重点完善人口服务体系，积极发展多种形式的婴幼儿照护服务机构，要求每千人口拥有三岁以下婴幼儿托位数从2020年的1.8个提高到2025年的4.5个。这也是“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的新指标，体现了我国正在实施积极的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国家战略，切实解决居民生育面临的一系列现实问题，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
7.人均预期寿命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全面推进健康中国建设，构建强大的公共卫生体系，广泛开展全民健身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十四五时期人均预期寿命在十三五时期提高一岁的基础上再提高一岁。
（四）绿色生态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实现可持续发展战略，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实现生态环境持续改善，生态安全屏障更加巩固，城乡人居环境明显改善。针对绿色生态设置了单位GDP能耗降低率、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降低率、地级及以上城市空气质量优良天数比率、地表水达到或好于三类水体比例和森林覆盖率五个指标。
1.单位GDP能耗降低率和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降低率
单位GDP能耗是指一次能源消耗量与GDP的比率，是一定时期内每生产万元GDP所消耗的能源。“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坚决遏制高耗能、高排放项目的盲目发展，推动绿色转型实现积极发展，能源资源配置更加合理，利用效率大幅提高。要求十四五时期单位GDP能耗降低13.5%，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降低18%。这两个指标在近几次的五年规划纲要中都出现了，“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的目标与碳达峰、碳中和的要求密切相关。
2.地级及以上城市空气优良天数比率和地表水达到或好于三类水体比例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要坚持改善环境质量，不断改善空气、水环境质量，有效管控土壤污染风险。具体选择了两个指标对环境质量进行约束，一个是地级及以上城市空气质量优良天数比率，主要是用来判断空气质量的表现情况，“十四五”规划纲要要求从2020年的87%提高到2025年的87.5%，五年提高0.5个百分点。另一个是地表水达到或好于三类水体比例，主要用来衡量水质量的表现情况，要求从2020年的83.4%提高到2025年的85%，五年提高1.6个百分点。
3.森林覆盖率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科学推进水土流失和荒漠化、石漠化综合治理，开展大规模的国土绿化行动，实现生态安全屏障更加牢固，要求森林覆盖率从2019年的23.2%提高到2025年的24.1%，六年提高0.9个百分点。
（五）安全保障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强化经济安全风险预警、防控机制和能力建设，实现重要产业、基础设施、战略资源、重大科技等关键领域安全可控，着力提升粮食、能源、金融等领域的安全发展能力。针对安全保障提出了粮食综合生产能力和能源综合生产能力两个指标。
1.粮食综合生产能力
“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要确保口粮绝对安全、谷物基本自给、重要农副产品供应充足，要求2025年粮食综合生产能力超过6.5亿吨。
2.能源综合生产能力
能源综合生产能力是指煤炭、石油、天然气、非化石能源生产能力之和。“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增强能源持续稳定供应和风险管控能力，实现煤炭供应安全兜底、油气核心需求依靠自保、电力供应稳定可靠，要求2025年能源综合生产能力大于46亿吨标准煤。
我国能源需求对外依存度较高，例如石油70%以上依赖进口，煤炭和天然气也有一部分依赖进口，提高我国自身的能源综合生产能力是能源安全战略的需要。
安全保障指标是“十四五”规划纲要全新的指标。粮食综合生产能力和能源综合生产能力这两个安全保障指标充分体现了“十四五”规划纲要对我国粮食安全、能源安全的高度重视。
以上是我给大家介绍的第一个方面内容，“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
下面，我给大家介绍第二个方面内容，“十四五”规划纲要和“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之间的对比。
（一）经济发展
我们分领域对两个规划纲要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进行对比。首先是经济发展领域。我们刚才介绍过了，“十四五”规划纲要针对经济发展领域设置了三个主要指标：GDP增长率、全员劳动生产率增长率和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十三五”规划纲要针对经济发展领域设置了四个主要指标，其中，城镇化率包括两个指标，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和户籍人口城镇化率。所以实际上，“十三五”规划纲要针对经济发展领域设置了五个主要指标，包括GDP增长率、全员劳动生产率增长率、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和服务业增加值比重。
将“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发展领域主要指标与“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的经济发展领域主要指标进行对比，可以看出，前者减少了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和服务业增加值比重。与“十三五”规划纲要相比，“十四五”规划纲要更加重视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十四五”规划纲要要求保持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如果既要求保持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又要求服务业增加值比重上升，两者之间就会有矛盾，所以“十四五”规划纲要在经济发展领域主要指标中没有再保留服务业增加值比重这个指标。
（二）创新驱动
我们再比较一下创新驱动领域的主要指标。刚才介绍过了，“十四五”规划纲要针对创新驱动设置了三个主要指标：全社会研发经费投入增长率、每万人口高价值发明专利拥有量和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十三五”规划纲要关于创新驱动设置了哪些主要指标呢？设置了五个主要指标：一是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投入强度，要求在2020年达到2.5%，十三五时期累计增长0.4个百分点。二是每万人口发明专利拥有量，要求在2020年达到12件，累计增长5.7件。三是科技进步贡献率，要求2020年达到60%，累计增长4.7个百分点。四是互联网普及率，实际上包括两个指标，一个是固定宽带家庭普及率，要求在2020年达到70%，累计增长30个百分点；另一个是移动宽带用户普及率，要求在2020年达到85%，累计增长28个百分点。
因此，“十四五”规划纲要用三个主要指标反映创新驱动，而“十三五”规划纲要用五个指标反映创新驱动，主要区别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十四五”规划纲要讲的是每万人口高价值发明专利拥有量，而“十三五”规划纲要讲的是每万人口发明专利拥有量，“十四五”规划纲要对发明专利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二是“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了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这样一个新指标，不再保留科技进步贡献率、固定宽带家庭普及率和移动宽带用户普及率三个指标。
（三）民生福祉
从民生福祉看，“十四五”规划纲要设置了七个指标，“十三五”规划纲要也设置了七个指标，但是，两者之间既有相同的指标，也有不同的指标，相同的指标在要求上也是有所不同的。其中，有四个相同的指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基本养老保险参保率和人均预期寿命，但要求有所不同。关于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十四五”规划纲要要求十四五时期与GDP增长率基本同步，而“十三五”规划纲要要求十三五时期年均大于6.5%。关于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十四五”规划纲要要求十四五时期累计增加0.5年，而“十三五”规划纲要要求十三五时期累计增加0.57年。关于基本养老保险参保率，“十四五”规划纲要要求十四五时期累计增加4个百分点，而“十三五”规划纲要要求十三五时期累计增加8个百分点。关于人均预期寿命，两个规划纲要都要求增加一岁，但是，随着人均预期寿命的提升，在十四五时期再增加一岁的难度提高了。有三个指标是不一样的。“十四五”规划纲要用城镇调查失业率指标替换了“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的城镇新增就业人数指标。国家统计局于2015年建立了全国月度劳动力调查制度，计算城镇调查失业率指标。由于当时还不太完善，所以在“十三五”规划纲要中没有设置城镇调查失业率指标，设置的是城镇新增就业人数指标。
在民生福祉方面，“十四五”规划纲要新增加了两个指标：每千人口拥有执业（助理）医师数和每千人口拥有三岁以下婴幼儿托位数，取消了“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的农村贫困人口脱贫和城镇棚户区住房改造两个指标。我们知道，农村贫困人口在2020年已经实现全部脱贫，所以，农村贫困人口脱贫不再能够衡量民生福祉的改进。十三五时期也已经基本完成城镇棚户区和危房改造任务，“十四五”规划纲要更注重转变城市发展方式，改造提升老旧小区、老旧厂区、老旧街区和城中村等存量片区工程，推进老旧楼宇的改造，因此，城镇棚户区住房改造不再是衡量民生福祉的主要指标。
（四）绿色生态
“十四五”规划纲要针对绿色生态设置了五个主要指标，一是单位GDP能耗降低率，二是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降低率，三是地级及以上城市空气质量优良天数比率，四是地表水达到或好于三类水体比例，五是森林覆盖率。在“十三五”规划纲要中，资源环境领域的指标比较多，一共有13个指标。“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的上述五个指标，实际上都是从“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的13个指标中提炼出来的。“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的一些资源环境主要指标，比如细颗粒物（PM2.5）未达标地级及以上城市浓度下降率、劣五类水体比例、森林蓄积量、耕地保有量、新增建设用地规模、万元GDP用水量下降率、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化学需氧量、氨氮、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等，在“十四五”规划纲要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中没有保留。
（五）安全保障
刚才已经介绍过了，安全保障领域主要指标完全是“十四五”规划纲要新增加的，包括粮食综合生产能力和能源综合生产能力，“十三五”规划纲要没有设置相应的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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