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贸易中心：格局重塑刷新认知

Original 倪鹏飞等中国社科院城市与竞争力研究中心 2021-10-10

引言

贸易是城市最悠久的功能，最基础的功能，也是历久弥新的功能。尽管贸易的内容在不断的多样化和高级化，但贸易对城市、对国家、对世界的影响，一直在持续而且变得越来越重要。

2020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下达中央预算内投资 2 亿元，支持郑州、重庆、成都、西安、乌鲁木齐 5 个中欧班列枢纽节点城市，开展中欧班列集结中心示范工程建设。国家发改委支持的这 5 个城市的中欧班列开行量在全国排名前列，而且区位条件也非常适合。5 个城市均处于中西部地区，具有向西开放的便利，而且成渝两个城市是西部陆海新通道的起点，郑州、西安和乌鲁木齐都是亚欧大陆桥上的重要节点。实际上，国家发改委这一措施的效应并不局限在使这几个城市成为中欧班列的集结中心和物流枢纽，未来更重要的演变在于，这几个城市可以基于陆港成为中欧贸易中心，形成类似沿海城市基于海港形成的贸易中心地位。

（郑州郑东新区图片来源：搜狐）

2020年，国家贸易中心城市的分布格局出现重塑，潜在的贸易中心群体规模继续扩大。深圳表现抢眼，升级为国家重要贸易中心，而天津则降级为潜在的国家重要贸易中心，济南、沈阳、苏州、哈尔滨等从非国家贸易中心升级为潜在的国家重要贸易中心。

一

理论框架与国家贸易中心总体格局

贸易中心城市建设的关键在于城市功能建设，这是城市贸易的内涵所在。贸易中心城市之所以能够在国家战略中为国家发展服务，就是因为其功能建设，具体包括物流、商品交易、电子商务等。因此，本报告定义的国家贸易中心是指：在一个国家内，一个城市的贸易水平能够起到决策、控制、管理、服务全国的城市，并处于全国贸易网络体系的核心节点位置，具有较强的聚集力和联系力，其贸易水平具有辐射全国范围的能力。根据这一定义，本报告结合中国城市物流贸易发展实际，分别从集聚度和联系度两个维度设计国家贸易中心评价要素。对于国家贸易中心集聚度，相应的评价要素包括前 50 名物流公司数量、国际或全国性商品交易博览会、国家级自贸区、国家级保税区、国家交易中心、电商公司数量。对于国家贸易中心联系度，相应的评价要素则包括商品贸易联系度和服务贸易联系度等（见表3-1）。值得注意的是，本报告测量的国家贸易中心都是服务和影响全国的，报告强调的是城市资源和联系网络的重要性，而并不是城市的贸易量大小，其就是贸易中心。从而在指标的选取上都是选择国家级性质的或全国排名靠前的指标，如国家自贸区、前 50 名物流公司等。最后通过对各项指标的研究，然后基于非线性加权法把集聚度和联系度合成为总的贸易中心指数。

全国 25 个样本城市中贸易中心排名前 10 的城市依次是上海、北京、深圳、天津、广州、杭州、大连、郑州、厦门、济南。而从所有样本城市的具体得分来看，城市中层级效应明显，上海的贸易中心指数得分为 1.000，属于第一层级，即国家贸易中心。北京和深圳的贸易中心指数分别为 0.8601 和 0.6477，属于第二层级，即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天津、广州、杭州、大连、郑州、厦门、济南、重庆、南京、成都、武汉、青岛、长沙、沈阳、苏州、哈尔滨、西安 17 个城市的贸易中心指数为 0.1~0.5，属于第三层级，即潜在的国家重要贸易中心。长春、宁波、无锡、合肥、兰州 5 个城市的贸易中心指数低于 0.1，属于第四层级，即非国家贸易中心城市（见表3-2）。相比于 2018 年的国家贸易中心指数以及分类层级来说，深圳和天津的层级出现对调是最为瞩目的，深圳升级为国家重要贸易中心，而天津则变为潜在的国家重要贸易中心，这说明深圳的贸易发展取得很大进步，其贸易中心城市的地位得到了强化和巩固。

（一）国家贸易中心总体格局：潜在的贸易中心群体规模继续增加

25 个样本城市贸易中心的总体均值为 0.2649，中位城市的贸易中心指数为 0.2099，在样本城市中有 9 个城市的贸易指数高于均值，剩余 16 个城市的贸易指数低于总体均值。样本城市的贸易中心指数总体偏低，超过半数的城市贸易中心指数低于均值水平。从样本城市内部差异来看，贸易中心指数的变异系数高达 0.93，这表明贸易中心指数内部差距较大，两极分化比较明显。这一点从贸易中心指数的具体数值上也可以看出，第一位为上海，标准化指数大小为 1.000；第二位为北京，标准化指数大小为 0.8601；第三位为深圳，标准化指数大小为 0.6477；第四位为天津，标准化指数大小为 0.4295，第一名到第四名贸易中心指数的大小由 1.000 迅速下降到 0.5 以下，贸易中心指数高于 0.5 的城市只有 3 个，仅占样本城市的 12%，这表明只有极少数城市的贸易中心指数处于较高水平，而多数城市的贸易中心指数都处于较低水平。从贸易中心的分级结果来看，潜在的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城市群体的规模比较大，占一半以上，相比于 2018 年的整体格局来看群体规模继续扩大。

（二）集聚度具有主导性，联系度总体水平较低且分化更为严重

25 个样本城市贸易中心集聚度的总体均值为 0.3566，中位城市的贸易中心集聚度为 0.3207，在样本城市中有 12 个城市的集聚度贸易指数高于均值，剩余 13 个城市的集聚度指数低于总体均值。从整体来看，集聚度指数的均值水平高于贸易中心指数的均值水平，体现出一定主导性。从样本城市内部差异来看，贸易中心指数集聚度的变异系数达到 0.73，低于总体贸易中心指数的变异系数，因而贸易中心的集聚度指数两极分化相对不那么严重。具体从指数大小来看（见表 3-3），集聚度指数排名第一的是上海，标准化指数大小为 1.000；排名第二的是深圳，标准化指数大小为 0.8821；排名第三的是北京，标准化指数大小为 0.7916，由此表明上海的贸易中心集聚度处于一枝独秀的地位。此外，贸易中心集聚度高于 0.7 的城市有 3 个，占样本城市的 12%，贸易中心集聚度高于 0.5 的城市只有 6 个，占样本城市的 24%，这表明多数城市的贸易中心集聚度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

25 个样本城市贸易中心联系度的总体均值为 0.1274，在样本城市中仅有 6 个城市的贸易中心联系度高于均值，仅占总样本的 24%，剩余 19 个城市的贸易指数均低于总体均值。从样本城市内部差异来看，贸易中心联系度的变异系数达到 2.14，远高于总体贸易中心指数和贸易中心集聚度指数的变异系数。具体的从指数大小来看（见表 3-4），联系度指数排名第一的是上海，标准化指数大小为 1.000，排名第二的是北京，标准化指数大小都为 0.9630，上海和北京的差距不大，两者贸易中心联系度处于绝对“领头羊”地位。然而，贸易中心联系度高于 0.5 的城市仅有 2 个，占样本城市的 8%，贸易中心联系度高于 0.1 的城市只有 6 个，仅占样本城市的 24%，这表明绝大多数城市的贸易中心联系度都处于较低水平，且城市之间的分化和差距很大。

（三）各分项指标的特征表现差异明显，保税区指数差异突出

从各分项指标的均值来看（见图 3-1），自贸区指数的均值最高，达到 0.8，这表明一半以上的样本城市都设有自贸区；保税区指数的均值最低，仅为 0.06，但 25 个样本城市基本都有保税区，不过城市之间差异很大；而电子商务指数、物流公司指数、国家交易中心指数和展会指数的均值基本都处在 0.3 以下，总体均值处于较低水平，从而对于这四个指标来说，在 25 个样本城市中仍然有一大部分城市处于较低水平。货物贸易联系指数和服务贸易联系指数也均较低，表明贸易中心联系度整体偏低，有待进一步提升。从各分项指标的变异系数来看，保税区指数的变异系数远远高于其他分项指标，数值高达 3.66，这是由于在 25 个样本城市中深圳和杭州分别有 3 个和 2 个保税区，其他城市都只有一个保税区，因此其总体呈现的两极分化特别严重。值得注意的是，展会指数、货物贸易联系指数和服务贸易联系指数的变异系数也处于非常高的水平，均超过 2，这表明在 25 个样本城市中展览会及贸易中心联系度方面存在很显著的分化局面，极化现象比较严重。

二

国家贸易中心层级分析与比较

基于聚类分析，我们将 25 个城市贸易中心指数分类为四个层级，其中上海为国家贸易中心；北京和深圳为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天津、广州、杭州、大连、郑州、厦门、济南、重庆、南京、成都、武汉、青岛、长沙、沈阳、苏州、哈尔滨、西安 17 个城市为国家潜在重要贸易中心；长春、宁波、无锡、合肥、兰州 5 个城市为非国家贸易中心城市。

（一）国家贸易中心：上海

上海作为首批沿海开放城市，地处长江入海口，是长江经济带的龙头城市，当之无愧的国家贸易中心。上海在电子商务、物流、博览会、自贸区、国家交易中心、贸易联系度等方面都处于前列（见表 3-5）。其拥有 20 家较强的电子商务公司，拥有 6 家全国排名前 50 的物流公司，每年举办上海进出口博览会等，都为全国规模最大的贸易展览会。而作为中国大陆境内的第一个自由贸易试验区，上海自贸区也在多方面实行了创新和改革，并且已经取得显著效果，其成功经验被广泛复制推广。如 2017 上半年浦东新区实到外资 41.19 亿美元，占全市 51%，而自贸区的实到外资达到全区的 90.8%。上海还是中国四大期货交易中心之一，还拥有黄金交易所，与其他城市相比拥有绝对优势，贸易联系度方面上海也处于绝对领先地位。

通过分析上海贸易中心总体指数以及二级分项指数发现，上海在 25 个样本城市中属于国家贸易中心城市层级，在所有城市中处于首位。无论是贸易中心总体指数还是集聚度指数和联系度指数，上海都处于绝对领先地位，远高于全部城市的平均水平，尤其是联系度指数方面，上海的优势更明显（见图 3-2）。

从电子商务、前 50 名物流公司、博览会、自贸区、保税区、交易中心、贸易联系度等方面来看，电子商务、博览会、自贸区、国家交易中心以及贸易联系度均处于前列，指数水平高于总体城市平均水平（见图3-3）。上海虽然已经是国家经济贸易中心，但是其物流公司和保税区指数仍然落后于总体层级。物流公司指数虽然高于总体平均水平，但上海要均衡协调发展，就应该继续提升物流公司水平和竞争力，更好地服务于上海国际贸易中心的建设。

（二）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北京和深圳

北京作为首都，经济体量居于全国第二位，在国家金融及经济贸易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通过分析来看，北京属于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城市层级，在总的层级中与深圳并列处于第二层级，仅次于上海。具体从二级指标集聚度和联系度角度来看，北京在集聚度和联系度方面都具有优势，尤其联系度方面的优势更突出，高于总体指数水平，也远大于城市平均水平，集聚度则与总体指数很接近。从三级指标电子商务、前 50 名物流公司、博览会、自贸区、保税区、交易中心、服务贸易联系度和货物贸易联系度来看，北京的电子商务、物流公司和货物贸易联系度大于总体指数，且远高于城市平均水平，这表明北京在这些方面具有绝对优势。自贸区及服务贸易联系度也都高于总体指数；博览会方面虽然低于总体指数，但仍然优于城市平均水平。保税区及国家交易中心方面，不仅远低于总体指数，而且也低于全国城市平均水平，说明这两个方面是北京的劣势所在（见图 3-4）。

深圳是中国最早设立的经济特区之一、粤港澳大湾区四大中心城市之一，也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先行示范区。深圳在中国高新技术产业、金融服务、外贸出口、海洋运输、创意文化等多方面占有重要地位，也在中国的制度创新、扩大开放等方面肩负着试验和示范的重要使命。根据深圳贸易中心总体指数，通过聚类分析方法可以得出深圳属于重要的国家贸易中心城市层级，在总的层级中处于第二层级，层级内弱于北京。具体从二级指标集聚度和联系度角度来看，深圳在集聚度方面优势明显，优于总体指数，仅次于上海，而在联系度方面，虽然高于城市平均水平，但还是相对滞后，与其总体指数差距较大。这表明深圳要想从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城市提升到国家贸易中心城市，接下来应当着力提升其联系度，缩小其联系度与领头城市之间的差距，并最终在总体贸易中心水平上得到提升。从电子商务、前 50 名物流公司、博览会、自贸区、保税区、交易中心等方面来看，自贸区及保税区、交易中心等领先于总体指数，表明这也是深圳的优势所在；电子商务方面也具有一定优势，与总体指数水平比较接近。物流公司、博览会、服务贸易联系度和货物贸易联系度虽然都高于城市平均水平，但与总体贸易中心指数仍然具有较大差距，表明这些方面是深圳的短板（见图 3-5）。深圳要想从国家重要贸易中心迈向国家贸易中心，就要敢于面对这些劣势，通过弥补提升相关方面的不足，来提升集聚度和联系度，推动贸易中心城市建设的发展。

（三）国家潜在重要贸易中心

国家贸易中心指数的聚类分析表明天津、广州、杭州、大连、郑州、厦门、济南、重庆、南京、成都、武汉、青岛、长沙、沈阳、苏州、哈尔滨、西安 17 个城市处于潜在的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层级。从各个分项指标的综合分析来看，天津和广州是同一层级中竞争潜力最大的两个城市。天津是京津冀地区的出海口和北方航运中心，依托于地理区位优势和港口资源优势，天津很有潜力打造为北方重要国际贸易中心城市，天津的薄弱点在于贸易联系度方面还需要继续加强，同时弥补物流及博览会等短板领域。

广州作为中国对外开放的南大门，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商贸中心，广州在集聚度上已经表现出一定优势，尤其是广交会等大型展会影响力很大，但广州的贸易联系度过低，未来广州要建设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城市，就需要着力提升联系度方面的实力。另外，在电子商务方面，广州也很有优势，但物流方面的发展则比较滞后，协同发展面临一些瓶颈，这些是广州必须克服的问题。其余一些城市大多在一定区域的贸易中具有主导性地位，但因为一些制约因素，与全国性贸易中心还有很大差距，这些城市或为重要的港口城市，如大连、厦门、青岛等，或为地区的省会主导性城市，如杭州、郑州、成都等，都体现出一定的贸易中心功能。

相比于 2018 年的贸易中心指数及分级标准，天津是由国家重要贸易中心降级为国家潜在重要贸易中心的，而深圳则升级为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城市。另外，按新的分级标准，济南、沈阳、苏州、哈尔滨等从非国家贸易中心升级为国家潜在重要贸易中心层级（见表 3-6）。

（四）非国家贸易中心城市

最后聚类分析表明长春、宁波、无锡、合肥、兰州 5 个城市属于非国家贸易中心的层级（见表 3-7），这些城市大多区位优势不那么突出，或没有良好的港口航运条件，因而这些城市建设贸易中心的路途很远。所以，这些城市的首要目标应当是脱离这一层级向国家潜在贸易中心层级跃迁，而不是盲目地去追逐国家贸易中心建设。这里最值得一提的城市是宁波，其最有潜力晋级成为潜在的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宁波的港口优势相对突出，是仅次于上海港的全国第二大港口，不过一直受制于上海这个国际贸易中心的辐射影响，其贸易影响力大打折扣。不过从长远来看，宁波应该摆正自身的位置，并与上海积极合作，将非常有潜力成为贸易副中心城市。所以，宁波未来一段时期应该积极地围绕贸易中心建设强化自身优势，并大力度地弥补自身的劣势和不足，为建设贸易中心做好准备和打下坚实基础。

总结

整体来看，2020年国家贸易中心城市的分布格局出现重塑，潜在的贸易中心群体规模继续扩大。贸易中心城市层级效应仍然很明显，且内部差距较大；分维度来看，贸易中心的集聚度更具有主导性，而联系度总体水平较低，且城市之间的分化和差距更为严重。贸易中心城市各分项指标的特征表现差异也较明显，其中保税区指数的差异最为突出。层级分布方面，相比于2018年，深圳升级为国家重要贸易中心城市，而天津由国家重要贸易中心降为潜在国家重要贸易中心；济南、沈阳、苏州、哈尔滨等从非国家贸易中心升级为潜在的国家重要贸易中心，潜在贸易中心之间的竞争在加剧。

文章摘编自报告《国家中心城市指数坐标上的郑州渐变》由《经济管理出版社》出版

（执笔人：彭旭辉等）

作者简介

倪鹏飞

中国社会科学院城市与竞争力研究中心主任，

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院长助理，

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主要致力于城市经济学、房地产经济学、竞争力经济学等研究。

中国城市经济学会副会长，

中国城市百人论坛秘书长。

中国社科院-联合国人居署联合课题组组长、

首席城市经济学家（2016-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