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见水印

【交战时间】1950年11月28日～12月1日
【交战双方】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第113师；美军第9军第2师、骑兵第1师第5团等部
【指挥将领】江潮、于敬山、刘海清等；凯泽
【战果】志愿军共毙伤俘敌3000余人

1950年11月初，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并取得第一次战役的胜利，使“联合国军”迅速占领全朝鲜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但骄横的“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仍然错误判断：入朝的中国军队兵力并不多，而且装备陈旧。于是，他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势”，计划先以地面部队进行试探性进攻，查明志愿军行动企图，并以航空兵摧毁与封锁鸭绿江上所有桥梁和渡口，阻止中国继续向朝鲜战场增兵；然后以美军第10军在东线经长津湖西进，美军第8集团军在西线由清川江北上，两军在江界以南武坪里会合，再向北推进，赶在鸭绿江冰封前抢占全朝鲜。

为实现这一计划，“联合国军”将在汉城的美军第25师和新到朝鲜的土耳其旅、英军第29旅调至西线，将新到朝鲜的美军第3师调至东线。至此，“联合国军”在前线的地面部队增至5个军共13个师3个旅另1个空降团，22万余人，以及飞机1200余架。

6日，麦克阿瑟为查清志愿军参战兵力和意图，为发动“最后的攻势”创造条件，命令部队开始北渡清川江，并以部分兵力进行试探性进攻；同时命令美国空军发动为期两周的“空中战役”，用最大力量摧毁中国通往朝鲜的所有交通工具和朝鲜边界地区的军事设施、工厂、城市和村庄。

这场空袭实际持续了整整四周。每天，美军出动各型飞机上千架，对所有认为有价值的目标进行狂轰滥炸。大片村庄被夷为平地，城市变成废墟，上百万朝鲜平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数十万人惨死在美机轰炸下。

9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确定，在未完全判明中国军队参战意图前，继续坚持以军事进攻迅速占领全朝鲜的原定计划，同时批准麦克阿瑟关于轰炸鸭绿江上所有桥梁的计划。

对“联合国军”可能重新组织进攻的企图，彭德怀早有准备，提出了巩固胜利、克服当前困难、准备再战的方针，如敌再进，则放其深入后歼击之。

毛泽东同意彭德怀提出的方针，指出：德川方面甚为重要，志愿军必须争取在元山、顺川铁路线以北区域创造一个战场，在该区域消耗敌人的兵力，把战线推到平壤至元山一线，而以德川、球场、宁边以北以西区域为后方，才能对长期作战有利。同时确定第9兵团（辖第20、第26、第27军计12个师）立即入朝，在东线担任江界、长津方面的作战任务。

几天后，毛泽东再次电示彭德怀：志愿军应争取在一个月内，东西两线各打一两个仗，歼敌七八个团，将战线推进至平壤、元山一线。

据此，彭德怀决定采取内线作战、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的方针，计划在西线将“联合国军”诱至大馆洞、温井、妙香山、平南镇一线，集中6个军歼灭之；在东线将敌诱至旧津里、长津一线，由第9兵团歼灭之。

从11月6日起，志愿军按预定计划以部分兵力节节抗击，主力向后转移，相继放弃黄草岭、飞虎山、博川和德川等地。

10日，“联合国军”全线向北推进，但行动比较谨慎，前进速度缓慢。志愿军为诱其尽快进入预定战场，分散其兵力，遂于16日停止阻击中的反击行动，继续北撤。

果然，志愿军且战且退，尤其是沿途故意丢弃一些破旧装备，迷惑了“联合国军”，错误判断志愿军“怯战退走”，兵力“最多不过六七万人”。

麦克阿瑟得意地对部下说：“中国军队由于武器装备太落后了，不敢正面交战，被我们强大的飞机、坦克、大炮吓坏了，不战自逃了。”

“联合国军”胆子又大起来，加快了进攻速度。至21日，西线部队进至嘉山、龙山洞至德川、宁远一线，东线部队进至长津湖地区。见部队进展神速，如入无人之境，麦克阿瑟四处吹嘘道：“毫无疑问，我们的弟兄们可以回家吃圣诞晚餐了。”

这时，美军第8集团军的进攻正面已经由最初的80公里扩大到300公里，各师之间出现了明显的空隙，右翼与东线美军第10军之间的巨大空隙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在不断扩大，而且其几乎将全部兵力均集中于清川江一线，纵深兵力薄弱，整个布势呈兵力分散、侧翼暴露、后方空虚的态势。

而与此同时，志愿军主力已全部转移至预定集结地域，西线第50、第66、第39、第40、第38军和第42军主力已分别到达定州西北、龟城、泰川、云山、德川以北及宁远东北地区，东线第9兵团已全部到达长津湖地区。由于志愿军部署巧妙、伪装严密，美军第8集团军对志愿军部队的位置和反击意图毫无察觉，仍在继续进攻。在德川、宁远地区，南朝鲜军第2军团以位于德川的第7师为左翼，以位于宁远的第8师为右翼，以第6师为预备队，企图首先前出至德仁峰、神奇峰、三巨里、百岭川一线，占领进攻出发线阵地，并与其左翼的美军第9军协同北进，夺取柔院镇、熙川一线，然后向鸭绿江突进。

11月下旬，朝鲜半岛连降大雪，三千里江山披上了茫茫银装。

大榆洞，志愿军总部里，彭德怀召集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解方、杜平等人开会，研究反击对策。

在听取了大家关于敌我态势的分析后，彭德怀高兴地说：“敌人的长蛇阵是个铜头、铁尾、豆腐腰，我们来个西线顶、东线攻、中间开刀的作战方针如何？”

大家众口称赞。

会议制定的具体作战部署是：东线，由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指挥所辖第20、第26、第27军，担负江界、长津一线的作战任务；西线，以第38、第42军从翼侧攻击南朝鲜军第2军团第7、第8师，发起德川宁远进攻战斗；以第40军向球场以北的新兴洞、苏民洞地区美军第2师进攻，而后直插德川以西杜日岭、西昌，阻击美军东援；以第50、第66、第39军，分别在定州、泰川、云山地区从正面攻击美军第1军所属第24师、英军第27旅和南朝鲜军第1师部队。

但仅仅打开战役突破口还远远不够，必须迂回包围，才能实现歼灭美军1至2个师的战役目的。因此，担负突破任务的38军、42军如何形成一个拳头至关重要。

然而，彭德怀对38军能否完成这一重任确有些担心。

原来，号称绝对主力的38军在第一次战役中出师不利，奔袭熙川时误信有美军“黑人团”驻守的假情报，结果贻误战机，致使南朝鲜军第8师逃脱。战后，在志愿军司令部召开的总结大会上，38军军长梁兴初受到了彭德怀的严厉批评。

为保证第二次战役的胜利，志愿军司令部决定由副司令员韩先楚亲自到38军督阵，统一指挥38军和42军的作战行动。

临行前，彭德怀再三叮嘱韩先楚：“一要插进去，二要堵得住。要接受上次战役的教训，不能再让敌人跑了。”

在38军军部所在地寺洞，韩先楚亲自向梁兴初下达任务：你们军先打德川，整个战役从你们这里开刀，拿下德川后迅速迂回敌后。为保险起见，准备派42军一个师先过来配合38军夺取德川，然后再去打宁远。

梁兴初一口拒绝了让42军助战的计划：“打德川我们包了！一天时间解决战斗。”
韩先楚当即在电话里向彭德怀报告了梁兴初要“单干”的决心。

彭德怀听后，故意“激将”道：“梁兴初的口气不小嘛，可不能赶得敌人放了羊，我要的是聚歼！”

梁兴初斩钉截铁地回答：“请彭老总放心，保证完成总部交给的作战任务。”

24日上午8时，“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在全线发起总攻势。22万大军在飞机、坦克掩护下，大举向朝中边境推进。志愿军为进一步使敌人产生错觉，继续以部分兵力实施运动防御。

两个小时后，麦克阿瑟在东京发表公报称：“联合国军”已在北朝鲜东西两线完成对“新的赤色军的庞大压缩与包抄”，“两路部队正在完成这个压缩并合拢这个虎头钳”，圣诞节前便可结束朝鲜战争。

就在同一天，麦克阿瑟还亲自飞临朝鲜战地上空督战，命令美军第8集团军和第10军加速向鸭绿江边逼进。此时，麦克阿瑟和那些正做着回家过圣诞节美梦的美国大兵们不曾想到：他们正一步步走向志愿军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美国人都像麦克阿瑟那么乐观。

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就似乎还没有从不久前遭受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在他看来，两个星期前，那些从天而降的中国军队，吹着刺耳的喇叭，漫山遍野地向他的部队发起前仆后继的冲锋，在把他赶到清川江南岸后却突然从地面上销声匿迹了，只有少数部队且战且退，这其中会不会有诈？要知道，中国人不是一向讲兵不厌诈吗？

志愿军某部向敌发起攻击

沃克的不祥预感没有错。仅仅过了一个月，他就在大撤退的仓皇行军中翻车送了命。

毕业于西点军校的沃克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任美第3装甲旅旅长、第3装甲师师长、第4装甲军军长，与名将巴顿一起，在欧洲战场上把德军打得丢盔卸甲。谁会想到，沃克竟成为美军在朝鲜战场上阵亡的最高职务的将领。

据说，沃克身亡前，杜鲁门总统已向国会提议授予他四星上将军衔。可惜沃克命中不济，遇到一个狂妄自大的上司——麦克阿瑟，使得他还没有来得及从总统手中接受这四颗星的军衔，便一命呜呼了。

25日黄昏，当弯弯的月亮挂在灰暗的天幕上，刺骨的寒风在山谷中呼啸之际，志愿军在西线发起反击，拉开了第二次战役的序幕。

这次，梁兴初没有再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26日上午11时，38军顺利占领了德川，并将南朝鲜军第7师团团围住。

被围的南朝鲜军第7师在飞机的支援下数次突围均未得逞，战至次日上午7时，除少数逃窜外，大部被歼。与此同时，42军也在宁远地区歼灭南朝鲜军第8师大部。

见中线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沃克于27日急调土耳其旅由价川向德川方向、美军骑兵第1师由顺川向新仓里方向机动，以阻止志愿军继续前进。

为继续扩大战果，志愿军总部命令38军、42军分别向军隅里、三所里和顺川、肃川攻击前进，实行双层战役迂回，切断美军第8集团军退路，令清川江以西正面各军立即包围歼灭敌人。

韩先楚立即找来梁兴初布置任务：务必于今晚或明晨抢占嘎日岭、三所里，并再三交待这是敌人撤退的“闸门”。只有死死地锁住“闸门”，才能实现战役部署。

这时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情报：土耳其旅的先头部队正从30公里外的价川，乘坐汽车向嘎日岭垭口开来。

38军离垭口最近的部队虽说只有18公里，但全靠步行，无法与敌人的汽车比速度。这使原本危急的局势更加危急。

如果不抢占嘎日岭、三所里，整个志愿军的努力将化为乌有。梁兴初当即命令113师轻装由德川西南沿安山洞、船街里、龙沼里直插三所里，切断美军经三所里撤往顺川的退路，阻敌增援和突围，配合正面进攻部队作战；112师和114师沿德川至价川的公路，抢占嘎日岭，然后向价川攻击。

27日黄昏，冰封大地，白雪茫茫。

38军兵分两路向嘎日岭和三所里疾进。他们要与时间赛跑，要用双腿与敌人的机械化部队赛跑，还要与严寒、饥饿和疲劳抗争。

嘎日岭位于德川以西20公里处，海拔600余米，处于814高地和805.1高地之间，有一道十余米宽的垭口穿过险峻的岭背，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穿过垭口，通往价川。

被沃克派到这里来堵缺口的土耳其旅，有5000多人，打仗凶狠野蛮，在“联合国军”中战斗力较强。果然，土耳其旅先头连乘车刚到嘎日岭，便与蜂拥而至的“中国军队”交上了火。一仗下来，土耳其人没费吹灰之力便“大获全胜”，不仅守住了阵地，还抓获了几百名“俘虏”。

事实上，与他们交手的根本不是志愿军，而是南朝鲜军第7师的溃兵。原来，这些土耳其人听不懂朝语，更分辨不出朝鲜人和中国人的长相。可怜刚刚从德川城里志愿军猛烈的攻击下逃出的南朝鲜士兵们，竟在嘎日岭下丧命于“联合国”友军手中。

入夜后，当土耳其士兵在嘎日岭燃起堆堆篝火、沉浸在白天的“伟大胜利”中时，死神正朝他们一步步逼近。

114师一路急行军，前卫第342团3营到达平地院西侧距嘎日岭2公里处时，天色已晚，并发现敌人已抢先占领了嗄日岭，正在垭口公路边生火取暖。

志愿军某部向敌人占据的山头发起攻击

3营决定采取偷袭，以7连从正面，8连往侧后迂回，前后夹击夺占垭口；9连、机枪连为预备队，在7连后跟进。

21时30分，8连开始迂回。这时，团指挥所也跟了上来。团长孙洪道、政委王丕礼亲自带着7连前进。

借着夜幕的掩护，7连官兵们小心翼翼地踩着一尺多深的积雪向敌接近。当距敌500米时，战士们发现脚上的大头鞋踏雪声太大，为不惊动敌人，便脱掉鞋子，赤着双脚在雪地上继续前行。兴高采烈的土耳其人压根就没有发觉悄悄包抄上来的志愿军。

在距敌200米处，2排、3排停止前进，等待1排发起攻击后投入战斗。当1排前进至距敌只有20米处时，随着孙洪道的一声令下，上百颗手榴弹如雨点般落入敌阵，轻重机枪也狂风暴雨般地射出愤怒的子弹。

土耳其人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面对从天而降的中国军人，一个个惊惶失措，只顾四处逃窜，根本无力还击。

这时，8连也从北侧山腰冲下来，将逃敌拦腰截住。仅仅过了20分钟，嘎日岭便被志愿军占领。

随后，342团又粉碎了敌人1个步兵营和1个工兵连的阻击，歼敌300余人，缴获汽车20余辆，打开了主力向价川挺进的通道。114师迅速通过嘎日岭，于28日6时攻占裴德站、瓦院东侧高地地区。

战后，有西方军事学者评价沃克此举是“用一个阿司匹林的软木塞去堵一个啤酒桶的桶口”。

与此同时，112师经阳地站、三峰岭，连夜翻过月峰山、西木岭，于28日拂晓插至嘎日岭西南，占领于口站、碎木站地区。

嘎日岭顺利拿下，但韩先楚、梁兴初却高兴不起来。因为113师自出发后就失去了联系。他们能否先敌抢占三所里，关上敌人南逃的“闸门”呢？

原来，113师领受任务后，师长江潮和政治委员于敬山、副师长刘海清等人研究决定为争取时间，不走大路，而是选择了一条山间小路；同时为了不让美军用无线电监听到行踪，命令部队关闭所有电台，保持无线电静默；途中如遇小股敌人，以尖兵连或前卫营予以歼灭或驱逐，若遇较大股敌人，则以一部兵力予以牵制，主力绕过，不与敌过多纠缠。

16时，113师按遭遇战要求编组队形，以338团为前卫，师直、337团、339团随后跟进，从德川地区的青龙里、当洞、松荫里出发，向三所里急进。

官兵们忍受着连日行军作战的极度疲劳，边打边跑，一步也不停地向三所里狂奔，几乎达到了生理极限。一些战士跑着跑着就倒地长眠不起，一些战士疲倦至极点，躺倒在路中间，让战友将自己踩醒后接着跑。全师上下全凭一股精神力量在支撑，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三所里。

在这个惊心动魄的晚上，113师的官兵们正在创造着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

28日清晨6时，338团在刘海清的率领下进至松洞，距三所里只剩下30里了。

此时，天渐渐亮起来，周围的山野历历在目，路也好走了一些。已在雪野里疾行了一夜、早就困顿不堪的战士们精神为之一振。再走上个把小时，他们就可以到达三所里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20多架美军飞机突然飞临上空，在338团头顶上不停地盘旋。显然，美军飞行员对这支连绵数里的行军队伍产生了怀疑。

这是一个敌我双方谁都没有想到的问题：美军没有料到志愿军部队已钻入自己的后方；113师也没有料到深入敌人腹地后会遇上美机侦察。

情况危急，稍有不慎，部队将遭受重大损失，一切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关键时刻，刘海清急中生智，果断命令部队扔掉身上的伪装前进。因为继续伪装，美军飞行员就可能确认是志愿军部队，而大摇大摆地行进，反而能迷惑住美军飞行员。

果然，美机飞走了。

指战员们高兴地说：“这个主意真好，把敌人骗了，敌机在掩护我们开进。”一个大胆而智慧的举动，为抢占三所里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上午7时，338团终于赶到了三所里。他们硬是靠两条腿边打仗边行军，14小时前进了140多里，创造了世界步兵攻击史上的奇迹。需要说明一点，由于他们走的全是山路，实际距离要远比地图上标的长得多。

仅仅过了5分钟，美军骑兵第1师第5团先遣分队就乘车到达了三所里。

338团发起突然攻击，将这股美军连同驻守此地的南朝鲜军1个治安连全歼，占领了三所里及其附近高地，并意外地发现了对方准备的厚礼——热腾腾的大米饭和香喷喷的咸鱼。

“闸门”关上了。

西线指挥所，韩先楚收到了113师的密码电报“我已占领三所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情不自禁大叫起来：“这么快就到了三所里，一夜行军140里，奇迹！神速！”

同日，毛泽东致电志愿军总部，祝贺德川、宁远作战胜利，同时要求抓住战机，集中42军、38军、40军、39军歼灭美军骑兵第1师和第2、第25师等3个师主力。

这时，西线“联合国军”开始全线收缩。美军第1军撤至安州地区，准备经肃川向平壤方向撤退；第9军收缩至价川、军隅里地区，企图经三所里向顺川突围。

为集中主力围歼美军，志愿军总部命令113师要不惜一切代价堵住南逃之敌，38军主力速向113师靠拢；命令42军速向顺川、肃川攻击前进；命令正面各军速向安州、军隅里方向进攻。

志愿军各部随即发起猛攻，将美军第9军所属之第2、第25师、土耳其旅和美军骑兵第1师、南朝鲜军第1师各一部包围于军隅里南北地区。

113师到达三所里与前线指挥所恢复联系后，美军无线电侦听部门马上测出了113师所在的位置，并迅速报告给了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顿时如五雷轰顶，惊呆了。他自然清楚三所里是大同江上的重要渡口，为南北交通要道，三所里被中共军队占领，实际上就意味着卡住了第8集团军的咽喉，抄了自己的后路。他立即下令美骑1师第5团由价川南下，三所里以南的美军北上，企图南北夹击夺回三所里。

一场突围与反突围的恶战就此在三所里打响了。

10时许，美骑1师第5团在大批飞机、坦克和火炮的掩护下，向三所里发起猛攻。顷刻间，阵地上已是浓烟滚滚，烈焰熊熊。

激战至16时，338团一连打退了美军的十余次猛攻，并击退了由南向北接援的美军1个营，死死地守住了阵地。

17时，113师以337团、338团各1个营主动出击，利用夜暗向三所里以北鹰峰及其附近的美军实施反击，歼其一部，并占领了水洞站、仁谷里地区，控制了公路山口和阻敌继续南逃的有利地形。339团9连则将三所里附近的大同江公路桥炸毁，切断了北援之敌的通路，使三所里成为美军无法逾越的一道“钢铁闸门”。

三所里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113师战斗减员巨大。但为了整个战役的胜利，江潮等人给军长梁兴初发电表示：“我们准备付出最大的代价，有决心、有信心把敌人堵住。”

18时，美军在三所里已经连续猛攻了7个小时，仍毫无进展，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进攻，战场渐渐沉静下来。

113师指挥所里，江潮终于长出一口气，总算把敌人堵住了。可就在这时，刘海清在地图上又意外地发现还有一条经龙源里通往顺川的简易公路。

龙源里地处丘陵地区，位于三所里的西面，不仅北通价川、军隅里，南通顺川、平壤，而且在它的北面有公路可与三所里相连，两地相距不过几十公里。

不好！美军在三所里受阻，必然会改道龙源里南逃。

在紧急召开的师作战会议上，刘海清认为：上级虽然指定三所里为113师的穿插位置，但不能机械地理解和执行上级交给的任务，应主动积极地领会战役意图，迅速穿插龙源里，不惜以最大代价，完成艰巨的任务。

江潮表示同意，立即命令337团火速抢占龙源里，堵住美军的最后一条退路。临行前，江潮下了道死命令：“337团拼死也要赶到龙源里，死死守住龙源里。”

几乎与此同时，彭德怀、韩先楚等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急电113师：务必赶在敌人之前抢占龙源里。

果然，美军第9军见从三所里南撤无望，便改道从龙源里撤退，同时急调位于顺川的美军骑兵第1师主力及位于平壤地区的英军第29旅各一部向北增援接应。

当天，麦克阿瑟在东京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被前线糟糕的战局搞得焦头烂额的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也由前线飞到东京。

为避免陷入全军覆没的绝境，会议决定全线撤退，其中第8集团军撤往“可以最有效地保护他们部队的任何地方”，第10军撤往咸兴、兴南一线。

兵败如山倒。全线溃败的“联合国军”惶惶如丧家之犬，丢下大批辎重，潮水般向三所里、龙源里涌来……

此时，337团正在猛扑龙源里。担任左前卫的1营1连将尖刀排的重任交给了2排。在向龙源里进发时，2排官兵已经五天五夜没正经睡一觉了，加上中间两个昼夜的激战，战士们早已疲惫不堪，有的是一边走路一边睡觉，后面的战士常常撞到前面的战士才清醒过来。

在地图上用尺子量，三所里到龙源里的直线距离不到10公里，然而事实上，二者之间除了悬崖峭壁、荆棘丛生之外，根本没有一条可以走通的路。为了抢时间，部队硬是从荆棘中劈出了一条路。

上山难，下山更难。山陡路滑，又有积雪，排长郭忠田让大家把带的绳子接起来，拴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一个接一个滑到山下。到达山下后，大同江却又横在了眼前，战士们二话不说，脱下棉裤，跳进冰冷刺骨的江水里……

29日凌晨4时，337团1营1连刚刚赶到龙源里以东的葛岘，就与蜂拥而来的由三所里改道南逃的美军第2师前卫部队遭遇。

1连立即抢占有利地形，以2个排先敌发起冲击，1个排迅速插到163.4高地南侧公路阻击敌人。经激战，将该股敌人击退，缴获15辆汽车。

随后，1营以1连、3连配置在葛岘岭南北地区，迅速构筑工事，准备抗击南撤和北援之敌；以2连4个班为营预备队。此时，在武陵里完成炸桥任务的军侦察支队也进至龙源里，协同1营作战。

113师派337团主动先敌抢占龙源里的消息传到志愿军司令部，彭德怀格外高兴，命令113师必须坚决堵住南逃北援之敌；为减轻113师的压力，命令38军主力迅速发展进攻，向113师靠拢；其他各军也应乘机迅速发展，歼灭当面之敌。

由于三所里公路已被志愿军完全切断，龙源里又受志愿军顽强阻击，急于逃命的美军发起了疯狂的进攻，生死鏖战就此展开。

这是一场中国军队用十几门迫击炮、几百挺机枪、几千支步枪和刺刀，同美国军队百余架飞机、上百辆坦克、数百门大炮展开的决斗！

8时，美军第2师第38团满载步兵的百余辆汽车和坦克由军隅里进至龙源里东侧。337团1营首先以集束手榴弹将美军先头坦克炸毁，堵住后面的车辆，继之以密集火力向美军步兵猛烈射击。

美军遭此突然打击，一片混乱。经短暂整顿后，即出动1个营的兵力，在20余架飞机和大量火炮、坦克的掩护下，向1营阵地连续猛攻，均被击退。

10时许，337团主力赶到，即以2营接替军侦察支队防守143.3高地，以3营进至芦田站以东地区为团预备队。2营、军侦察支队狠狠地侧击敌人，减轻了敌人对1营的正面进攻压力。

11时，敌人又出动几十架飞机沿公路一线在各个山头上狂轰滥炸。1连2排长郭忠田派5班到阵地右翼约200米的葛岘岭主峰挖假工事，以迷惑敌机。

这一招果然收到奇效。敌机上当了，一窝蜂似地朝假工事俯冲扫射，投掷炸弹、凝固汽油弹足有半个小时之久。

在随后的战斗中，郭忠田指挥全排以灵活的战术、勇猛的动作，在友邻部队的配合下，创造了歼敌200余人，缴获6门火炮、58辆汽车，而自己无一伤亡的辉煌战果。战后，2排被志愿军总部授予“郭忠田英雄排”称号，郭忠田荣立特等功，获“一级英雄”称号。

龙源里战斗打响后，彭德怀不断询问战斗情况。13时，他让志愿军司令部直接与113师通话：“彭总要你们注意，敌人全退下来了，涌向你们那个地方去，你们到底卡得住卡不住？”

“请彭总放心，全体指战员决心付出一切代价，完成这个光荣任务！”113师的回答坚决果断。

午后，337团1营又击退了由顺川北援的美军1个营的进攻。

17时后，113师以337团、338团共4个营的兵力，分四路乘天色昏暗之机，向当面南逃之敌发起反冲击，将敌击溃。

30日，被围美军调数十架飞机和百余辆坦克支援，以1个营至1个团的兵力与由顺川北援的1个营相配合，向龙源里337团1营、2营阵地连续猛攻，企图打开经此南撤的通路。

为了逃命，敌人几近疯狂，炮弹带不走了，全部打出去！美军一个支援炮兵营在22分钟里就发射了3200余发炮弹，炽烈的炮火把龙源里志愿军阵地上坚硬的岩石整个“翻耕”了数遍。

337团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依托有利地形和临时构建的野战工事，以少数兵力扼守防御前沿，主要兵力疏散隐蔽在机动位置上，采取坚守和反击相结合的战法，打退美军多次进攻，如钢钉一般钉在阵地上，岿然不动。

志愿军某部在龙源里围歼美军

15时，美军倾其全部火力向1营3连阵地猛轰，然后发起集团冲锋。激战中，3连3排的前沿阵地被美军占领，连长张友喜带领10多人就冲了上去。敌人向他们疯狂射击，不断有人倒在敌人的枪口下，但没有人退缩。凭着不怕牺牲的顽强斗志，他们冲上了阵地，用手榴弹、刺刀硬是把50多个敌人赶下山去。

就这样，3连英勇地守住了阵地，最后全连只剩下50余人。志愿军总部授予3连“二级英雄连”称号，并记集体特等功一次。

当时，南撤与北援之敌相距不到1公里。然而就是这1公里，南北之敌始终可望而不可即。刘海清回忆道：

30日，龙源里战斗异常激烈，自凌晨5时起，敌机在龙源里上空投下成吨炸弹和凝固汽油弹，成千上万发炮弹呼啸而落，坦克炮疯狂轰击，将337团阵地炸成一片火海。美2师在坦克引导下，向龙源里337团阵地发动了几十次猛攻，我337团虽伤亡很大，但全体指战员英勇顽强，顶住了敌人的疯狂轰击，一次次将敌人打退，使南逃北援之敌相距一公里却未逃脱半步，直至12月1日19时战斗胜利结束。黄昏时分，113师以338团接替337团的防御，继续进行阻击作战。血战至12月1日8时，美军第9军见从三所里、龙源里突围无望，不得不遗弃大量辎重装备和漫山遍野的尸体，转向安州方向突围。

此战，38军立下大功，既圆满完成了志愿军司令部交给的从左翼突破、打开战役缺口的任务，又大胆穿插，克服重重困难，坚决堵住美军第9军撤往顺川的退路，保证了整个西线作战的胜利。全军共毙伤敌7485名，俘敌3616名，其中美军1042名，缴获各种炮389门，汽车1500余辆，坦克30余辆，电台51部。其中，113师穿插三所里、抢占龙源里的突出战例成为世界战争史的典范，被拍成了电影《飞虎》。

中国人民志愿军在第二次战役中用铁的事实戳穿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全世界为之震惊。军事专家们把此次战役称为20世纪最杰出的战役之一。而美联社、合众社则不无伤感地称：这是美军历史上“最丢脸的失败”。美国参、众两院更是痛斥麦克阿瑟为“蠢猪式的指挥官”。

12月1日，志愿军总部。

韩先楚激动地向彭德怀报告了38军的战况：

38军进至三所里、龙源里后，与南逃的美2师、25师及伪1师进行了激战。尤以337团龙源里战斗和335团松骨峰战斗最为壮烈！

坚守在龙源里阵地前沿的是337团3连，坚守在松骨峰阵地的是335团3连。敌人向这两个阵地轮番用飞机大炮轰炸，用坦克掩护成团的兵力进攻。激战了6个多小时，敌人未能前进一步。我们的战士在子弹打光后，就用枪托砸，用石头、用牙齿和敌人拼！有的身上被汽油弹打着了，就把枪一摔，带着火扑向敌人，抱着敌人一同被火烧死……

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时，烈士们的遗体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有抱住敌人的，有掐住敌人脖子的，有的被敌人的火焰喷射器烧焦了，手里还端着上了刺刀的枪，保持着向敌人冲锋的姿势……

听完汇报，彭德怀的眼睛湿润了，亲笔起草嘉奖令：

梁、刘转38军全体同志：
此战役克服了上次战役中个别同志某些过多顾虑，发挥了38军优良的战斗作风，尤以113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三所里、龙源里，阻敌南逃北援。敌机、坦克各百余，终日轰炸，反复突围，终未得逞，至昨（30日）战果辉煌，计缴仅坦克、汽车即近千辆，被围之敌尚多。望克服困难，鼓起勇气，继续全歼被围之敌，并注意阻敌北援。特通
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利！

就在参谋要将电报拿去发出时，彭德怀重新要过文稿，挥笔写下：“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38军万岁！”

自此，“万岁军”的美名传遍华夏……

摘选自：

书名：抗美援朝战争经典战例
作者：张社卿 李涛编著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08-01